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出殡

　　快到中午的时候任雨和罗勇出去吃饭，在小街上遇到了重泯客栈的果果和顾薇。

　　果果有点惊喜地冲他们说：“雨哥，勇哥，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啊？正想找你们！”

　　果果说重泯店内出了命案，老板考虑到给住店客人带来很多困扰，便提出给当晚的住客退款以及赠送纪念品作为补偿。

　　罗勇一听笑得合不拢嘴，立刻报出所住客栈的名字：“我们现在要去吃饭，那就麻烦果果妹子把纪念品送去客栈咯。”

　　见两个姑娘面露难色，任雨便说：“要不这样，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你们也一起吧？顺便帮忙推荐一下特色美食，勇哥请客。”

　　顾薇有点迟疑，果果却爽快答应下来。

　　就这样，四人来到果果推荐的一家苗家饭庄，迅速点上菜之后两两相对坐在小木桌边陷入尴尬。罗勇觉得暖场的重任已经落在他身上，便开始同两个姑娘扯起闲话来。

　　“果果，你来古城好久了？”

　　果果捏着玻璃茶杯，从茶水里移开视线，笑：“勇哥，我来这也不算久，小半年吧。”

　　罗勇嬉皮笑脸：“你是湖南人吗？听口音不太像啊？”

　　果果摇摇头否认，又说：“背井离乡不就是图填饱肚子啊，你说是不是，薇薇？”

　　突然被cue，顾薇“啊”了一声，赶紧点头。她一脸疲态，顶着黑眼圈，似乎昨晚没有睡好。

　　除了看着窗外路人发呆的任雨，其他三人再次尴尬地笑了起来。

　　果果眼尖，见任雨的杯子空了赶紧起身拿茶壶帮他加满，顺便问他：“雨哥，你在想什么呀？听勇哥说你们明天就走了，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凤凰啊？”

　　任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大盆饭菜陆续端上，适时地缓解了桌上的尴尬。正吃着，罗勇突然神神秘秘问两个姑娘：“今晚石家要在重泯客栈办事，你们都知道吧？”

　　果果点头：“我们老板说这样倒也好了，免得死者的冤魂无法释怀，一直留在店里对以后的生意也有影响。”

　　任雨默默想，死了人的房子还想做生意也是心大，可他安静地吃着菜，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你们今晚去吗？”罗勇问。

　　果果：“去啊！”

　　顾薇小声嘀咕：“装神弄鬼，烦死了。”

　　任雨笑起来，突然问了句：“你们真的相信那什么灵婆能把凶手给揪出来？”

　　顾薇又嘲讽般冷笑一声，罗勇却一脸不爽冲她说：“请灵婆招魂也是死者家属的一点心愿啊，哪个家死了人过一两天就能释怀的？我们作为旁人，理应尊重，不是一句装神弄鬼就能说过去的！”

　　顾薇被他说得闭了嘴，任雨忍住笑，心说你还不是想去看热闹。

　　果果善解人意地给顾薇夹菜，打圆场说：“薇薇太耿直了，其实我们都知道，当时在客栈的人，除了我和薇薇两个店员以外，剩下的就是几个住客，一共十个人不到，而且我们昨天被警察找去做了笔录，全部都没有嫌疑。”

　　说起命案，罗勇来了兴致：“果果，那天晚上是你值班哈？”

　　“是啊。”果果一脸委屈，“店里三个前台轮班，偏偏我倒霉遇上这种事。”

　　罗勇一脸好奇：“果果，那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啊？方便透露一下不？”

　　“其实吧，那个瑶瑶，她仗着石家的谁跟我们老板是熟人，经常带游客来客栈过夜，303基本都被她包下了，说句老实话，我们都要烦死她了！”

　　“带游客来过夜？”罗勇眯起眼睛，“是......做那种生意的？”

　　果果轻轻点了下头，一脸嫌弃地说：“我听人说是因为被男朋友甩了，她才变成这样的。”

　　一直沉默的任雨突然提问：“照你这么说的话，出事的晚上，她有没有带什么人来客栈？”

　　果果看看任雨，想了想说：“前天晚上吧，我记得是夜里一点不到好像，她自己来的，进客栈就上楼去303了，后来没多久又来了个男的，我还以为是她约过来的游客，结果没多久那个人就走了。”

　　罗勇一脸紧张：“会不会就是这个男的上去把她给杀了？然后第二天早上才发现？”

　　顾薇插嘴：“肯定不是，男的走了以后瑶瑶还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送包烟上去，我去送的时候她还在房间里活蹦乱跳的。”

　　任雨盯着顾薇：“那晚你也在前台？我们早上去叫果果的时候没见你啊。”

　　顾薇盯着任雨，突然笑了一下：“不是，你不是怀疑我吧？”

　　果果又给任雨掺了茶水，乖巧地说：“雨哥，你不要学警察那么咄咄逼人了。”

　　任雨有点懵，想想也是，他连招魂都懒得去，这起凶案又关他什么事呢？他便对两个姑娘解释说，就是有点好奇，千万别介意。

　　任雨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很多事他不掺和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仅仅只是懒得惹上麻烦罢了。

　　“没有啦！跟你开玩笑的！”果果摆摆手，压低了声音朝两人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困得不行，就溜到旁边小房间里打了个盹儿，是薇薇起来在前台替的我，就一小会儿......”

　　果果犹豫着看了顾薇一眼，说：“薇薇，还是你说吧。”

　　顾薇沉下脸，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那天半夜有一会儿，的确是我替的果果......我好像中途也打了个盹，我们客栈大门是不锁的，所以那段时间有没有人悄悄进来，我真的不知道。”

　　任雨发问：“客栈门口没有摄像头吗？”

　　果果摇头，尴尬地说摄像头早坏了一直没去修，现在淡季也疏于监管，挂在那就是个摆设。

　　罗勇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看任雨，小任总的表情倒是淡定，又转头呆呆望着两个姑娘，跟她们一样压低了声音：“所以是外面的人闯进客栈作的案？”

　　顾薇点点头：“我猜当时应该是瑶瑶给他开的303的门，凶手行凶后再从外面把门关上离开的。”

　　果果补充：“还记不记得早上是我拿钥匙开的门，确定门没有从里面反锁。”

　　罗勇来回看着二人，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居然听到了这么多内幕，他激动地搓搓手，对果果说：“那昨天上午警察应该问了你们很久吧？”

　　果果：“是啊，我们快到中午才离开公安局，还在门口碰到雨哥和他朋友。”

　　罗勇立刻问任雨：“什么朋友？你不是一个人等我的吗？”

　　任雨不耐烦：“没什么，就一个半生不熟的人，恰好碰到了。”

　　罗勇不信：“凤凰还有你的熟人？”

　　任雨懒得搭理他，脑子里还是两个姑娘关于案发当晚的说辞，他想了想问：“你们说，会不会是之前来找瑶瑶的那个男人后来又折回来客栈杀了她？”

　　果果连忙摇头：“那个男的好像是来给她送东西的，进来的时候提了个袋子，走的时候手里没东西，来回不超过三分钟，和凶案应该没什么关系。”

　　“袋子......”任雨托腮，“我们早上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有一样的袋子吗？”

　　果果想了想，似乎没有答案。罗勇插话：“当时大家都吓傻了，谁还注意有没有袋子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就交给警察吧！不然你都能破案，还要警察干嘛？”

　　任雨淡淡笑起来对果果说：“是我管闲事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之前给瑶瑶送东西来的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果果想了想，说：“没看清，个子挺高，穿一件棕色风衣，提个袋子，一进门就快步朝那头的楼梯拐进去了，我们客栈不大，晚上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我就听见楼上瑶瑶给他开了门还问了句‘你怎么才来’，当时我还在心里吐槽说，这瑶瑶还真是什么类型的都能接待。不过话说回来，警察好像还挺满意我提供的线索，记下来很多内容，真希望他们快点找到凶手。”

　　顾薇点头附和：“店里一天不营业，就少一天的工资。”

　　“雨哥，”果果打断任雨的思绪，“你就住在303的楼下，你有没有听到些什么啊？”

　　罗勇抢答：“你别问他了，他那天晚上出去喝酒，最后是我扛回来的，能听到什么也是在梦里听的！”

　　罗勇吐槽完毕，果果和顾薇都笑了起来。

　　*** ***

　　饭后果果和顾薇先离开了，他们还要找当晚的其他住客说补偿的事情。

　　罗勇结账回来发现任雨还坐在原位，桌上的盘子碗筷已经被服务员收走，只剩下眼前一杯茶，他正低头盯着茶水一动不动。罗勇猜测，任雨或许还在想着刚才饭桌上两个姑娘关于案情的一通分析，于是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问：“怎么了，小任总，还在分析谁是凶手啊？”

　　任雨笑：“要是都像杀人游戏里听听发言就能查杀，还要警察干嘛？”

　　罗勇心想这人还算清醒，话锋一转：“小任总，要不今晚跟我一起去重泯围观石家招魂去？我看你还挺关注的。”

　　任雨立刻反驳：“还不是你非要拖到明天才回去，不然我哪有这个闲心。”

　　罗勇：“那你去不去啊？”

　　任雨很果断：“不去。”

　　哎，罗勇心累，这个任雨，为什么就不能随大流一点？在任雨面前，他被衬托得就好像特别热衷于封建迷信一样。其实他只是热衷八卦罢了。

　　罗勇还在那唉声叹气，任雨突然问他：“勇哥，你觉不觉得果果和顾薇很奇怪？”

　　“奇怪？”罗勇懵，“不奇怪啊？人家提出给我们补偿是因为咱们湘西人耿直又好客！”

　　“我不是说这个。”任雨那起玻璃杯，透过暗黄色的茶水努力看向另一头，对面罗勇的脸经过茶水的折射变得有点诡异。

　　“刚才说到杀人游戏，勇哥你玩过狼人杀吗？”

　　这又是什么鬼，罗勇一头雾水：“没......没玩过。”

　　任雨捏着玻璃杯对罗勇说：“在夜里，好人不睁眼，神职办案，狼人落刀，天亮后每个人的身份都是谜，通过依次发言找出谁是狼人。即使身份可以伪装，但每个人在夜里做的事情不同，白天发言时，因为视角不同，所说的内容也会有偏差。”

　　罗勇已经不知道任雨在发什么疯，可还是很配合地说：“所以呢？”

　　“你我都只是和案件无关的住客，在夜里是不睁眼的，所以我们的视角很窄，而警察会和所有涉案人员一一谈话，还要深入现场调查取证，他们是办案人员的视角，”任雨慢慢思索着说，“我们以当晚来了又走的神秘男子为例，在我的视角里，他可能是有嫌疑的，就算他不是凶手也需要由警察通过调查来确认，可为什么在果果和顾薇的视角里，那个男人就一定不是凶手呢？”

　　听他说了一大通，罗勇回答得毫无灵魂：“小任总，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雨把茶水喝完，起身把罗勇也拽了起来：“算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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