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京城这边，康青鸾自朱棣出征后，为了方便知晓北方的战况，一直住在储秀宫里。平日里，她就让莲儿常去司礼监走动走动，悄悄打听些前朝的消息。
　　这会，她自己正在御膳房里忙碌。春日里气候变化较大，乍暖乍寒，人易受寒邪入侵。且冬日里大补的食物是不适用的，该搭配些温和清淡的吃食，因此准备起御膳来更需谨慎小心。
　　莲儿小碎步迅速移动至康青鸾身边，轻声道：“郡主……”
　　康青鸾见她两眼放光，脸上洋溢出抑制不住的喜悦神情，心中已猜到了是自己最想听到的消息。于是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汤勺，擦了擦手，拉着莲儿来到屋外廊下，低声催促道：“快说，打听到了些什么？”
　　见四下无人，莲儿倒是端着架子卖起关子来。她眨巴着眼睛明知故问道：“郡主要奴婢说啥？”
　　康青鸾伸手扭了下莲儿的胳膊，嗔怪道：“妮子淘气，小心我罚你在这里刷一天碗。”
　　其实她下手根本没用力，莲儿却假装吃痛道：“哎哟哟，奴婢知错了，这就说，这就说。”
　　康青鸾白了她一眼，这丫头是越来越没个正行了。伸手推了推，又催促道：“少演戏了，快说。”
　　莲儿吐了吐舌头，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今儿个一早，皇上收到北伐的捷报了，此次出征是燕王殿下先拔得了头筹。”
　　“真的？”康青鸾难掩兴奋道。
　　莲儿使劲点点头，回道：“千真万确，奴婢听得一字不落。而且奴婢还听说王爷是用了妙计令对方自己归降的。”
　　康青鸾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又要惊呼出声。毕竟此时在御膳房，人多眼杂，她不能表现得太突兀，引人侧目。稍作平复后，她才小声问道：“果真如此吗？”
　　“嗯，皇上听了奏报十分高兴。据说他当着众臣的面夸赞王爷首次统兵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收服敌人，颇有大将之风。而且还夸赞王爷有皇上他自己当年的风范。”
　　莲儿一股脑儿地把自己打听来的全说了出来，康青鸾听得笑逐颜开。没想到出行前自己叮嘱的话，他真的做到了。当时她说的是理想中的希冀，不过纸上谈兵罢了，而她的朱棣却真的办到了。
　　“走吧。”康青鸾拉着莲儿进了御膳房。
　　莲儿慌了，求饶道：“郡主，奴婢都说了，你还要我刷碗啊？刚才是逗你玩儿的，真刷一天，奴婢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康青鸾捂住她聒噪不停的嘴，开口道：“我让你陪我去伺候皇上用膳。”
　　原来如此，莲儿长吁一口气，顺从地点点头。

　　“父皇，儿臣看您最近胃口不佳，所以今日午膳去御膳房为您准备了春日里的几个小菜。都是儿臣亲手烹制的哦，快过来尝尝。”康青鸾搀扶着朱元璋走至餐桌旁，王清与莲儿已将菜肴和碗筷布置妥当。
　　朱元璋坐下定睛一看，有火腿金针菠菜、红焖春笋、牛尾汤，还有一个炒蛋但配菜是什么倒不认得，指着这菜问道：“丫头，这是什么？”
　　康青鸾用银筷夹了一块放置在龙碗里，笑着道：“父皇您先尝尝看。”
　　朱元璋夹起尝了一口，顿时一股别样的芳香满口四溢。
　　“这是……这个朕小时候吃过，叫……”朱元璋话在嘴边却一时想不起来。
　　“是香椿，父皇。”康青鸾甜甜道。
　　“对对对，香椿芽。”朱元璋又夹了一块，大口咀嚼起来，“朕小时候摘过这种野菜吃。那时候家里穷，做起来没油没盐的，吃着只觉得一股怪味道。没想到你把它和鸡蛋这么一炒，味道就变得这么好，真是齿颊留香啊。”
　　“父皇，这香椿其实是好东西，有行气理血补肾健胃的功效，春日里的嫩芽配鸡蛋炒着吃是最好的。”康青鸾边说边舀了一碗汤递给他，“父皇，您再喝点汤。儿臣在这牛尾汤里加了淮山、枸杞和松茸，补气养血还强筋健骨呢。”
　　朱元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接着大快朵颐起来。用完膳后，他捻了捻龙须满意道：“嗯，不错不错，这些菜都很合朕的口味。”
　　“父皇今日胃口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能说给儿臣听听吗？”康青鸾装着不知情的样子问道，将锦帕递与他擦拭。
　　朱元璋接过帕子，嘿嘿笑了声，脸上充满得意之色。
　　“郡主，咱们皇上见儿女都孝顺，这会心里美着呢。”王清见朱元璋不答，就自作主张地替他回道。
　　朱元璋抹完嘴，将帕子朝他一丢，佯装生气道：“要你说。”
　　王清双手接住帕子，装模作样地在脸上擦起来，开口道：“奴才这会是有点热了，谢皇上赏赐龙帕。”
　　“老东西，马屁拍的还挺溜。”
　　“皇上，奴才拍的是龙屁。”王清一本正经地说着。
　　“哈哈哈。”朱元璋朗声大笑。一旁的康青鸾与莲儿也忍不住掩口而笑。
　　“你们把这些撤下去吧，朕吃饱了。丫头，你留下陪朕喝会茶聊会天再走。”
　　朱元璋漱口完，见侍从们收拾完了退出后，接过康青鸾递过来的茶杯啜了一口，开口道：“北伐的战报今天上午送来了。老四兵不血刃地完成了这次出征，成功劝服北元太尉归顺我大明。”
　　“恭喜父皇。”虽然事先已知道消息，但康青鸾还是很欣喜地起身向他道贺。
　　朱元璋伸手示意她坐下，继续道：“没想到这小子干得这么漂亮，好啊！以后朕可以放心将北境托付给他镇守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皇权，朱元璋向来不喜臣子拥兵在外。这些年一些开国功臣陆续或明或暗地被他除去了，如今朱棣一战成名，他自然欣喜。自己的江山就该由自己的儿子来守护，这也是他将众皇子分藩在外的主要目的。
　　“父皇，这次三哥不是也同去了吗，他那边战况如何？”为显自己中立的态度，康青鸾故意问了问朱冈的情况。
　　想到自己的三儿子，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唉，这老三还不成气候。是朕平日里太宠着他了，让他养成了骄纵的毛病。这次出去，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不说，下面的人还传话来说是把随军的厨子给打了。这厨子虽不上阵杀敌，但在军中也是十分要紧的。老三这么对待他们，若是他们心中有了怨恨，在食物中下毒可怎么办？到时候不等敌人来攻，朕的将士们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康青鸾也同感晋王行事欠妥当，可嘴上却劝解道：“父皇您也别太怪罪三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统兵，以后您再多提点提点他就是了。”
　　“可老四也是第一次啊。”朱元璋立即反驳了她，“朕倒是觉得，这些个儿子里面，论才干，就数老四最像朕。嗯，着实不错。”
　　听到朱棣如此受圣赞，康青鸾心里也乐开了花。她满心期盼着大军凯旋，心上人早早归来。

　　不久之后，燕王府与晋王府将各自的大军带回卫所，众将上交出征前授予的佩印，朱棣与朱冈及一众将领返回京师复命。一如往昔，朱棣又是比上报的时间提前了一日到达京师，并且照例先去“来仪小筑”与康青鸾相聚。
　　当见到风尘仆仆的朱棣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康青鸾自然是喜出望外，可是抚摸着他被关外风霜侵袭过的刚毅脸庞时，又满是心疼。
　　“这一趟定是艰辛，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消瘦了不少。”
　　朱棣抓着她的双手将它们环在自己腰间，随后拥她入怀，埋首于她的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自己的疲惫顿时去了不少，缠绵道：“见着青儿就元气满满了。”
　　康青鸾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你长途跋涉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
　　听了她的话，朱棣倏地站直身，眼中难掩兴奋，不确定地开口问道：“青儿是要留我在这里过夜吗？”
　　康青鸾被他盯得双颊止不住开始发热，微微颔首。见她点头确认，朱棣便温柔抱着她步向床榻。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康青鸾绯红细腻的面颊，朱棣俯下身吮吻着她的唇。美人儿缓缓闭上了双眼，回应着情郎热烈的吻，一双小手攀着他的肩，身子紧紧地贴着他。
　　朱棣轻含着她柔嫩的双唇，鼻尖轻触着她的，深深呼吸了一口她独有的清甜气息，接着一个转身将佳人置于自己胸前，拥着她没有了其他动作。康青鸾还未从刚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趴在他胸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睡吧。”朱棣伸手轻点了一下娇俏的鼻尖，嘴角微微勾起，宠溺地看着她。
　　“你不要青儿吗？”声音里透着一点点失落。
　　朱棣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侧身看着眼前有些黯淡下来的小脸，有些哭笑不得。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强忍着没要了她，但眼前这令他痴狂的小东西似乎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深情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耐心向她解释道：“傻瓜，我想要你都快想疯了。”
　　“那你怎么……”康青鸾不解地看着他。
　　朱棣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与她对视着认真道：“青儿，正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不能唐突了你。你是我的至宝，我要把你留到我们洞房花烛之时再要你。”
　　听着他深情的告白，康青鸾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起身凑近他，并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呢喃道：“我也爱你。”说完伸出小手抚摸着他的面颊。秋水明眸，眼光流转。
　　朱棣捉住她的小手放置在胸前，心中叫苦不迭，做君子好难。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青儿，不要再挑逗我了。我毕竟不是柳下惠，你若再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今晚我可就要食言了。”
　　康青鸾羞红了脸，抽回了自己的小手，一股脑儿地钻入了他怀里，不再看他。二人就这么相拥着度过了这个难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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