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黑化步伐要稳

作者:狄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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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晨间,天色清朗。

      昨日下午天边还是红彤彤的一片,午夜时分却窸窣落了雨,后半夜雨势渐大,庆云镇外一条瘦弱的溪水也似涨了脾气,轰隆作响,泥水上漫至石桥,将意欲过桥的人隔了两端。

      时至清明,庆云镇上来往的人数增多,眼见过桥不成,只好一头扎进了客栈,喝酒听曲儿。

      时辰尚早,庆云镇上唯一一个客栈已是人满为患,掌柜飞也似地四处穿梭,额间已是笑出了褶子,朝着台子上的帘幕高声叫道:“先生,开工喽。”

      四下锣声起,座中的人群也倏忽安静了下来,只见高台上一处满是补丁的破布被扯开,露出里面的一方旧桌椅,一身着青衫长褂的老者。

      老者打开了手里的扇子,轻轻一摇,抱拳笑道:“诸位久等。”

      下面的人群又暗自骚动起来,有人喊道:“七老快点,待会儿还要回去给老丈人烧香。”

      人群又哄笑开来。

      七老哈哈大笑:“好。难得诸位齐聚于此,老朽今日来讲些不一样的。”

      “好!”下面喝彩声顿起。

      七老清清嗓子,道:“话说三十年前......”

      与此同时,客栈外面,湿天雨地里宋寒枝正踮着脚,费了劲往里凑。小小的耳朵已被早间的风吹红,却还是仔细竖起,听着七老的言论。

      宋寒枝今年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身形瘦削的可怜,乱糟糟的头发胡乱束成一团,脸上倒是干净,眉间一点朱砂甚是精致,只是皮肤暗黄,看不出小女孩应有的灵气。

      这是宋寒枝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凑巧来时,宋寒枝听着七老畅谈天下英豪,破天荒地一听到底,竟站了两个时辰。

      也是第一次,宋寒枝真正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那些七老口中的人物,无一不都是当今叱咤风云的人物,宋寒枝光是听着,便觉胸中抑制不住的情绪快要喷出来。

      这世上怎有如此厉害之人?宋寒枝听得津津有味,一边感叹着,一边又往客栈里凑了几分。

      “所以,对于此间局势,老朽认为,应是四家势力独大。”

      “其一自然是镇远王,位居边关,手握重兵,又是圣上同父异母之弟,其势力不容小觑。”

      “其二自然是楚国毗邻之国——齐国。齐王的精明天下皆知,若不是限于地域狭小贫瘠,恐怕也是圣上心头大患。”

      人群中忽有人叫道:“照七老所说,那么第三方势力想必就是羌梧了。”

      七老合扇拊掌:“不错不错。羌梧一族虽长久以来不曾与楚国有争,但塞上之人皆是骁勇善战,岂会一辈子屈居塞上,不骑马出来溜溜?”

      众人皆称好,忙叫七老赶紧说完,最后一个他们的确想不出来。

      “至于这最后一个,老朽见今日时辰不早,不如明日再来细讲如何?”

      人群中一阵谩骂声,诸人都是磨磨蹭蹭,不愿离去。

      掌柜笑开了花,这才是他想要的状态,忙叫了小厮,忙活着把破布扯了回来,赔笑道:“下次,下次,见谅啊诸位。”

      破布之后,是一处昏暗的狭小阁楼,七老坐在桌上,见着人群哄散,摇了摇头:“不敢说啊。”
      “这第四方势力,若是安了好心,则天下昌盛,若是藏了祸水,天下就乱了啊。”七老叹了口气,收好扇子,踱着步子出了阁楼。

      “泱泱大楚,四面藏机。”

      宋寒枝站着听了好久,已是忘了时辰,待人群散去,宋寒枝才惊觉自己又站了一个早晨的时辰,再拖下去晚间的饭钱怕是没希望了。

      于是宋寒枝慌慌张张地跑回去,挑了一处人流多的地方,解开包袱,拿出一堆细零杂碎,又拿出一只破碗,开始表演起杂技。

      由于物品有限,每次宋寒枝都会挑一处有高树的地方进行表演。

      靠着那些破铜烂铁扔来接去,她根本无法吸引人们的注意,好在她能吃苦,又在杂戏班里混过两年,身手不错,经常一个翻身就能跃上高处,那些树更是不在话下。

      几次翻身上树又下来,终于有几个人见她可怜,向她碗里扔了几个铜子。

      宋寒枝揉揉发酸的鼻子,世道艰辛,这些铜子可能就是她的晚饭钱。至于明天,宋寒枝摇头,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下午天色放晴,庆云镇外那无名小溪渐渐收住了脾气,漫上石桥的水在一寸一寸地降下去,还未见着桥面,便听见对面桥头一阵马声嘶鸣。

      桥头处立着十来道骑马的身影,护着中间一辆马车。

      那些马匹的身上夹裹着厚实的淤泥,一看就是长途奔波之故,更是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另一旁候着的人皆是掩鼻离开。

      “走。”马车里传来一个男子命令的声音。
      下一瞬间,这边桥头上的人便见一队迅如疾风的人马踏水而来,纷纷向后退,可衣衫还是沾上了猝不及防的泥水,刚想回头训斥,却见一队人马早已离开桥头,只剩下地上交错的马蹄水印。

      一阵议论纷纷后,终究也是没人敢追上去讨个说法,随即骂骂咧咧地等候着过了桥。

      顾止淮沉静地坐在马车中,双手置于膝上,闭目休息。

      他带领着他的人马,一边与追杀的人周旋,一边寻找合适的路线,已是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如今终于是摆脱了危险,可以安心地休息一刻。

      此番出马,他还是小看了镇远王的手段,才会让镇远王有机可乘,差点将他击杀在十里城中。

      只是奔波了许久,他也不知道此时路过之地,又是谁的地盘。

      顾止淮睁了眼,打开帘子,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脸,虽显疲惫,却仍是风姿过人:“现在在何处?”

      “回主子,这里是贞元城庆云镇,此地偏僻,贼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顾止淮思量一阵:“贞元城?那就是赵家的地盘了。”
      顾止淮眯着眼思索了一会儿,要是没记错,这几日朝廷将赈灾的任务交给了赵家老头子赵寅。

      此地隶属南中,离楚都尚有一段距离,赵寅在朝中抽不开身,将任务交给了自家的亲戚。负责这一块的,好像就是赵寅的儿子,赵成言。

      “走吧,去南中都府,我们去拜见一下成言兄。”顾止淮放下了帘子,一双眼睛却是再也没有闭上。

      恰好这时候撞见赵家人,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朝廷赈灾,意义重大,而近年来天灾频发,国库空虚,朝廷里连明面上的拨款文书都不曾下达,他很是好奇,赵家从哪里来的钱去赈灾。

      顾止淮吩咐了几人去置办东西,不消片刻,这支队伍便已是改头换面。

      “主子,需不需要在此地休息一晚?”一个侍卫将置办之物搬上了马车,回过头问道。

      顾止淮看了看天色,的确不早。他思量一会儿,道:“不急,等探子回来,看情况而定。”

      “也行。主子还是先进马车里休息吧,外面有我们守着。”

      顾止淮点了点头,随即进了车里,刚刚闭上眼睛,便听见外面传来歌声。

      歌声不大,似乎是一个女童的声音,但全然没有女童该有的稚气,带有几分沙哑。顾止淮闭眼听了一会儿,朦胧中竟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女童的歌声仍是未停歇,顾止淮掀开了帘子,窗外的暮色重了三分,但他还是一眼看见了那个蜷缩在街角的女童,身旁一堆破烂,面前一个破碗,也不知道里面是空的还是有几个铜子。

      自然,那个女童,就是宋寒枝。

      许多年后,当顾止淮想起宋寒枝时,无论她已变成何种模样,顾止淮一直记得的,就是那个春寒料峭里蜷缩在庆云镇暮色里的小女孩,瘦弱,饥寒交迫。

      远处有几座亭台在高处悬起了灯笼,柔柔的光倾洒入地,街市上夜游的人也多了起来,宋寒枝便停止了唱歌,开始表演起杂技。

      宋寒枝搓搓手,看了看眼前的大树,脚底发力,一脚踩在树干上,身子腾空而起,转眼间就掠到了树上。

      顾止淮摇头:“身手不错,但是内力不足,成不了器。”

      顾止淮说完忽然停顿了晌,又深深地看了宋寒枝一眼,随即放下帘子,从怀里掏出了钱袋。

      楚国数年天灾人祸,庄稼欠收,流民遍野,这样一个小姑娘,活着也不容易。

      顾止淮刚准备吩咐侍卫去给宋寒枝丢些
      钱,忽而外面一阵急乱的马蹄声响起,连带着一声尖锐的炮竹声响。

      他不禁皱了眉,尖锐的炮竹响声他再熟悉不过,是后方的暗哨出了事。

      顾止淮一把掀开帘子:“何事?”

      一只黑鹰从天而降,落在一侍卫手臂上。那侍卫解开了黑鹰翅膀上绑住的小木匣,展开信纸,顿时脸色大变。

      “主子,贼人追上来了,离此地不过五十里。”

      顾止淮冷笑一声:“这老贼,还真是想把我留在这里。走,连夜赶往南中都府。”

      “是。”

      吱呀声传来,一队人马护着马车在夜色里启程,往北方大道迅疾而去。

      眼看一方人马即将消失在前方的夜色里,一直坐在马车里紧闭双眼的顾止淮忽然开了口:“慢。”

      “主子还有何事?”一旁的侍卫凑了上来。

      顾止淮掀开帘子,指了指宋寒枝所在的位置:“去把那个摊位砸了,记住,什么话都不需要同她讲。”

      “是。”

      “等一下。”顾止淮掏出一个锦囊,道:“走的时候扔给她。”

      “是。”

      彼时宋寒枝正伸出双手,一遍一遍地数着破碗里的铜子数目。

      她的双手早已被树枝划伤,在冷风中更显红肿僵硬。额上的碎发被风吹开,她用力甩了手数下,将碎发拢至耳后,继续数起来。

      当那侍卫来时,宋寒枝正数到十二,皮鞭闪现,眼前的破碗在爆裂声中轰然碎成数块,里面的铜子也全四散不见。

      宋寒枝一声惊呼,顿时想要伸手去抓住四散的铜子,还没抓住铜子,小手冷不防地碰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宋寒枝抓住的,是侍卫的皮靴。

      宋寒枝抬头,目光触及到灯光下侍卫的脸,不甚清楚,心里却有一块地方慢慢沉了下去。

      从这人所穿的皮靴来看,这人,非富即贵。

      宋寒枝缩回了手,就着昏黄的光,在地上摸索,一个一个地捡起散落的铜子。

      有时候,身份地位带来的沟壑,是骨子里不能逾越的存在。乱世经年,饿殍伏野,宋寒枝性命微薄,她只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

      一声脆响,宋寒枝的头似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击中,顿时冒出血来。宋寒枝转过身去,才发现自己的杂技器具全然被那人砸碎,碎屑飞出时恰好砸中了她的头。

      她紧紧地咬着牙,指节因用力过猛已泛白,一字一字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命如芥草,只能任人宰割。

      又是为什么,总有一些人,习惯将他人踩在自己脚下,不留余地。

      宋寒枝站起了身,直直地望着那侍卫,眼里闪着幽然的冷光。高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眉间一点朱砂格外惹眼,竟有几分鬼魅的模样,看得那侍卫心里打了颤。

      回想起主子说的话,他忙将怀里的锦囊扔在了地上,转身便走了。

      宋寒枝完全不顾那锦囊,仍是直直盯着那侍卫。

      自己千辛万苦置办回来的器具全数被砸坏,破碗里明日的活命钱也不复存在,宋寒枝此时心若死灰,只想殊死搏一把,哪怕是死了都值的。

      过往十三年的心酸潦倒一起袭上来,宋寒枝的喉头紧了紧,捏着藏在袖子里的刀,顺着那侍卫离去的身影追了上去,身后淌下一路血迹。

      走至转角处,那人跟了一队车马,随即驾马向北方奔去。

      宋寒枝停了下来,恰好道路左手边有一个马厩,趁着没人,她翻墙过去,一把割开缰绳,牵过一匹身形较为矮小的黑马。

      宋寒枝环顾四周,顺手揪了一把草料,喂过后便骑着马,顺着大道往北方而去。

      出了庆云镇,便是连绵的山间古道。夜间的山林分外寂静,月色初照,宋寒枝凭借敏锐的听觉,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队人马的位置。

      宋寒枝挑了一条近道,在月色里朝那队人马不断靠近。

      顾止淮坐在马车里,夜气方回,这样的时辰也丝毫没有困意,脑中正在不断地盘算。

      大楚四十九年,南方暴雨三年,波及九都,高阁倾颓,流民遍野。当今圣上龙体不佳,皇权衰弱,边境镇远王手握重兵,东西各有齐国、羌梧异邦,难以揣测。

      顾止淮叹气,看来事情的确发展得越发棘手。此次前往十里城,就是想探清镇远王打通楚都的脉路,没想到十里城已经被镇远王握在手里,这才腹背受敌,险些丧命。

      或许,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一步。

      一直安静的队伍里忽然传来马匹凄厉的嘶叫声,顾止淮忙下令停了车,手指拂过车内的机关按钮,只消一按,便能毒箭齐发,杀人无迹。

      “主子,前面有情况。”

      “说。”

      前方是一条浅壑,一匹黑马以奇怪的姿势伏在里面,奄奄一息。

      那侍卫走上前去仔细瞧着,方有点不相信地说:“只有一匹马,不过看样子快死了。”

      与此同时,从天而降一个瘦弱的身影,将匕首抵在那侍卫的脖颈处,冷声道:“你也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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