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被附身了吗

　　警方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虽然去蒋成老家走访很花费了些功夫，但是得到的信息十分有用。

　　蒋成的老家是在南市周边一个城市下辖的一个山村里，算得上深山老林，一个村一个村的倒也住的集中，一家人发生点什么事别家就都知道了。
　　蒋成算是村里比较有出息的，他到了城里，还把老父亲也接进了城，羡慕的不少，眼红的也分外多，所以在说到蒋成以前交的城里女友时，不免有人幸灾乐祸，把当初那姑娘嫌弃农村嫌弃蒋成，吵架闹分手描述的绘声绘色。

　　那女孩连夜都不肯过，凭腿也要走。后来变了天，下起雨，蒋成对女友也还是留恋，不放心就追了上去，蒋父看着追去的儿子摇摇头，把只有过年过节去镇里才舍得用的摩托推出来灌了油，骑着去帮忙追。
　　父子俩具体什么时间回去的，却是不知道的，毕竟农村晚上都睡得早，而且那天晚上还电闪雷鸣的。
　　反正第二天父子俩都在家了。

　　后来女方父母见女儿迟迟没回家，报了案，警方也例行找蒋成父子问过话，不过人是自己跑出去的，他们也找过，只不过没找到，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再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到现在董晴晴的个人资料上都写的是失踪而非死亡。

　　周承接到电话，瞥了眼在他办公室蹭吃蹭喝几天的鬼，问：“撞你的是不是辆摩托车。”

　　董晴晴吃着周易各种好招待的蛋糕，把手铐晃得“哗啦”作响，脸色并没什么变化：“好像是吧。”
　　她嘴里吃着东西，含糊着补充：“那个地方可真穷，没人买得起轿车，连坐个客车都还要到镇上。”

　　周承没有注意她后半句话了，听到董晴晴说是，就立即吩咐他的小弟们盯紧了蒋成的父亲。

　　也只能是盯，毕竟还是没有证据。
　　而且过了三年了，所有证据可能都已经湮灭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董晴晴的尸体。

　　周承跟周易说了自己的想法，周易看了眼外边的天气，伸手握住刚吃完一个冰淇淋蛋糕，又把手伸向泡芙的董晴晴的手腕，拧眉：“再吃下去，她会受不了的。”

　　董晴晴一脸可怜的抽抽鼻子，在看见周易眼睛里的不容置疑时，识相的收回了手。
　　毕竟今天是晴天，她可不想被丢出去烤了。

　　“想不想找到自己身体？”周易问。
　　董晴晴歪头想了下：“你们找得到吗？”

　　二十分钟后，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下，周易撑着柄伞，挽着个全身上下裹得只露出眼睛的女孩出了市局。
　　门口停着一辆SUV，空调打的很低，车门打开，董晴晴迅速的钻了进去。
　　这车是周易特意让司机开的自己的车，比局里那些公车性能、舒适度好得多。

　　周易没急着进去，他扶着虚掩的车门站了几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上。
　　没一会儿，那车车窗降下，从里面探出颗脑袋，陆淮予说：“我不放心她。”

　　陆淮予有这想法不是一会半会儿了，他回去后翻了不少灵异的帖子和书，虽然不见得可信，但也并非全无根据，毕竟世上真有鬼这事本身就挺耸人听闻了。
　　而且据说被附身久了的人，可能回不来了，即使能回来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周易向来是个冷心冷肺的，周承又为了破案，他们可以不在乎江苒，但他陆淮予不能。
　　当初江苒在他这里做咨询，是她父母亲自嘱托，附身这事显然不能告诉她父母，但他既然知道了，就有义务照顾好她。

　　周承跟跟着他出来的同事交代了几句什么，偏头看见这幕，倒不怎么意外，他走过去拍拍周易的肩：“让他跟着，多个人多双手，我还怕手头弟兄不够用。”
　　周易迎着太阳的眼睛半眯着，长长的睫毛下目光不怎么辨得清，他似是思索了会儿，没多说什么，上了车。

　　董晴晴畏惧周承身上的阳气，这车周承坐不得，他直接去蹭陆淮予的车。
　　一行三辆车往市外驶去，抵达那镇上时已经是深夜了。

　　下车时，所有人都很疲惫，除了董晴晴。她挽着周易的手臂，叫嚷着饿了，要出去吃东西，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周易还十分好说话的跟着她当提款机。
　　最后找了家饺子馆吃宵夜，周易颇为嫌弃的看着油腻腻的桌椅，没有下筷。

　　董晴晴吃完又拉着周易去买饮料。
　　夜晚，她不用遮掩了，穿着短袖短裙，身量纤细，站在周易身边小鸟依人的，给人一种小情侣的错觉。

　　陆淮予看着两人，愣了一瞬，说：“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周承随口问：“什么不对劲？”
　　陆淮予：“你什么时候见周易对谁这么有耐心了？”

　　他这么一说，周承还真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平时找周易帮忙的案子，十有九要看这少爷的心情。
　　娇生惯养出来公子哥出了名的挑剔，对他们的办公地点颇为挑三拣四，偶尔需要通宵，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家把自己打理得风度翩翩。
　　而这回，他几乎毫无怨言的陪着董晴晴在局里住了四天，换洗衣服是助理送来，他抽白天时候到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洗个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周承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说：“先去酒店。”

　　第二天，太阳蒙着层云翳，董晴晴出行依旧需要遮阳，周易继续做撑伞小弟。

　　车子出了镇上往山里去。
　　农村里还是实行的土葬，沿途可见很多的坟头。
　　那天下着雨，人又在第二天回去了，尸体应该不会埋得很远，而且为了不被发现，肯定是找的有新坟的地方。
　　事先和这边的警方联系过，找了三年前那段时间有新葬的地方，这一沿途，乃至整个村里的山里有三处。

　　从镇里到村里的路上，前两处都被董晴晴摇头否定。越往山里路况就越差，有的地方甚至不是水泥路，还是颠簸不平的泥地。
　　他们是傍晚太阳快落时才出发，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侧的群山显得鬼影幢幢。

　　董晴晴两手趴在车窗，整张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
　　周易观察着她的神色，她没什么不寻常，脸上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像是画上去的。
　　太不真实。

　　饶是周易自觉见的鬼多了，也不免皱了皱眉。
　　她太不正常了。

　　董晴晴忽然指着窗外说：“你看，她在瞪我。”

　　开车的是警局的同事林盛，被董晴晴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可外面除了黑黝黝的如同游蛇蜿蜒般的剪影，什么都没有。
　　心下不免嘀咕，他去看周易，准备搭句话，却见对方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随即他淡淡开了口：“停车。”

　　林盛“啊”了声，脚下动作，然而又听董晴晴兴奋的说：“因为我压着她了。对了，我又想起来了，”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就被埋在她上头嘻嘻。”

　　“呲”一声刺耳声响，林盛直接将车撞在了路边的树上。

　　联系了那座坟主人的家人，经过艰难的交涉，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董晴晴的尸体才被挖了出来。
　　尸体运回南市的时候，蒋成父子也被拘留了。

　　审讯调查期间，董晴晴依旧被安排在周承的办公室，二十四小时之后，蒋成先被放了出去。董晴晴吃饱喝足，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绚烂的夜色，神色悠然。
　　大约觉得十分无聊，她嘟着嘴，回头冲玩手机的周易眨眨眼：“我能去看看杀我的凶手吗？”

　　周易从手机上抬起眼，看她，没吭声。
　　董晴晴无辜的看着他：“不行吗？”
　　“你见到他又能做什么？”周易意有所指，“我以为应该到此为止了。”

　　他眼底不轻易流露的压迫感，又不声不响的压了下来。
　　两人沉默着对峙了会儿。
　　董晴晴无所谓的耸耸肩，两手一摊：“不去就不去。”她拖了周承的办公椅坐下，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你们难道都不怀疑那个女孩也是他杀的吗？”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周易听清楚，周易微拧起眉，不动声色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
　　董晴晴并不理会，兀自把玩着一支笔。

　　周易看了她几秒，转身出去，对外面大办公室的林盛说：“看好她，我马上回来。”

　　林盛现在看到董晴晴就想起那晚，汗毛直竖，但作为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人民警察，他不能信怪力乱神，更不能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周易皱着眉，难得的褪去了他惯有的散漫，快步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给周承拨了通电话，等过去的时候周承已经从审讯室出来，也不管合不合规矩让周易进了监控室。

　　“有吗？”周承问。
　　周易没搭话。
　　他看着里面那个背影有些佝偻的老年男人。
　　在他身后站着位女孩，已经看不出是个女孩了，她半边脸已被砸烂了，头骨凹陷下去，挂着被捣碎的眼珠。
　　就那样安静的、空洞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见过太多的鬼魂，周易自觉心底不会有什么起伏。
　　他站了会儿，冲周承一点头：“从陈小依的案子入手可能会快一些，时间比较短，容易搜证。董晴晴……”

　　董晴晴……
　　周易心底突然生出一抹不安。
　　来不及细究，他已经迈开步子，大步往回走。

　　正这时，有人气喘吁吁的冲了过来：“老大，办公室那姑娘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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