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来朝

作者:顾寻尘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一章刀客


      大梁建元四年,春。
      大梁帝京齐歌城。

      此时夜深,星辰漫空,正逢齐歌城设下万民宴款待八方来朝的友人,到了深夜还锣鼓喧天,灯火如一条碎金丝带,逶迤绵延百里不灭。

      唯独皇宫一侧的摘星楼附近连半点灯火都没有,侍从们来来回回走动,脚步轻盈,偶能听见裤脚绊住草叶的声音,沙沙簌簌,挠地人心间痒痒。
      “大祭司大人来了吗?”

      “宫里前宴刚结束,这会儿舞女刚上,怎么可能来这么快?”
      “废什么话,还不快去请?耽误了观天吉时,小心你的脑袋!”
      “嗳,嗳,这就去,大人息怒。”

      小太监被怒斥一通也没见生气,挠了挠脑袋便向着太极殿跑去。
      此处乃河洛星垣,是大祭司推演星辰,排度万物的地方。每年初,大祭司便会演算出这一年的观天吉时,并在吉时登上占星阁推演一年的星象,趋吉避灾,祈祷风调雨顺。

      今日便是观天吉时,可一向靠谱守时的大祭司现在还没出现。偏巧正逢皇帝宴客,一会儿万一找到的是个醉酒熏天的大祭司,也不知这星辰还能不能演算清楚。
      小太监前年才进宫,年初调到了河洛星垣,对大祭司的醉酒能力很熟悉,但对他的业务能力水平是知之甚少,若是方才的腹诽被管事太监知道了,怕是少不了一顿打。

      方跑到门口,便见前面还在准备祭天的太监齐齐跪地。
      “拜见大祭司。”
      小太监慌忙凑了上去:“大人,吉时将至,可登占星阁。”

      大祭司银鬓束起,头上扎着金冠,白眉鹤须,远远站在那里宛如老树盘盘。他穿着一袭暗金长袍,衣摆处拿银线绣了戏珠的仙鹤,鹤顶一点红,是用南疆的凤凰啐血石磨制点成,遥遥看着,贵气威严。但他手上却拎着个酒壶,凑近了就能闻到满身的酒气,脚步稳健不见半分多余晃动,可见还没喝醉。

      大祭司一向好说话,他乐呵呵地摆了摆手,对着身后的人说:“小荒,记得跟他们说,再给我留点‘醉春来’。那可是大梁最好的酒,一年也就喝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得等一年啊!好不容易陛下这么大方,我可不能吃亏。”

      听到大祭司的称呼,身后的少年眉心一紧,面不改色道:“师父,吉时已到,废话少说。”
      小太监抬了抬头,瞥见那少年的一刻,又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大祭司座下唯一的徒弟,未来继任大祭司之位的少年,是全大梁人民心中的偶像之一。
      他看着年纪不大,十三四岁,也作祭司打扮,穿着鹤衫银袍。和大祭司不同的是,少年未带任何饰物,唯独腰间挂着一块仅剩一半的玉佩,玉佩像是被人用手掰断,断口处颇不整齐,却因日久摩挲,断角处光滑温润。

      少年服饰虽贵重,但旁人见到他,只会被他如朗朗明月的容颜吸引。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少年的脸颊还有些稚嫩,但目光却深邃悠远,似是能将人吸进那深不见底的旋涡里,找不到来路,寻不到归处。他将头发简单地扎起,单调却整洁,微一侧头,给人一种柔柔弱弱的感觉。但每一个在河洛星垣做事的太监侍从都知道,若是小看了这个少年,怕是要吃亏。

      彼时少年还是小小少年的时候,皇宫里还有好几位王爷。恰逢宫宴正酣,几个王爷家里的小少爷趁着家里人没注意,偷偷跑到后花园嬉闹。在水池边见到正观池中月的少年,他穿着一身象牙白长衫,亭亭站着,池边的桃花碰巧搭在他头上,人比花娇,霎时虏获了在场所有贵家小少爷的芳心。

      只见淮南王的公子正了正衣冠,清了清嗓子,气定神闲地走上前去,潇洒一揖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娇秀……”话音还没落,就被人美脾气大的少年一脚踹进了水池里。
      也不管那少爷在水池里扑腾,边上围观的少爷们脸色骤变,甚至还有被吓哭的。
      他微微一笑,如明月在怀。

      “好好洗洗眼睛,老子是纯爷们,再叫错了就把你们的弟弟给剁了。”说罢还踩了水池里冒头的倒霉蛋一脚,又给踢了回去。
      自那以后,宫里无人不知,那大祭司家的小弟子是个睚眦必报的,超级凶,千万莫得罪。
      小太监把人迎到了占星阁,便悄悄地退下了。

      能登上占星阁的,只有这两位祭司。
      被称作小荒的少年祭司,将师父扶上占星阁顶层,便拢着袖子,兜手在一旁默默看着。
      大祭司将手里的酒壶随意一扔,撞在台子上发出砰地一声。他眉眼不动,在晷盘边站定,遥望漫天星河。

      星移斗转,世间万物皆变,自古帝王便认定星辰预示国运,每每提及都要祭司们小心谨慎,务必“推演”出符合国运的星辰轨迹。
      想必今年也是如此,国泰民安,海清河晏。纵是经年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动乱,也都能怪罪到藩王身上。大祭司叹了口气,正要嘱咐那少年将星辰所变记录下来,却见天边星辰微动,两道星忽从银河之上挤了过来,砸地天枢向右边滑了一跤,扯着帝星低垂,紫微倾倒。

      帝星倾,国将乱,大凶。
      大祭司:“……”
      少年:“……”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久到占星阁下急着回禀君王的太监们恨不得将脖子伸长到楼上。
      少年忽然问道:“师父,若是如实上报星文会怎样?”

      大祭司折了折被压出皱痕的袖子,问道:“我且问你,你可知神英大劫?”

      少年有些疑惑,但如实答了:“二十年前,神英十五年,应帝下令全国清点新生儿出生生辰,将庚子年寅木月子时二刻出生的新生儿尽数诛杀。此举残暴,致大梁三十六州百姓反梁,一时之间大梁过半疆土沦入战火中……”少年霍然抬头,“难道……师父?”

      “二十年前便是我推算出这一劫,我如实禀报陛下后,陛下大怒,天下血流漂橹。你可知当时死了多少人?帝星稳固,国却将倾,三十六州俱反。那时我才知道,我看到的不是劫,我上报的星文——才是劫。”

      大祭司声音陡然降了下去,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劫难避无可避,我无法得知若我修改星文后大梁是否还会应劫,是否会遭受更大的创伤。牺牲少数人是死,牺牲多数人也是死,我不过只是个看客,却也在冥冥中背负了劫难。我又能做什么呢……”

      少年向前迈一步,将晷盘推到帝星倾倒之前,说道:“师父,今夜帝星高悬,紫微无碍,大梁江山稳固,国泰民安。”

      大祭司看着少年明亮的眸子,不由一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少年毅然颔首,眸中坚定:“离着预演的日期还早,再者这二人到来未必是劫难,纵然是,徒弟也定会将星盘扭转,绝不会让他们倾覆大梁皇朝!”

      说罢也不等大祭司回应,少年转身便走下摘星楼。长长的束发甩起,像是划过了一道光弧。
      太监们等了一晚上,总算等到了好消息,脚步都欢快了许多,报到大殿上,帝王开怀,宾主尽欢。

      大祭司在少年走后,转身看向漫天星辰,心下一片冰寒。
      终究还是来了,这两人的到来于这江山是福是祸,还要看造化。但若大劫将至,报应来临,便报应在我一人身上罢!

      是我一人让天下黎民陷入战火之中,与我徒儿无关!祖师在上,恕徒儿弟子不孝不敬,背弃祖训之罪,待得九泉之下,徒儿亲自再与列祖列宗谢罪!

      十年后。
      大梁开奉六年。

      莺飞花绽,八方来朝,正是齐歌城一年中最好的时节,也是大梁疆域设下旌节的小国来帝京献礼的日子。

      早在两月前,这齐歌城的客栈就被定满了,连院门口的地铺都得打一架才抢得到。无数人蜂拥而至,只为参加这百国献礼大典。

      按之前的惯例,这大典自立春始要办上七七四十九天,从城门口一直到敛阙台这一段先设七天“万民宴”,不看出身,不分老幼,皆可来食。所用厨子全是大梁最顶尖的,被齐歌城官府授予过荣誉证书的,一般的没什么名气的小厨子连门都不配进。用的食材更不必说,有南疆山林里跑上十天半月不停歇都不会累的山猪王切下的腿肉;北疆雪山里十来人蹲了半个月才抓到的兔子做的烤兔;还有摘下来便要立刻食用的冰草,光是运到齐歌城就跑死了三匹马,更别提还有些珍贵的只有皇家才吃得到的食物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以上美食,通通不要钱。

      好吃还免费,引了无数闻香而来的食客,此谓“品天下”。

      接下来再设十天“万物展”,天下奇珍尽涌而来,无需官府公文通牒便可随意买卖。齐歌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家里的传家宝,八成以上都来自这万物展。东海上缠九龙子的蛟珠,大宣不死林里千年生一寸的长命参,都是官家子弟们最喜欢买来给家里的老人贺寿用的。还有些奇巧的小玩意,万花筒、竹螳螂都是孩子们所喜欢的。
      即使买不起也能开眼界,此谓“赏天下”。

      光展现有钱还不行,还得有能力,才能镇得住这蠢蠢欲动的小国。
      再抽半个月,比武鉴军。
      “比武”比个人的武学,“鉴军”鉴五军十营作战。
      夺了比武大典头筹的人,不光可在大梁为官,说不定还能去神武将军麾下的浮屠铁骑当个参将,那可是所有想要当兵的儿郎们的梦想。

      而鉴军大赏算大梁皇朝五军十营内部比拼,赢了的美酒供着,输了的可就惨了,不光要被神武将军拖去铁血训练,还得去北疆轮班站岗。北疆地广人稀,气候酷寒,站一会儿就被风雪催折了腰,更别提那边临着大苍,时不时就要被大苍的北侯军骚扰,惨得很。
      兵力雄厚,人才辈出,用实力告诉周边小国大梁很不好惹,此谓“困天下”。

      连这天下都被大梁困住了,何愁不能统一呢?这可是梁宣帝打出的口号,为表现自己收复天下的决心,连自己的名号都改上了宣朝的字,然而天不遂人愿,还没开打,宣帝就因服用不靠谱的老道炼的丹药过多,蹬腿归西了。
      总而言之,这大典也有为皇帝祈福,顺便歌颂国泰民安海清河晏的目的,所以路免租,商免税,田免赋,算得上一年里的头等大事。

      “什么叫头等大事?”
      一个穿着布兜小褂的孩子扎着两个朝天揪的小辫,手里攥着化了一半的糖人,俏生生地问着。

      “哈哈哈哈……这头等大事啊,就是你早上起床得先穿上衣服,不然就要被你娘打屁股!”
      小孩一听,顿时嘴角一瘪,眼泪蓄在眼圈里打转,连糖人都不要了,捂着屁股哭着跑了出去。
      说书先生赵铁嘴一看孩子跑了,边上围着的看客也纷纷跑去别处凑热闹,索性就收了摊。自今儿起比武大典开始,在城西设了聚贤台,取个群贤聚此之意。附近走一圈,凑个热闹,说不定还能同那未来武状元攀个关系。

      赵铁嘴刚把方才的赏钱塞到怀里,眼前忽地笼上一层阴影。
      一只纤手将块银锭啪嗒放在小桌上,五指裁如葱段,指尖透亮。从树叶间透下来的细碎日光晃在碎银上,把赵铁嘴的眼睛都晃直了。
      赵铁嘴眼睛盯着那块银子,伸出手去想拿又不敢拿。十两银子,够他去齐歌城最好的酒肆同福楼吃上半个月好酒了。

      赵铁嘴抬起头,搓着手笑问:“姑娘想问什么?不是我自夸,这齐歌城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说罢瞥了瞥银子,眼风带钩,“要不……先……”
      那姑娘带着幂蓠,脸被遮在皂纱后面,看不清晰,唯独一双眼亮得惊人,像是能透过面纱看到人心里。

      她定定地看着赵铁嘴,眼神清澈。
      赵铁嘴下意识地收了那轻浮的态度,放下方才收起的包裹说道:“问讯一两,算卦三两,寻人五两,不赊账……或者,姑娘是问往事还是算前程?”说罢又一抬手,补充一句:“一天只一算,谨慎提问啊!”
      姑娘反手在腰间一抹,摘下一把刀横拍在赵铁嘴面前,说道:“你看我这把刀值几钱。”
      声音娇俏清脆,像是清早的朝露顺着柳叶啪嗒掉在池塘里。
      用刀的,莫非是个刀客。

      赵铁嘴吓得一愣,以为这姑娘要抽刀劈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瞧着似乎没这意思,便放下心来,哆哆嗦嗦地摸索了一下刀身。

      很普通的刀,鞘是牛皮的,绑了麻绳随意勒紧,上面还纹了个字,看着像是个“刘”字,呿,这不就是城门口老刘家锻的刀嘛。那手艺不咋样,砍个木头都要多抡几下。仔细算算,这刀最多值二钱银子,可看这姑娘的架势,莫非是那刘老汉坑了人家被发现,想找个见证人回去寻仇?
      这可不好,他赵铁嘴在这齐歌城里能混到今天,不光靠这三寸不烂的舌头,还有八面玲珑,谁人都能说上一句话。他要真去做了这寻仇的人,那以后还怎么在齐歌城混?

      赵铁嘴抽着树皮老脸,努力挤出微笑,还没说话,便被那姑娘打断了。
      “这刀花了我的五两银子。”
      赵铁嘴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今天果然是霉字当头,出门之前一定要看黄历,祖师爷的教导得铭记,血泪教训啊!

      “虽说刀锋没开深,但以我的刀法,一刀便能将你劈到底,你可想试试?”
      话音刚落,吓得赵铁嘴坐到了地上,腿不住地在地上蹬着。
      这姑娘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就要砍人了?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赵铁嘴怒视她,努力绷出一脸正气。

      姑娘轻笑一声,把刀又捆回身后:“哈哈,我没想杀你,方才你说一天只答一问,我这样威胁你只是想再多问两个问题。这十两银子,都是你的了。”

      赵铁嘴还能说什么,不答就是死,除死无大事。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衫上沾着的灰,坐了下来,摆出一排签。
      “姑娘请。”

      她伸手抽了一根签,交给赵铁嘴。赵铁嘴看了眼签头,心中又是一沉。
      坤上离下,地火明夷,这姑娘到底是谁。

      赵铁嘴收了签筒,包裹一提,说道:“姑娘这卦我解不了,你心里的疑问我也答不出。若想杀我便杀吧,小老儿无家一身轻,从不惧死。”
      那姑娘急了,慌忙过来拦住赵铁嘴:“为何?我找了好多神算先生给我卜卦,你们说的都一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找我妹妹……”

      赵铁嘴无奈叹口气,说道:“我们这一门讲究知天意,束己身。有些事,不是我们不说,是上天不让我们说,说出来是要遭天谴的。我活这么久,靠的就是上天不收我,若是为你破了戒,怕是阳寿真的剩不得几息了。不过你我有缘,虽解不了这卦象,但我可给你一点信息。姑娘若是信我,可向南去,过了齐歌城往南有城名金乌,那里是武林盟的大本营。姑娘找的人不在武林盟,但武林盟里有人可带姑娘去找人。”

      那姑娘慌忙作了一揖,待她抬起头来,赵铁嘴早已没了身影。
      “金乌城,武林盟。”

      她向南看去,面纱晃了晃,露出左眼下一点朱砂痣红如血滴。
      她握紧腰间的刀,将幂蓠低了低,逆着人群出了城。

      赵铁嘴侧身躲在豆腐摊后面,看着那用刀的姑娘向着城外走去。手上颠了颠方才的十两银子,道一声“得罪了”便向着城东走去。

      齐歌城以淮河为界东西城区,东边多官家,西边多工商百姓。比武大典设在城西,此时城中的百姓都聚在城西凑热闹,城东反而没什么人。赵铁嘴过了白桥,沿着西京道直走,越走人越少,到一巍峨大宅门前停下。

      大宅门上画了两只凶兽,也不在意是否给家里招祸,正中还悬了个星晷盘,与河洛星垣的晷盘一样。
      赵铁嘴左右看了看,才走去敲了敲门。过了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侍从探出头来询问。
      赵铁嘴说道:“告诉主子,天星已至。”

      开奉六年,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有人寻人不得,有人解卦不得,有人当官不得,也有人活不得。

      开奉六年也注定是留下无数传奇,在后人心里标记着特殊符号的一年。有人追溯往昔,若是建元四年,大祭司便将天相禀告皇帝,也不会有 “双星降世,天地倾颓”这一劫。有人说若非当初赵铁嘴不肯解卦,也不至让那天降的煞星向南走了去,将这江湖搅得天翻地覆。有人反驳,她的所作所为是天命所归,这片大陆原本就不甚太平,她的到来只是给将熄的柴火吹了吹风。也有人说不该将这世事变迁压在一女子身上,这让男儿们很没面子。

      但吵归吵,却无人敢否认她的功绩,就算有那么几个冒头的,也都被前辈们按了下去。
      毕竟,当初敢说她坏话的,后来坟头草都被踩平了。

      开奉六年春,比武大典竟无一人取胜,鉴军大赛也因戍防军和平野军的叛乱被迫取消。大宣大苍两大皇朝合力围攻大梁,久未动武的大梁竟因此受创惨重,被迫割让三城。与此同时,中宗皇帝朝堂昏厥。而唯一有皇位继承权的中宗之弟幽州王竟在同一时间失踪,皇朝官场顿时大乱,人心惶惶,路不敢言。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修改被我写错的年份,捂脸跑走~
    修改排版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588557/2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