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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
沈晴没有在旁的地方停留，径直就是出了沈时清的院子，原本还在担心是不是会找不着回自己院子的路，不曾想阿濯就在门口等着。
她一见沈晴出来便迎了上来，“女郎可是累了？”
能不累吗？这一上午就和打仗一样的见了这么一堆人，说了那么一起子话，到这会儿了竟然连早饭都还没吃，沈晴越想越委屈，自己这是图的啥啊。
保命虽然可贵，可那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到底会怎么发展呢，这眼下都要过不下去了！
她气赳赳的想了一会儿，就想从此之后便一切作罢了，就能活几年活几年呗，可她转头看到阿濯正带了把早膳都摆了进来，那碗碟温热，想来一直都是叫人温着的，想着她时刻就要吃的。
虽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原本的这个沈晴，但她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一下，算了算了，既来之则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吧。
“我方才在阿爹的书房外头遇见了二伯父呢。”沈晴正吃着，突然想到了这事儿。
阿濯给她布菜的手一顿，然后眉心就皱了起来，“大夫归家了？如何这般凑巧？郎主一归他便也是归来了？”
沈晴见她称沈时泫为大夫，便知晓这称的是他的官职，又听边上的阿斯说，“左不过又是两袖清清过来讨要银钱的罢了。”
阿斯轻声的嗤了一声，“倒是不好意思去娣姒（注）那儿讨要，一日一日的就只管是去到了兄长那里。”
阿濯看了她一眼，又说，“不过是第八品的谏议大夫，随身俸禄不过了了，平日里要找人吃酒作乐哪个不要银钱，只是郎主素来宽厚，多有包容便是了。”
竟是个文官，还是个末等的文官，怪不得连着两个奴都是格外的看不起他，沈晴又吃了两口饭，门口就又传来的丫头的回话声，“女郎，是沈门送东西过来了。”
沈晴搁了饭碗，又叫他们进来。这沈门原是沈家的家奴，世世代代都伺候了沈家，如今到了他这儿已经有第四代了，沈时清怜他不易世代为奴，又尽忠职守，便是赐了他姓沈。
不过这个时代有个不一样的点在于，赐了你与主家一样的姓氏，也不过算是赐了你半个人的尊荣，奴籍未脱，也还是当不得一整个人的。
沈门一进门便给沈晴行了礼，“原是女郎吩咐过，送到西院的东西都给您过眼，这是连夜赶制的衣物，用的是去岁的旧衣翻新的，虽是不算簇新，但也是胜在合身，想来也是比郎君眼下这些个妥帖些。”
沈晴想了想，倒是觉得这样更好，越是新的衣服越像是欲盖弥彰，也越像是在提醒沈严他是个外来客的身份，这反而倒不好。
她收下了这些东西，想着歇过晌午便自己亲自去西院一趟。
阿濯伺候她休息躺下，表情之间总像是有话吞吐，沈晴看了她一眼，“有何话你说便是。”
阿濯便在她身前跪坐了下来，“只是想问女郎，何故对严郎如此上心，晨时也是，因着他还和公主及主母发生争执，他不过初来罢了，女郎又何必对他另眼相看。”
沈晴笑了笑，“昨日阿娘与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有些人你瞧着简单，但其实都不尽然。阿濯，有些人你可能瞧着不过尔尔，但未来未必不能掌控你的生杀大事。”
阿濯自是不信，只是她素来沉稳，说了刚才那段话已是逾矩了，此刻哪里还敢再说，只是呐呐的应了一声，又得了沈晴的吩咐，不过半个时辰便唤她起身。
她刚一出去，阿斯就迎了上来，“如此，女郎怎么说？”看阿濯表情沉沉，哪里还有不懂的，当即便是跺了跺脚，“女郎好生糊涂啊，我原还想不过是多关照一下也没什么，可为此惹了主母，可就是大不是了。”
阿濯摇摇头，“女郎自有打算，我们不得妄言。或许那位严郎，的确有过人之处也未可知。”
阿斯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过人之处，叫我看，不过是有着攀炎附势之心罢了，也不知道今日拒绝那萧珏儿是做给谁看，你可不知，昨日我与他一说琅琊王氏的那位娘子也来，他便急匆匆了接了帖子，还说是什么乡野带回来的野人，如今瞧着对这晋安的局势却也是门清。”
“果真如此？”
“我还能骗你不成？还有另话呢，你可知他早就收了北边的好处，眼皮子浅的不得了，如何当得起郎君两字，要我说……”
“可噤声了。”阿濯打断了她，“你将这事摸得如此知根知底，可不就送到女郎跟前说你平日不爱干活只爱府里之事瞎掺合？只我们院子的事你操持便罢，怎么还管到旁人头上去了？”
阿斯自知说多便也不敢回嘴，替了阿濯守着沈晴直到了时辰，沈晴还有些迷糊，又看了一眼替她梳妆的阿斯，见她妆容精致，眼角带红，头上珠钗颜色正好。
“阿斯今日打扮的很好。”她想了想，又拨了一盒胭脂给她，“你长得娇俏，只是脸上苍白过甚，这胭脂倒是配你刚好。”
阿濯看了阿斯一眼，表情有些不赞同，可阿斯却已是飞快的谢过了，又捧着那胭脂像是得了无上的宝贝。
沈晴随意的梳妆就去了沈严的院子，刚进门便听见了沈严微低的声音，“好意心领了，可这着实不妥。”
沈晴的步子顿住，她也是没想到，沈严的院子里竟然还会有旁人，她再一听，却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听着年纪尚轻，左右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这些都不值当什么，不过是前些年兄长们做了的都未曾穿过的，当时觉得可惜便留了下来，如今，你可是嫌弃这样式不时兴，料子也算不上顶好了？”
沈严的语气有些无奈，但话里头的意思也还是坚定，“这话便是奚落我了，但这份情我领了，旁的东西还请妹妹都带回去吧。”
妹妹？
沈晴脑子里的弦顿时就绷紧了，她向前一步推开被人掩实了的门，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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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娣姒：弟媳（或嫂子）
语出《世说新语?贤嫒》：“钟、郝为娣姒，雅相亲重，钟不以贵陵郝，郝亦不以贱下钟。”?
就是写的兄弟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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