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花月 此女成了老爷

　　管事的客房内，玉来用完早膳后，悠然自得地收拾着前厅的杂物。她回头望了一眼姜唯的房门口，脸色一时复杂起，担心吵醒自己的主子，便始终刻意的放低声音。

　　昨夜待玉来拎着大衣赶回小亭时，早已不见云未雪的身影，只有姜唯独自一人对着雪地发楞，连玉来靠近他时都没发觉。姜唯鲜少会这样毫无防备，不如说自从苏醒后，江大老爷平时机警的跟猫一般，直到玉来大声呼唤，才看似猛然回神的睁大眼睛。

　　透过提灯的微光，玉来看见姜唯的面色绯红，以为是犯了风寒，正担心关问时，姜唯却什么也不肯透露，连云未雪去哪了也没说，就这样直冲冲的跑回他们的厢房，大门一关直到现在。

　　玉来很担心姜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的厅堂等待。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姜唯才无声无息的走出房，玉来当即起身迎接，二人四目交错的一瞬间，玉来被姜唯那张明显没睡好的倦容，给狠狠的揪了一把心，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肩膀就被姜唯搭住。

　　姜唯的视线已经从玉来身上移开，直盯着桌上满满备好的点心，沙哑道:"早膳吗，妳可有吃饱了?"

　　玉来一惊，回道:"奴...奴婢用过早膳了，这是方才膳房送来的吃食，都还热着，老爷请用。"

　　姜唯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拉了把椅子在桌前坐下，漫不经心的夹起食物往口里。

　　空气中凝结着沉重的静寂，玉来在旁注视着姜唯，好几次欲开口，但又硬生地卡回了喉，昨晚云夫人就那样不见了，老爷一个人被留在那，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玉来苦思着任何可能遗漏掉的细节，想起当时云未雪似乎有心事，还又独自一人的。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玉来吓了一跳，姜唯淡淡的望向门口，迟疑片刻后，方起身至门前轻启。

　　门外站着的是张略，此时的他一见到来应门的是姜唯时，忙揖手拜道:"流管事，这么早来打搅你真是抱歉，这几日可还歇息的好?"

　　姜唯微微一笑，回揖道:"张总管，一切都很好，劳您费心了。"

　　张略弯着眼，摆摆手道:"绝不绝不，您和老爷能来西北是莫大荣焉，何况能亲眼见到流管事您本人，我张略也是三生有幸，这几年一直听着您在京城的事迹，我这是景仰万分啊。"

　　姜唯尴尬的笑了笑:"张总管，这就谬赞了，我也不过一介凡人，何德何能。"

　　张略继续道:"流管事过谦了，老爷对您可是赞不绝口，还对着我说若不是您，今日商不会长成如此茁壮，您的功劳堪比冯大人与王大人。"

　　姜唯一听，嘴角忍不住冷撇。

　　诚著流风这狡猾的狐狸，是在间接赞美自己是吧，傻眼至极。姜唯偷偷翻了一个白眼，随即转移话题。

　　"老爷这是让我惶恐......对了，不知张总管找我，可是有事?”

　　张略侧过身，对姜唯做了个请的动作。

　　"实不相瞒，前几日我忙得不可开交，交点的事一直给了别人去做，唉...其实我是真心替沈晖那孩子高兴，毕竟能得老爷赏识属难得，但从他那空下来的缺，却是要麻烦到您身上，我虽想尽量一肩扛起，但实在是难以兼顾，因此才特意来见您一面，好亲自给您解释这商邸的要事。"

　　张略说完，面色十分诚恳。

　　姜唯听着却是相当尴尬，沉晖恐怕不像张略想的好过，虽然流风不会真杀了他，但想然也足够难受。但姜唯还是欠身道:"那便有请了。"

　　张略展颜一笑，带着姜唯绕出了厢庭外，直到了主道上，开始滔滔不绝的为姜唯解说各项事宜。从着草木花草，到张灯结彩的雕梁画栋，一切无不是由管事处理，管理、保养、扩建等。

　　姜唯听着，觉得压力沉重。

　　来到了书厢房外，张略说起这栋书房的建起源由，起初乃是上一代江府当家所建，原本西北只是江府的一处别馆，类似避暑山庄之地，那会江府商会还未能扩及至此，直到江惟越大力开疆辟土，直捣西北核心控制四道脉路后，这才又回到这府邸，让人重新修建。

　　张略侃侃而谈，说当时重建时自己还未进入商会，因此迟了这么多年才能亲眼见到老爷，从前每每想起便感叹，但现在憾事得以解，他张略也是死而无憾。

　　姜唯静静听着，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以前他认为张略不过是逢场作戏，来了老板自然要低头哈腰，但现在看着那一双真心真意的眼神，姜唯真的不认为是在说谎，这张略是打从心底敬佩江惟越，甚至对着京城本家有着一股忠定不移的景仰。

　　或许可暂时判定，内鬼可能不是张略。

　　姜唯想着想着，正要踏上推理的思绪时，脑海里突然闪过昨夜一吻的画面，登时又是全然一空，连带着面颊潮红而起。

　　路上姜唯一句话也没说，始终都让着张略，张略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见到对方没有开口，脸色又有异，不禁停下脚步，疑问道:"流管事，您可是身子不舒服? 要不给您请个大夫来看看。"

　　姜唯扫去那万千波来的杂思，微笑道:"不不，只是想到一些事有些闪神。"

　　语顿，姜唯试图让自己遗忘有关云未雪的事，故而看向张略身后的一睹石高墙，忽地想起前几日在竹园旁看见的异象。

　　一道机灵闪过，姜唯连忙问:"...对了张总管，可能有些突兀，但我想问你一件事。"

　　原本还筹画着要去请哪家大夫，张略一惊，回道:"流管事请尽管问。"

　　环视一圈四周，姜唯将双手负后，喃喃道:"张总管，前几日我偶然经过竹园旁，发现那里似乎没有围墙，看着虽有河道，但毕竟仍还是商邸范围内，这样岂不有...门户大开之险?"

　　姜唯徐徐说着，并刻意的观察张略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只见张略听完后，大叹了一口气，很是烦恼之色，向着姜唯解释道:"流管事，您说的是西面那里吧，这事说来话长，想起来就令人头疼。"

　　姜唯眼睛一亮，加紧道:"发生何事，请张总管说来。"

　　张略摇了摇头，皱眉道:"...其实西面那块地原本不是我们的，一年前地主刘老去世后，他儿子变卖土地，我想着替商邸扩建便买了下来，谁知待签纸准备动土扩建时，发现刘老这儿子摆了我们一道，老早将土地卖给了别人，而我们手上的为二状，自然不被承认，这才一直空着无法继续动工......”

　　姜唯默默听着，脸色呈现震惊，疑问道:"这么严重? 可去找过那刘老的儿子对质否。"

　　张略啧了一声，顿时由哀转怒，咬牙道:"我让人去找过，谁知他拿了钱后就远走高飞，谁也不知他去了哪，恐怕利益「双收」后，已经在哪里享他的脏福去了。 "

　　"报过官府了吗，去见初买土地的人?"

　　"流管事，您初来乍到恐怕还不了解我们这的一些困难，我当时已经报官，官爷他们也一直找不到那骗子，接着还告诉我土地卖给的是个商人，西北向来多商，那人也是行踪不定，只坚持保留着土地使用权，故而老早将土状送至官府压底，所以我这就算报了官也没用。 "

　　姜唯脸色渐渐沉下，想起那片河道旁的空地，的确散落的几家房舍，恐怕就是这刘老原先一家留下的，这土地既然不是江府的，动任何一吋便是违法，可以明白张略为何没有马上造新墙，只是出于谨慎罢了，毕竟若缠上官司那才真得不偿失。

　　姜唯朝着张略，低头揖手道:"劳张总管费了这么多心，这事的确是你吃了亏，不过人不可能会消失不见，总会留下些痕迹，我这里再派人一起去寻那刘老的儿子，务必要追问出个结果来，并再派人去官府那游说，毕竟我们也是受害方，这样一直干置着下去也不是办法。 "

　　张略回揖，脸上露出愈来愈为难的表情，道:"谢过流管事，张略感激不尽。 "

　　二人相互即礼，又准备起步。

　　就在行经一处小池旁时，远道外急匆匆的奔来一个下人，来到了两人面前，拜道:"见过流管事，张总管。"

　　这人跑的气喘如牛，张略蹙了下眉头，问道:"怎么了，瞧你急着，发生了什么事。"

　　"张总管。"

　　那人抬起头，头巾下的额前大汗淋漓，惊慌失措道:"夫...夫人方才派人来说，说小公子突然受了重病，呕吐不止，现在送去了王大夫那，好几时辰都还未见好，要您赶紧过去看看。"

　　一听如此，张略整个人脸色瞬间发白，故不得姜唯在旁，跟着惊骇起。

　　"怎么会发生这样事!一早明明还好好的。"

　　那人摇头，回道:"小的也不知道，只听说夫人哭的死去活来，还昏过去好几次......”

　　“好了!"

　　张略打断道，为难的看向姜唯。姜唯自然是属家人至上，朝着张略点点头。

　　"张总管，不必在意我，请赶紧去陪尊夫人，令郎的状况听来不是很乐观......”

　　张略一听，面上的感激之情增涌，不断的对着姜唯躬身拜腰。

　　"谢谢流管事，之后张略定给赔罪! 只这次先对不住了。 "
　　随后，朝着身旁人转去，严肃道:"小五，你替我好好伺候流管事，不得有误，听见了没?"

　　那被称作小五的青年，低头应诺。

　　姜唯眼波一闪，只觉这小五有些面熟，接着便见张略急忙忙拜别离去，匆忙奔跑在石道上，最后消失在朱红门拱后。

　　目送张略后，身后的玉来心中担忧，忍不住喃道:"这真的太突然，希望张总管的公子能赶快好起来。 "

　　语落，姜唯轻拍了拍玉来的肩膀，然后转向前方。

　　"你是小五是吧。"

　　“回流管事......是的!”

　　那小五有些紧张，手用力搓着衣袖。

　　姜唯没有特别在意，随即微笑，和声道:"我想详阅一些西北商邸的帐目册，前日去过了帐房，但这里我还是有些不熟悉，还请你带路。"

　　小五目光游移不定，头压着老低，诺道:"好...好的，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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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那小五穿过了好几道园子，一路上只姜唯随意的问话，小五回了话后，有别于张略的热情，反而始终低头不语，好像担心着什么似的。

　　姜唯起初不疑有他，毕竟身处在商邸里，至多至少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后来跟着跟着，发现身边的气氛愈来愈安静，路上逢面碰上的下人和婢女也渐渐减少，连着玉来都有些感到不对劲，这才赫然发现他们走到了偏僻之地。

　　那小五仍然一直低头向前走，姜唯看着周围高起的破墙烂道，和着远处荒芜无整理的院子，不禁脸色沉下，突然高声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那小五吓了一跳，僵硬的停下脚步，支吾回:"...不是要去帐房?"

　　看着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姜唯蹙起眉头。

　　"我虽然对此地不熟，但至少确定帐房不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况且从刚刚到现在，你就一直在担心着什么，说，你有何事隐瞒。"

　　见姜唯肃穆的模样，小五忧惧，一时语塞。

　　姜唯深觉有异，连忙将玉来拉近自己身边，随后迈开步伐向小五而去，准备更厉声质问，谁知就在这时，从旁一块挖窝处冒出了一道身影，旋即间冲到了姜唯身后。

　　玉来一声惊呼，姜唯来不急转头，感觉一根闷棍就这样打在自己的后脑。眼前闪过一黑裂，四肢百骸顿失控制，姜唯就这样往地上倒去，动弹不得。

　　然而虽倒地，但姜唯的意识仍然清楚，挣扎了下后，耳边听见玉来惊慌的惨叫声。

　　似乎有人抓住了玉来，玉来正拼命抵抗着，而身边响起了更多人声，姜唯用力的想站起身子，一股热流缓缓的从后颈流下，在着地面凝成一片，让着身子更加虚弱。

　　"我说小五，好不容易让人去给张总管送了假消息，你这带人过来也太慢了。"

　　没听见小五的声音，另一个熟悉的男子声响起。

　　"算了算了，至少让我逮到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以为有老爷撑腰就嚣张，把着沉管事也给斗倒。"

　　玉来此时仍在挣扎。 "你们这些人!竟然敢做这样的事!!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丫头吵死了，我说老田，带她去草丛那解活解活，一会就不吵了。"

　　玉来听后，脸色霎地发青。

　　姜唯这时终于唤回了一手的力气，他挣扎的爬向两个男人的声音来源，胡乱一抓碰上了其中一的脚踝，接着用力一扯。

　　江惟越的力气极大，只听着那人一声大叫，被着姜唯扯倒在地，姜唯咬紧牙关猛，撑起身子趁机对着那倒下的人一记肘击，当场痛的那人哀哀叫。

　　本想趁势而攻，但没想到身子骨再度不听使唤。

　　脑后阵阵强烈刺痛下，姜唯接续的动作被迫迟缓，马上被那人反手给推开，就这样撞上了路边的矮墙，晕的眼前又是模糊。

　　"格他老子的!这臭小子还真敢!!"

　　"他好歹是京城的大管事，多少有些身手，瞧着他生的也不错，我看老林你要不就解了他，我解这个小丫头，反正你也不挑小生，堂堂流大管事给你享，不吃亏吧。"

　　这时，玉来突然大喊道:"你们这些禽兽!不准动老爷!!"

　　"这丫头是不是被打昏头了? 叫着他老爷。"

　　"别急，一会她就是叫着你了，赶紧动做些，免得被人发现了，欸小五你去把风，别让人靠近。"

　　只听小五啮弱的嗯答一声，姜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后，眼前所见是一张色欲薰心的脏脸，正是当时那个站在沈晖身后，对着姜唯和玉来上下打量的恶心中年男。

　　姜唯想反击，但虚弱的身子马上被眼前人给挡下。

　　那中年男弯笑着脸，讽道:"我说流大管事，连着沈管事也被你治下，不知现在被别人给治了的感觉如何，瞧着老爷那么护你，该不会你这位子，是用身体换来的?"

　　听着那人一脸□□的说着脏词，姜唯内心一阵火烧，紧握起拳头，便被人扯领拖拉。感觉正要被拉离石道，靠近一旁的树丛，与著玉来的惊呼尖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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