杀青宴

作者:魏丛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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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25

      秋瑶觉得冷,浑身都在冷。他抓住陆春宴的手,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微弱不可闻。
      陆春宴愣了两秒,立刻抱起他,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裹在他身上,低声道:“我带你去医院。”
      秋瑶闭上眼,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他枕在陆春宴的胸膛,身上像是有蝴蝶飞过,细小的绒毛触角刮着他的皮肤。
      陆春宴开车,车子碾过夕阳,被红浸润的落日掉在他们身后,秋瑶蜷在车后,揪着毯子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体内的热量好像在被剥离,他束手无策,只能变得越来越虚弱。

      车子开到了医院,陆春宴从扯开安全带从前面下来,跑到秋瑶这边,把他从车子里捞出来。
      他抱着秋瑶,往医院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医生。
      一切都是兵荒马乱,不管是现场还是陆春宴的心。他看着秋瑶被放在床上,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此前许微寒车祸时场景,都是奄奄一息,让人心生惶恐。
      他抓着秋瑶的手,对赶来的医生说:“他发烧了,之前给他吃了退烧药,但是还没好,比之前更烫了。”
      “好的,那麻烦你先到外面等着。”护士过来把陆春宴拉开,陆春宴顿了顿,咽下喉咙里的话,大喘了一口气,往后跌了两步。

      他退到了门外,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有人从他身边挤过,提高声音叫他让开。陆春宴往墙壁上靠,低头看着地面。
      便在这时,手机震动,陆春宴拿起手机看去,是郭诏安打来的。
      他顿了顿,接通了电话,声音沙哑,“怎么了?”
      郭诏安没有听出陆春宴的异样,他刚来到老宅,站在后院里,看着被挖出了一半的树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陆春宴说:“老板,后院的桃树是要挪掉吗?”
      陆春宴心神不定,他说:“微寒他不喜欢桃花,让人换个角落种吧。”
      郭诏安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磕磕巴巴说:“这挪树的工人和我说,这树他们挪不了。”
      陆春宴皱眉,“怎么了?”
      “他们一动这树,人就被赶出了宅子外,一两次了。”郭诏安深吸一口气,手都是发抖的,他说:“我刚才也试了试,挖了半截,眼前突然一黑,脚……我的脚……就在院子外了。”
      陆春宴眉间浮出深壑,他是全然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只是郭诏安说话的语气又不像是玩笑,片刻沉默,陆春宴说:“那就先放着。”

      霞光彻底没了,中庭的光缓缓落幕,后院昏暗,被挖去了半截根的桃树孤零零歪着。
      没人会知道的,这棵桃树对于秋瑶来说代表了什么。
      陆春宴随随便便一句挪掉,挪掉了他和秋瑶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挪掉了秋瑶的半条命。

      秋瑶是在第二天醒来的,人还很虚弱。陆春宴守了他一夜,见他醒了,长吁一口气,跪在床边,靠到他脸旁。秋瑶侧过头,意识缓缓回笼,那种被透支生命力的感觉消失了,只是觉得很疲惫。
      秋瑶没力气说话,但看到陆春宴神色担忧,他还是张了张嘴,努力地发出了一些声音,很轻很轻,微不可闻的三个字“对不起”。
      在这场感情里,他似乎永远都是卑微的一个,擅自的喜欢,仰头的距离,都是一场不可攀越的梦。
      他爱上了陆春宴,一个有着自己生活,另有他欢的人类。
      便是这样的爱,连让陆春宴担忧,都变成了他的一种自责不安。

      “是我该说对不起,没有照顾好你。”陆春宴看着他,伸手轻轻捋开落在他脸上的头发,他顿了顿,低声说:“医生说你着凉了,输了液后,温度降下去了。”
      秋瑶脑袋还是晕晕的,他把脸贴在陆春宴的掌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低落,他说:“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回去。”
      陆春宴的手一僵,他低眉垂眸,轻声说:“好,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回去。”
      秋瑶“嗯”了一声,他闭上眼,声音渐微,“我困了……”
      “那再睡一会。”

      陆春宴等秋瑶睡着后从病房里出来,他拨给郭诏安,询问他桃树的事情。郭诏安重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了一遍,陆春宴听了后便说:“如果是真的,你帮我去找找有什么能去邪祟的师傅来。”
      郭诏安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心有戚戚,听到陆春宴的话后,便立刻着手去办。

      徐夏来医院复查,医生说她的身体不适合打胎,可她和孟涛的关系已经跌入冰点,戒指她已经还了回去,一些该退掉的礼金也都退了,这个孩子她是真的不能留。
      天气越来越冷,她穿了一件到膝盖的长裙,一条厚实的打底裤,两个多月的肚子看不出来什么,仿佛那具纤瘦的身体里什么都不存在,只要一场手术之后,那个孕育在子宫内两个多月的生命就将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她是上午取的号,一直到下午,终于叫到了她的名字。

      她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推开门。医生正在里面,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你先到里面去躺着,我马上过来。”
      徐夏抿了抿嘴,她看着那张手术床,慢慢躺上去。动作很慢,很犹豫,直到身体完全贴合,她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医生对她说:“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的身体比较特殊,手术对身体伤害大,以后有很大概率是无法怀孕了的。”
      徐夏睁大眼,看着上方的灯管,光线像是针,刺破她的眼球。她控制不住的闭眼流泪,像是回到了孩童时代,失去了对于这具身体的掌控。

      秋瑶再次醒来时,陆春宴不在身边。他从床上坐起来,发了很久的呆。等彻底清醒,便掀开被子,双脚落在地上,身体晃了几下,站稳后踩着拖鞋朝外走去。
      不知道是几点了,反正医院的走廊里似乎永远都开着灯。
      他撑着墙壁,摇摇晃晃走着,有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身体被撞了一下,踉跄着后退几步。他低下头,靠在墙边喘息,眯着眼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
      他要去做什么?他要去找谁?
      秋瑶捂着头,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最后站定在了一处。

      电梯上来的拐角,那个能藏下一个人的小角落,四周的光到他这边戛然而止,他藏在阴影里,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推着轮椅的陆春宴。轮椅上坐的是许微寒,那个陆春宴放在心底,那个陆春宴最最最喜欢的人。
      秋瑶不喜欢许微寒,不喜欢他陪着陆春宴一起长大的这种经历,也不喜欢他与陆春宴相视一笑时的眼神,更不喜欢陆春宴对他那种刻入骨子里的关心。
      可他的不喜欢,在这不算数。
      这三角恋里,是两个有情人和一个外来者。他才是那个要把他们拆散的坏人,他才是这爱情里的配角。

      许微寒瘦了很多很多,身上的病服松垮,整个人蜷在轮椅里,低眉垂眸,看着没有精神的样子。
      陆春宴俯身低头,嘴唇贴在他耳边,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许微寒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秋瑶盯着那抹笑,目光挪到了陆春宴的脸上,同样的笑容扬起,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开心频率,是秋瑶永远不可能拥有的默契密语。

      “好些了吗?医生说你应该多到外面转转。”陆春宴低头看着许微寒。
      许微寒“嗯”着,停顿了两秒,轻声问:“昨晚你回去了?”
      从陆春宴的角度能看到他苍白消瘦的侧脸,憔悴得让人认不出这是原本的许微寒,他在心里叹气,还未回答,便听许微寒说:“那个小孩还在你身边吗?”
      陆春宴沉默,几个呼吸后,他说:“已经离开了。”
      许微寒愣了愣,随即道:“你别骗我,我是喜欢你,但既然木已成舟,那个孩子看着很好,你别因为我的话而受影响。”他低下头,声音放低,他说:“前段时间是我太脆弱了,一时半会想不开,才会对你说那些话,可能也只是想找个人陪,但现在我又好了……春宴,我都那么大了,这点小困难不会把我打倒的。”
      陆春宴没说话,他抬起手放在许微寒肩膀上,指关节绷紧。
      许微寒听到他说:“老天真的是给我们开了个大玩笑。”

      以前夏天时,秋瑶最怕的就是蝉鸣,那些声音会放大数十倍然后传入他这边。
      就如现在,人群里嘈杂的交谈,窗外的风声,天边飞鸟翅膀煽动,声音……所有的声音交错驳杂在他耳边轰鸣,包括陆春宴的那句“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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