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

作者:良辰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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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流


      四皇子是个仁厚的,此时见齐飞扬这般也并不训斥;其实四皇子非但仁厚,还很有些水晶心肠,见他如此,倒看了他好一会,直把齐飞扬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但齐飞扬是谁,那是公府嫡子。就算自幼老子不爱,那也是骄傲的很。这骄傲的人,又出身高贵,再兼之母亲明理由不大管束,便颇有些不羁;这些品质叠在一起,倒令他很有些厚脸皮。是以也不过一会,向四皇子行起大礼。

      四皇子不是那等虚伪君子,见他如此便知有要紧事要说,也就受了他的礼。

      “小臣想娶公主为妻。”

      其实四皇子此前已经瞧出了些端倪。虽说齐飞扬是自己找过来的,但出于世家的骄傲,此人并不是那种十分热切也十分阿谀的品格。齐五已帮他做了不少事,两人脾性也相投,但对于云锦的事,齐飞扬一直尤为热切。尤其是,云锦打算和离之后。

      只是四皇子不是那等专断之人,且颇有些容人的本事。他深知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倒从未点破什么,也从未想过要拿自己的妹妹换政治上的前程。所以说,四皇子当真是个好人,不过是个聪明的好人。

      便是此时,四皇子也只是深看齐飞扬一眼,问他:“她愿意么?”

      饶是齐飞扬脸皮再厚,碰见四皇子这样实诚的主君,竟也一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起来。

      反而是四皇子见他这般模样,突然就露出个笑模样:“看来是愿意的。”

      “小臣并非看重公主的身份,望四皇子成全。”

      “我明白。”四皇子仍是淡淡的,却亲自扶了他起来,又说:“但是也要父皇答允才是。”

      其实就齐飞扬的考量中,他最担心的并非今上,反而是四皇子。虽四皇子是个难得的好人,但自己早先便投靠于他,此时又想要求娶云锦,也难免显得太热切了、太居心叵测了些。未料四皇子竟一口答允,心下一松,比起从前的走投无路,此时他对四皇子,已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此番说定,两人便又正经议起突厥事来。

      永定伯府的公案毕,翌日晌午刚过,许淑妃带着七皇子过来瞧云锦。论理许淑妃也是云锦庶母,虽从前也接触过,但如今身份不同,此时的许淑妃倒比之前更热情了些。不过即使是比从前热切,也仍是淡淡的。

      这个女子惯会站干岸,但如果不是聪明,也生不下皇子了。七皇子叫了声姐姐,他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人儿,性子也沉静;虽是这样的身体,却也十分从容。云锦想着,光是这份从容,就很值得人另眼相看。

      “难怪从前一见公主便觉得亲切,原是有这样一层缘法。”

      两人从前见过,也都知道一些根底,如今对坐说话倒也轻松。云锦叫来处暑和霜降,七皇子见了处暑倒很亲切,对霜降却没什么特别之处。

      “臣妾今日听说了一个新文,皇后娘娘正打算给昭阳公主相看夫婿呢。”

      云锦未看许淑妃,只是笑道:“姐姐是新寡,皇后娘娘担忧姐姐过于悲伤,想让姐姐再嫁也是应有之义。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

      许淑妃见她并不接自己的话,难免高看她一眼。原以为那样的教养学不来这些婉转,看她从前行事也多是单刀直入,没想到竟也会这种眉来眼去的精致。

      云锦这才瞧了许淑妃一眼,随手剥了个橘子,却说:“说起来,我这里有两个婢女都是娘娘宫里出来的,且我瞧着品性都是好的,如今也都贴身伺候,可见娘娘会调理人。”

      竟是一句也不接再嫁之事,许淑妃不免有些懊丧。

      且说皇上不过才认了闺女,家中已有意动;更何况昨日之事京中人家多有耳闻,家中筹谋再三,便想为许淑妃的子侄谋一驸马之位。今日许淑妃过来,便是为了打探一二。

      许淑妃的水磨工夫一向是极好,此时亦敛去心神,笑道:“下人们聪明不聪明都不打紧,最要紧是忠心。”

      “娘娘说的是,我不比二姐姐有嫡出的身份,又没有母亲为我筹谋;也只能自己仔细一些。”

      许淑妃心中一凛。这位荔阳公主,听说如今也不过才18岁,竟已经让人有些看不透她。许淑妃出身大族,家宅中庶妹姨娘无数,不但于此很有些心得,更是宅斗中佼佼者。不然即使身为嫡女,若不够玲珑,家族也不会将她送入宫中。但许淑妃自觉凭自己十八岁的手腕,也不过与面前这位公主打个平手。可自己自幼得老祖宗、母亲教导,又怎能与这自幼失母,养于商家的女子相比。如此一算,可见厉害。

      “皇后娘娘是最仁慈不过的。”

      良久良久,许淑妃扯出一个笑来。云锦定定地瞧了许淑妃一会,才道:“听娘娘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回程途中,许淑妃实在不明白这位公主为何看不上许家,竟这样不软不硬地将她的话头按下去;而云锦却蜷着看了一会书,便吩咐叫霜降来。

      霜降也依旧是一副冷淡样子,仿佛不论云锦是世子夫人,还是当朝公主,她都不会有那种与有荣焉的喜悦。

      “我想打听一下皇后娘娘的事。”

      霜降皱皱眉,云锦只好又安抚她:“你也算见识过我的风格了。你前一位主子也说,在宫里聪不聪明不打紧,要紧的是忠心。你和处暑不同,你前一位主子放你出宫来服侍我,想来是觉得你不够忠心。其实叫我看来,你也的确是那种凡事会先保全自己的人。”

      霜降仍不说话,像是有些想要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不知怎的,云锦倒喜欢她这样的品格。

      “但我不介意一个人是否忠心。你有良心,也看的明白局势。有良心的人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看得懂局势的人更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效力。你觉得我值得你效力,不是么?”

      霜降不知不觉就点了一点头,想了想,便道:“奴婢因不太会说话,入宫后一直都挺默默无闻的。后来因资历足够,便被分去了淑妃娘娘的长宁宫。不过宫中这些年,即使是奴婢这样不起眼的人,也知道皇后娘娘仁厚的名声。”

      “我瞧着宫中皇子和皇女都不很多。”

      看来这位皇后的贤名,实在不是假的。于是云锦也很快换了一个问法。

      “奴婢粗通一些医理。”要云锦说,这便是霜降谦虚了。她哪里是粗通,简直是很懂。说起来,也不知道她和夏至谁更厉害一些。不自觉便跑偏了。

      好在霜降不知道这位主子正在跑偏,仍然很正经的回答她。

      “也曾见过有身孕的娘娘或者小主们。他们气色都是很好的,调理的也不差,论理说生下来的孩子都应该十分康健。却偏偏那些小皇子、皇女们都十分体弱。”

      “我知道了。”

      云锦仍然笑眯眯的,又跟她说:“我瞧着宝阳公主身子就不错。”

      霜降中肯的点点头。

      “你跟陈昭仪打过交道吗?”

      “奴婢自入宫起,陈昭仪便在昭仪位分上。不过当日奴婢在淑妃娘娘处当差,陈昭仪曾与淑妃娘娘起过口角。”

      唔,想起之前宫宴上的事,这位陈昭仪倒是个暴脾气。

      “不过,奴婢听说陈昭仪已经多年无宠了。”

      不愧是宫中调理出来的人才,若一般女儿说起这样的话,总是要红脸的。霜降却十分的泰然自若,那口气跟说起今日天气不错一样寻常。

      “我知道了。”

      “主子。”

      霜降突然道。

      “你说。”

      “我瞧着那夏至像很通医礼,也有些功夫防身。”

      乖乖,云锦这才倒吸一口凉气。万没想到霜降竟是个老实人,还是个有一技之长的老实人;这样的人既然也能放出宫去,许淑妃的眼光,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夏至是信得过的,你们四个,我都信得过。”言语颇是郑重。

      说罢便叫霜降出去了。外头一阵阵的寒风,宫中的四季总是这样,不论如何变换,都只在这红墙之内,生也在此,死也在此。她是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有机会去看那些天高云阔。路上,她碰见了夏至。

      与总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霜降不同,夏至表情丰富;她似乎很多种神情可以表达她的整肃和不高兴,霜降想起处暑从前总说她爱冷着一张脸,但自从见了夏至,处暑一改这样的说辞,反而觉得霜降实在是个再和善不过的姐姐。

      这样想着,脸上就带出笑来。使得夏至一打眼便瞧见霜降的笑容,数九寒天,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瘫今天竟然笑了。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无话可说,也就别过。

      夏至是来给云锦带信的。齐飞扬把夏至给云锦,虽说也有公心,一样也有自己的私心。云锦接了信,上头只说皇后娘娘恐怕要给三位公主选婿,除许家外,亦有不少人家对云锦虎视眈眈。信的最后,齐飞扬说,他已将之前在齐国公府的议定告知四皇子,四皇子十分的赞同。再过几日,他会奏请圣上。十分的chi luo 裸。

      夏至见主子面似火烧,却混当没有看见。只是道:“公主之前说要请四皇子过来用饭,如今厨下已经在备菜,方才四皇子身边的公公过来问公主可想吃羊肉的汤锅子,四皇子那里还有他自己亲手打的羊。”

      “哎呦哥哥这是催我呢。”

      心情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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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完,应该是周四或者周五再更了
    收藏夹就像过山车,忽高忽低
    谢谢大家鼓励,以及欢迎收藏。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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