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花月 此女成了老爷

　　比起京城的鸟语花香、芬暖芳宜，在这边塞都城的第一日，晨初带给姜唯的是整夜下来，异常干涩的嘴唇与肌肤。隆冬厚雪下，空气中的水分仿佛不存在，配着寒冻下一点一滴的将软嫩的皮肤干裂殆尽。

　　为此，姜唯被逼着早早醒床，当踱步来到房门外的小厅堂，见到玉来正在门口与一位婢女谈话，那婢女生的一双翠绿碧眼，美的让人窒息，她面色亲切的将一物塞进玉来的怀中，便恭身退离。

　　这会，姜唯没打算介入，只静静的倚靠在门柱边看着。

　　玉来仔细的收下东西后，朝婢女离去的方向拜身，约过半晌后才回头，结果被无声出现在身后的姜唯给一惊，吓得差点跌跤扔物。

　　"老爷你醒了......!?"

　　语无伦次后，小手抚上小胸上呼气，玉来有些恼气地责怪道:\"老爷走路真的一点声都没有，可吓死奴婢了......”

　　看着玉来脸红鼓胀的模样，姜唯忍俊不禁，微笑道:"瞧着妳跟人说话，我不便打扰，方才那位是谁啊?"

　　玉来收起手，福身道:"回老爷，方才那位是许姐姐，说是流管事特地派来问安，还拿了一个东西要给老爷。"

　　"喔，给我的?"

　　姜唯挑眉，从倚靠的门柱上离开，走至了玉身边伸手道:"给我看看吧。"

　　玉来小心的从怀中拿出那只红漆木盒，递到了姜唯手上，姜唯掀开了木盒后，只见里头一只蓝玉纹瓷的小瓶，以着精致的红穗紧绑缘口，静静的枕在金丝玉帛上。

　　姜唯好奇的拿起那只瓷瓶，先是送至鼻息一探，随即眼睛一亮。

　　玉来一直盯着姜唯，见到对方脸色微变，着急问:"老爷，瓶子里装的可是什么呀......?”

　　很怕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遭山贼袭击生还后，玉来稍稍的长事，并且也更能谨慎冷静，她很担心那瓷瓶里装的，或许是毒药什么的。

　　然而接下来却见姜唯展眉一笑，解开红穗后拧开瓷盖。

　　一股沁入心脾的香气从小瓶口内蔓延开来，玉来被这股香气所吸引，忍不住阖眼深吸了一口，只觉这香气绵密淡雅，如清木香般满盈心腔，丝毫没有姑娘爱用的蔷薇露那般强劲刺鼻，反而闻之精神百倍。

　　玉来跟着亮起眼睛，睁大往那瓷瓶看去，疑惑道:"老爷这是什么，好香啊。"

　　姜唯笑而不答，接着将瓷瓶倾反，一道晶莹剔透的软流立刻顺着瓶口流出，姜唯再以另一手接住软流，二话不说的往玉来脸上抹去。

　　玉来本看着专注，被忽然抹上一物给吓住，连忙跳起脚，惊呼道:"老爷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抹脸上。"

　　仿佛被鬼缠身一般，玉来又急又惊，却不敢伸手去碰。

　　姜唯一脸神秘兮兮，随后又倒出些许，同样的擦在自己脸上，然后慢慢的抹匀开来。默默道:"这是乳香膏，或者说摩勒香......是丝路上很珍贵的药物，除了可内服治病外，更能美容润肤，在另一个国度里还曾是给圣人使用的高级品，这么难得的宝贝，我不抹妳脸上，还抹谁?"

　　姜唯贼兮兮地笑着，玉来则一副不懂的模样，到最后猛然震惊，惶恐道: "老爷，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受不起...!!”

　　说完，玉来就拜了下去。

　　姜唯叹了口气，扬眉道:"都抹妳脸上了，难不成还收回来? 得了吧，妳就别浪费，赶紧趁没干使劲抹脸。"

　　见姜唯怡然自得将乳香擦在身上，玉来怯生生的抬起头，犹豫了一会后才缓缓的伸起手，僵硬的把脸上一块油膏给抹匀开来，随即感觉干裂的皮肤得到滋润，因干燥而难受的脸面，顿如甘霖抚面般清爽柔嫩。

　　玉来惊讶着脸，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药品，不禁又细细闻了那满盈的清香，苹果般的瓜子小脸，不禁雀跃起喜悦之色。

　　见玉来终于开窍，姜唯便继续干他的活，以乳香涂敷在自己身上龟裂难受的肌肤上，片刻后干憋得以湿润，本来烦恼着边关气候干冷，往后会难受上好一阵子，结果没想到，流风竟然送了这么一个及时雨来。

　　姜唯排除多想。

　　两人一阵涂涂抹抹下，浑身上下芬香扑鼻。

　　事毕后，姜唯神清气爽的伸展筋骨，玉来见之，立马想起自己该有的本份，连忙准备洗漱用品，恭敬的递盛水的面盆，来到姜唯的面前。姜唯低眉看了几眼，也很习惯的顺其洗漱起，并边捧水边朝玉来问道:"今早可有消息否?"

　　玉来点点头，回道:"老爷，奴婢听说流管事出邸去了，好像是去赴废...前太子殿下设下的迎宴，云夫人也一起跟去了，只是两人分路而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唯静心洗着面，听后轻轻的喔了一声。

　　"看来我们是睡晚了。"

　　语罢，姜唯甩了甩湿手，难得的肃穆起来。昨日特地熬夜等流风回来，着实是疲累不堪，不过看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流风现在代替着自己去赴江惟越的宴，听在耳里反倒有些滑稽。

　　只不过听到云未雪也跟去，不禁有些莫名的挂心，尤其是废太子与云未雪的关系，姜唯知晓云未雪这一趟远赴西北，为的就是废太子的安危，就怕出了事端连累到整个大计，但流风既然也在，或许能稍微放心。

　　打完心中算盘，姜唯转看向玉来，此时玉来已经利索的备好一切，恭恭敬敬的等待。

　　姜唯想起一事，对着玉来稍有严肃，凝重道:"一会出去后，可不准在那样叫我老爷了，记住，我现在是流管事，现在外头那个去赴宴的才是老爷，若是给我泄了底，我马上丢妳回京城去。"

　　玉来专注地点头，应诺道:"是，奴婢绝对守口。"

　　这时姜唯已经转身走回房里，换上了一身青衫朴素的长袍，并只在腰间系上了革带，就出了客厢。

　　路上受到不少婢女下人的恭迎，且不知是否因身处边陲之地，这里的人大多热情开朗，不似京城江府那般警慎闷沉。姜唯随意拉了一个人，问了张总管身在何处后，得知对方正在南院听帐。

　　正好，姜唯也想听听西北帐务的事，便定下了目的地。

　　谁知就在两人往南院而去，步入一处绿庭时，原本稀疏的竹林森幽突然覆满上空，周围也开始清幽无人起。

　　汉白玉雕成的石板路前，一只灰纹石灯旁立着三个人影，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一听来声，纷纷不约而同的转向姜唯所来的方向。

　　为首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着锦袍玉带，清瘦的脸下一身矫健坚实的身形，活脱一位豪气万芳的翩翩公子。而当一见到姜唯时，他迎了上来，抱拳道:"想必你就是流管事吧，久仰。"

　　姜唯对这座府邸不熟悉，没想到会有人拦路，便以礼抱拳，回道:"是的，请问阁下是...”

　　那人玉面般的脸突然拉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姜唯的模样后，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冷冷道:"沈晖。"

　　"沈先生。"
　　姜唯微笑道，无视那股明显是来挑衅的气势，继续保持恭敬，低眸道:"我初来西北，对西北商道多有不懂之处，沈先生既然也在商邸中，敢问任职何位?"

　　那沈晖听后，不知怎地忽然竖起眉头，很是不悦地道:"流管事当不知我是谁? 这可是大消息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谋才多略的流管事连我这一小人物也不屑于认识。"

　　语落，一旁两位模样跟班的人，粗鄙的笑出声来。

　　玉来慌忙的看向姜唯，果然见到姜唯温和的表情已消失，随即略为凝重的垂下目光，沉声道:"沈先生既为主，何必为难我这一客?"

　　沈晖抬起了脸，轻视的看着姜唯，冷笑道:"区区西北商会小管事，何必劳驾流管事认识。"

　　---原来和着流风一样的身分。

　　姜唯心中想着，无视于沈晖的无礼，冷静应道:"原来是沈管事，没想到张总管身兼西北总管，这底下还有一管事之职，想来西北事多，沈管事定是百忙间抽空来见，在下受宠若惊。"

　　说完，姜唯继续作势着，深深一揖。

　　这举动和反话，听的沈晖怒目圆睁，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他怒瞪着姜唯，恶狠狠道:"没想到流管事如此油嘴滑舌，难怪那时是你被选为京城商会的管事，灌着迷汤都能踢掉福伯，让自己坐上大管事一位，沉晖当真佩服。"

　　话停，沈晖呸了一声。

　　姜唯没有回应，只想着江府管事原来是选人做的，接着轻抬眼看了沈晖身后两个随从。

　　沈晖如玉般的气质，带着大漠边关的桀骜不驯，虽人讨厌但气质长相不错，可他身后的两随从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尤其左后方微胖中年人，正用着一抹恶心的眼神，直盯着姜唯与玉来瞧，让人浑身不舒服。

　　姜唯朝之送去警告的眼神，并护住玉来，与著沈晖对峙，莞尔道:"福伯年事已高，也准备告老还乡，在下不过刚好得老爷赏识，这才三生有幸得以服侍江府。"

　　试着学流风那股平静应对的说法，姜唯憋屈的忍下满肚子怒火，才能保持着嘴角不掉下。

　　但沈晖貌似不把姜唯的谦让当一回事，而且更被勾起怒火，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姜唯的衣领，鄙夷道:"......好个三生有幸，看你穿的这般朴素，我还以为是哪来的村夫闯入府邸，你这样子出去，不丢我们江府商会的面子? 还是京城那没给你好俸禄，连着衣服也买不起?"

　　语毕，沈晖大手一扔，让着姜唯险些往后跌去。

　　玉来急忙扶住姜唯，并生气的瞪向沈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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