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刘卫/霍卫•黑眸子、寒眸子、火眸子 (原文)

作者:秋风起兮白云飞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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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



      泡在热水里,卫青才觉得手指慢慢有了知觉,骨缝间莫名的酸痛,像被蜜蜂蛰刺一般,他疲劳的闭上眼睛,疼痛叫他蹙起眉头。
      “舅舅”,霍去病扒着桶沿惴惴不安的来回摸着他的手臂,不知为什么,此时特别害怕舅舅闭上那清凉的寒眸子,“舅舅,你倒底哪里不舒服啊?去病给你擦背吧……”
      寒眸子费力的睁开,温柔的笑了,“舅舅只是累了,去病,你长大了,知道为舅舅担心了。舅舅没事,舅舅就是有点儿累了。”
      “扑通”一声,霍去病扯了衣服跳进来,火眸子从来没这么沉重的看着卫青,仔细小心的拿着手巾在卫青身上轻轻的擦着。舅舅浑身都冒着寒气。
      卫青从没用他干过什么活儿,心里舍不得,“去病,不用擦……舅舅没事……”
      火眸子不高兴的看着他,耳朵像失聪了一样,手里不闲着,继续擦。
      “好,好,好,擦!擦,行了吧……”卫青没了气力,摸摸他带着愠怒的脸颊,“你不是要‘杀他个片甲不留’吗?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起来?”卫青怕他担心,故意逗他。
      “因为是舅舅……”火眸子里充盈了泪水。
      “哎呀,哎呀,不许哭啊!不许哭……”寒眸子一见了那火眸子里的水光,心里软得一点劲儿也没了,“舅舅还有口气儿呢!舅舅只是累了,你这么大还哭,舅舅刚才还觉得你长大了呢,没想到,还要哭的……”
      霍去病整个合在他身上,呜咽起来,“舅舅你不能生病!去病替你生病吧!”
      “少胡说……”卫青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里又酸又暖,“行了,你不是给舅舅擦背吗?再不擦水就凉了,咱们爷儿俩就都要病了。叫舅妈和弟弟们听见你哭,看你的小脸往哪里放。”卫青拿话哄他。
      霍去病一声一声的抽噎,拿起手巾。卫青眼圈湿了,忙转过身去。霍去病一边抽泣,一边给卫青擦背,舅舅真的好像瘦了……
      “舅舅,雁门是什么天气?”
      “雁门在下雪。”
      “舅舅是不是冻着了?”
      卫青点点头,“可能有一点。没什么的。”
      “以后不要在秋天去打仗了!”
      “又胡说,匈奴进犯,御敌还管天气吗?”
      霍去病从后面搂过舅舅,伏在他背上,“去病替舅舅去!”
      卫青拉住他的手,慢慢转过身来,搂住他,贴了他的脸颊,“去病就是舅舅的良药,你给舅舅擦背,舅舅就‘去病’了……水不热了,快穿衣服吧。”
      ……
      吃了晚饭,卫青还是觉得发冷,妻暖了酒。卫青平日并不常饮酒,今天浑身发冷,筋骨酸痛,猛喝了几杯热酒,本以为会发些汗,谁想全然无效。卫青便不再多饮,觉得疲惫得厉害,洗漱了,妻给他整理了被褥,可是小婴儿啼哭不已。妻哄了又哄,他还是哇哇的哭,直到引得大一些的伉儿也开始哭了,“将军,妾吩咐人给将军别置卧房吧。”
      卫青随和的笑着点点头,摸摸襁褓中儿子滚着泪珠的小脸蛋,“你这样使劲儿的哭,爹和娘都睡不好了。你把哥哥也惹哭了,早知这样,爹就不叫你‘不疑’,干脆给你改名叫‘不哭’好了。”
      妻也笑了,“将军一路奔波,回来反受小儿女之累,委屈将军了。”说着忙吩咐人给卫青别置卧房。
      ……
      “疑?去病?”卫青换了睡衣,一掀帘帐,霍去病正趴在被窝里就着一盏灯火看书简呢,“怎么不去睡?”
      “我给舅舅温席!”霍去病一点儿不含糊的看着他。
      卫青一看他两只胳膊都裸在外面,“都脱啦?!”
      火眸子点点头,“这样暖得快!”
      卫青从旁边拽过他的衣服,两手伸进被窝里,三把两把给他穿好睡衣,“找病呐?!你病了,舅舅怎么办?快穿好!”
      霍去病掀起被子捂在卫青身上,“舅舅快进来,要凉了!”
      卫青只好钻进去,担心他把灯盏碰翻,忙吹了灯,把灯盏推出帐外。
      霍去病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身上像个小暖炉,“舅舅,你觉得暖和吗?”他看不清舅舅的脸,却能感觉到舅舅的怀抱,那种来自幼时的安全感让霍去病难以自拔。
      卫青轻轻的拢着他,他长大了,懂事了。卫青因为哽咽不愿被他发觉,便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慢慢拍着他,倦意在他暖热的小怀抱中笼罩上来……
      “平阳公主……你一定知道……知道去病的父亲是……但去病不想……”
      卫青被怀中霍去病的呓语吵醒。
      “平阳公主……你知道,去病不想知道了……舅舅……舅舅,去病不和父亲走!他不是我爹!舅舅——别让去病走……舅舅!”
      卫青愣住了,忙推醒他,“去病!去病!”
      他一下坐起来,没有一时完全清醒,攥着卫青胸前的衣襟,死死的盯着他,“舅舅!我不走!我不走!”
      “去病!你醒醒!是舅舅,你做梦了!是舅舅。”卫青怜惜的摇晃他,又摸索着点起了灯盏。
      跳动的火光中,霍去病缓过神来,仿佛吓着了似的惊慌失措的茫然四顾。
      卫青一把搂紧他,他带了去病将近十年,看不得他一点半点的委屈,“你做梦了,去病。舅舅在这里。”
      去病一身冷汗,溻透了衣服。卫青觉得他身上湿漉漉的,要给他找衣服换,他却搂紧卫青,不让卫青动一下,他还没有完全脱出梦魇的恐慌,“如果有一天,去病的爹来接去病,舅舅会让他把我接走吗?”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
      卫青蹙了眉头,他知道霍去病小时候常问二姐这件事,但自从在他身边生活,霍去病就再没问过这件事,“你做的什么梦?”
      “舅舅会让去病走吗?”他根本不理卫青的问话。
      “去病,你放心吧。舅舅既然能带你将近十年,你母亲都没有把你从舅舅这里带走。舅舅舍不得你和继父一起生活,又怎么会把你送到从没养过你的父亲身边,叫你去和他、和你的继母一起生活呢……”
      霍去病终于抬了眼眸。
      “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我爹他绝对活着,而且有人知道他在哪里。”火眸子映着灯火。
      “谁?”卫青蹙了眉头,连卫青自己都不知二姐是和谁生养的去病。二姐一直在平阳公主内府做侍婢,而自己只在外院车马边供事,卫青也不知道霍去病的生父是谁。可他刚才分明听到去病呓语中有“平阳公主”几个字,“是平阳公主?”
      霍去病不再说话,那不重要了,舅舅刚才的话就像一粒定心丸,霍去病此时终于超脱了。
      卫青给他找了干衣服换,重新躺好,霍去病依旧偎在他怀里,“舅舅,去病是不是很没用?”
      卫青叹了口气,轻轻的拍着他,“不是的,这不算什么。舅舅小的时候,倒是跟着父亲,但是继母和父亲都常常打骂舅舅。舅舅也像你一样,很想有个人能保护舅舅,不过没有,可是舅舅也就这样长大了。舅舅不会让去病和舅舅一样。舅舅有的给去病,舅舅以前没有的,也全都给去病。有舅舅在,去病不用担心什么。”
      “舅舅……”
      深重的疲惫的睡眠中,他忽然梦到了记忆中一个久远的怀抱,漆黑的广袖轻轻的搂过他的头靠在肩头,慢慢的摩莎他的脊梁……却很久不说话……他的梦是斑驳的,散乱的……东瓯求救的国书到了吗?不……十年了……已经十年了……那个异常安静温柔的怀抱,重新在拢上他疲惫的沉梦。
      ……
      殿外的寒风凋零了树叶,天有些阴,刘彻笼着暖笼,正在条案上阅呈文。霍去病倚着一个暖笼,读《孙子兵法》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陛下,不要再叫我舅舅秋天打仗了!”
      刘彻停了笔,抬眼看着他。他却并不正视刘彻,仍然津津有味的读着书简,“为什么?”
      “不符天时,于战不利。”霍去病看着兵法说,“那边天气很冷的,我舅舅都病了!”
      “?”黑眸子蹙了眉头,他上朝了呀?怪不得他脸色不好,他也不言声儿。不过他从来也不说这些,仲卿啊……“好”,刘彻表面不动声色,故意问他,“那匈奴偏要秋冬打,难道等着他开春儿占了长安再说吗?”
      “我去啊!我替舅舅去!”霍去病跳起来,走到刘彻条案对面坐下,“陛下的门生替舅舅去!”他乖戾的小嘴这时候机灵的变甜了。
      刘彻一笑,只要是他舅舅的事,“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敢去!刘彻早就看透他,而且只要一说到他舅舅,这娃娃的嘴就比抹了蜜还甜。可平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非打即杀,一句比一句彻底,哪里有半句软话儿。多亏把这小野马收到朕手上念书,要不,他当真要和朕抢他舅舅呢!有时刘彻真喜欢他的爽快和肆无忌惮,但要说到卫青,刘彻是绝不肯放手的。“去病就不怕冷吗?!”黑眸子饶有趣味的盯着对面精神抖擞的火眸子。
      “不怕!我要宫里最好的烈酒,一路醉醺醺的杀过去!”霍去病又来了精神,站起来,攥着一卷书简当作宝剑,佯醉的在刘彻眼前耍了一套醉剑,“我就这样,喝着好酒,吃着烤得金黄的羊腿,荡平匈奴!”
      刘彻忍不住大笑起来,“好!等你再长两年,朕就依你说的,给你宫里最好的烈酒,给朕一路狂歌的打过去!只是……朕准了,不知车骑将军的将令准是不准呢?”
      霍去病像个落秧的茄子,耷拉了脑袋,踢理蹋拉的挪回暖笼边,不言声儿的继续看书了。
      ……
      “车骑将军来啦,陛下等你一下午了。”春陀迎出甘泉居室。
      “春公公,军中有事耽搁了,我向陛下谢罪。”
      春陀上下打量他,摇了摇头,“将军雁门凯旋回来,气色不佳啊……”
      “多谢春公公关心,我没有大碍。”
      “外面冷风过瘾吗!!”刘彻的大嗓门儿透过殿门震出来。
      春陀忙推卫青进去。
      “春陀!传御医!”
      “诺!”
      “臣卫青参见陛下”,卫青伏拜下去,“陛下不舒服吗?”
      “朕有什么不舒服?!”刘彻看着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没了往日的红润,带着一点儿从没有过的憔悴,“朕听说车骑将军病了?”
      “没有。”卫青忙摇摇头,“臣不过是偶感风寒,已经没事了。”
      “有没有事要听御医的。”刘彻仔细的端详他,“仲卿,你如今是国之栋梁,岂可对自己的身体掉以轻心。朕看你此次回来都有些瘦了……”刘彻上手拂过他的脸颊。
      卫青脸上红了,忙闪开,“臣自幼多有风霜之苦,这些在臣来说算不了什么。”
      “陛下”,春陀留御医在屏风后面,自己先过来通禀,“御医来了。”
      “传。”
      “臣参见陛下,陛下觉得哪里不舒服呢?”
      “不是朕,是车骑将军。”
      “老臣参见车骑将军。”
      “不敢。”卫青忙还礼。
      “给车骑将军请个脉吧。”
      “诺。”
      老御医皱纹堆累,鹤发银须,长眉紧锁,望着卫青,“将军幼时可曾着过恶寒?”
      卫青想了想,那还不是常事儿吗,所以他这次也没在意,“末将出身寒微,幼年常有饥寒。”卫青倒不避讳。
      刘彻却拧了眉头。
      老御医慢慢点点头,又摇摇头,“将军呐,老朽多句嘴,将军莫怪。”
      “末将岂敢,全听老神医指点。”
      “老朽行医多年,所谓人的体质强健与否,其实并不在眼下。全在娘胎十月,出生十年。那才是人体质的根基。将军幼时多受风霜,腠里不强,根基原弱。虽然经年习武,目下正值少壮,血气方刚,于筋骨形神不见羸弱,但将军记得老臣这句话,‘先天不足,后天失养,病必倚之’。敢问将军,此次出征可曾又着了什么恶寒?”
      “呃……只是雁门冷了些。”卫青淡淡的说。
      老御医摇摇头,“将军无庸讳言,老臣从脉象气色上已然明了。将军一定是风餐露宿,趁雪疾行,铁甲冰坚,凝了血脉。恶寒入骨啊……”
      刘彻压着火儿,带着嗔怒的瞪着卫青。
      卫青忙回了眼眸。
      “将军不要倚仗目下年轻力壮就不自保养,养病如养虎啊!只怕再过个六七年,将军过了而立,这病自己就要找回将军啊!”
      “卫青多谢老神医指点,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卫青一看刘彻的脸已经青了,忙和御医打包票。
      “陛下,臣为将军开两副方子,一副内服,以热黄酒为引;一副用滚水煮开,将军隔天浸浴一次。臣不敢妄言除根,但将军记得这一冬不可断药,日后要多加保养,若将军听了老臣这几句,老臣可保将军不惑之年少受些辛苦。若不然……”
      ……
      “听清楚了?”刘彻黑着脸,“春陀,现在就烫酒煎药,朕等着车骑将军服药。”
      “诺!”
      “朕要给霍去病传一道上谕”,刘彻提笔就写,“这个冬天他舅舅吃药洗澡就交给他办。不,吃药交给他办。”洗澡……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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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猪猪和豹豹都急眼了吧~~~~~~~~~··
    青,乃当善自保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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