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甄妃想当小透明

　　秋天，是水果最多的时候。水果多了，便能制作出各种美味的点心。

　　善于厨艺的橘子跑了几趟御膳房，遇见一个厨艺能力很强的小少年，挺聊得来的，于是来回请教了一些制作点心的方式。小少年脾气超好，教导起来仔细而耐心。

　　橘子最初跟桃子、梅子说的时候，大家都不信，御膳房的明争暗斗一点不下于宫中，得了赏识的大厨通常能有数倍与月俸的赏金，偶尔还能跟宫里的主子说上两句。

　　可不能小看这一两句，说不定就是另一个的前途了。

　　现在掌管红案的黄师傅就是王昭仪曾经提拔的，因为做了一手绝味的鸡肉，连黄师傅的徒弟都能独立掌管一个火灶了；而跟他同期一起进御膳房的，有人还在三等厨的位子上劈柴烧火一脸乌黑。

　　御膳房属于外官，除了负责管理的官吏，即便特等厨也没什么品级，人员上完全可以有进有出，但一直以来，除了到了一定年纪被放出去的，没有人会主动离开。

　　皇家厨房，名头很大，人更多。三等厨上切菜洗菜的时间久了，原来有再好的功夫，三五年不动手也会荒废掉，出去了，或许一开始还有人看着“御膳房”出来的名号请过去掌勺，可若是掌坏了一个席面，其他人也跟着丢脸。

　　还是开国没多久的事情，那会儿放出了一批老厨子，一个个给了不少养老钱。虽说有些人还年轻，但毕竟都是前朝宫里的厨子，都是入口的东西，说不准就有哪个死脑筋向着前朝的，一个手抖了下点毒药，大家就一起回老家吧！

　　跟着开国陛下打江山的，也有行军大灶的厨子，手上功夫融汇百川。
　　大军平了一个地方就学会了一个地方的有名的菜谱，特别艰苦、只能半米半糠的时候还能把最简单糟糕的食物做出些花样来。高层们嘴上不明着夸奖，其实心里感觉相当妥贴的。

　　进了京城，为了让人心服口服，行军大灶的大厨们还跟原来的厨子小比了一番。
　　不用那些需要举国之力才能弄出来的稀罕食材，也不做那些需要熬炖三四天才能出锅的顶级珍馐，就给两个时辰做一桌菜。

　　幸运没死在宫廷大火中的前朝御厨叹了口气，比了两场放弃了。带着徒子徒孙们、拿着开国皇帝陛下给的银子和地契，京城里开馆子去了。

　　作为新一个朝代的皇帝，不好跟前朝那样奢靡，但是偶尔出宫尝个鲜没问题，还能告诫一下御膳房，烧菜也要进步，不要躺在旧功劳簿上。

　　——从某种程度上说，京城最大的食肆“承恩居”从一开始就跟御膳房有说不明道不清的竞争关系。

　　虽然竞争着，但御膳房总没有宫外的消息多，没有五湖四海的新食材和新做法交融，食谱的开发能力逐渐减弱。

　　之前有个出宫的二等厨想到承恩居谋求一个掌勺的位置，结果居然被认为没什么手艺，一定是骗子，于是拒之门外了。

　　时间越久，越没什么人愿意离开御膳房的安乐窝。

　　御厨房的摆盘是越来越好看了，菜名也各种华丽，可惜味道上没什么特色。尤其是御厨世家的白家继承人意外获罪之后，御膳房少了最大的镇山宝，歪风邪气渐生。

　　勺功不练了，推、拉、转、颠、翻的动作就那么几个，天天练习又累又傻，还不如多抹两下牌！

　　刀功也练少了，切了那么多蔬菜瓜果、甚至还有各种肉类和海味，就为了什么纹理？切、砍、劈、剁、斩、削、片、批……一两个人会就行了，学多了浪费！有费料的功夫，还不如给一等厨们拿出去换酒换银子！宫廷贡品菜，品级不一定是最最好的，但也是顶级的了！换出去，同样重量的果子，比一般的多了二分银钱！

　　至于面点，馒头可以做成无数种动物，做过了兔子、猫咪、凤凰、青鸾，还有鲤鱼跳龙门，到现在还没做成狼形呢，有的是“创新菜谱”！

　　宫里的娘娘们想要“洗手作羹汤”邀宠，大厨们为什么推荐各种汤汤水水啊？还不是因为用料简单好上手操作！

　　后宫里高位的娘娘们虽然都有小厨房，可是大多菜品还是要靠着御膳房帮忙掌眼，小厨房能烧一壶热水泡茶就差不多了！难得有会做点心的，手艺也是一般般。

　　为了“从众”，外加三品嫔妃的份例相当高，甄菲日常使用小厨房的食材，只用了名下的一半，还有一半是归于御膳房的，用来堵那里头说闲话人的嘴。

　　橘子跑御膳房也正常，学点心手艺跟人争宠呗！红案的大师傅们冷眼旁观。

　　白案的老师傅则挥挥手让手下的人们各做各的去，人家小子愿意教小宫女自家的菜谱，那是他自家的事儿，围着当长舌妇？管什么闲事呢？

　　不管是冷眼的还是长舌的，小少年都是好脾气的笑笑，让做事情从来不推辞，也没有因为得了帝王的赏赐就自我感觉高人一等。

　　桃子和梅子都不相信御膳房有这样的好少年。
　　她们不是没跑过御膳房，但下意识的不太喜欢那里。不是因为烟熏火燎，或者油烟太重，又或者说因为对方没什么品级而他们是三品宫妃的大宫女，而是，那里有一种隐隐的惫懒和油腻，无论案板还是人物。

　　橘子气鼓鼓的，扭头跑去跟昭容说了。
　　“他叫小豆子，不过不是食物的豆子，是装肉酱的那个，他脾气特别好，清清秀秀的，做饭可好吃啦，还不藏私！我不骗人的！”

　　盛肉酱的“豆”，一半上面有盘子，盘子上有盖，下盘子下面有长柄和圈足。
　　一般人家不会特地区分“豆”和豆子的概念，橘子会知道，想必也是小少年告诉她的。

　　昭容日常相当宠着这些小姑娘们，点头称是。
　　“嗯嗯，相信你的眼光，说来，橘子，你今天又学了什么点心呀？”
　　“是叫六月雪的冰酪糖膏，小豆子说，其实夏天的时候做最合适了，不过今年热，所以现在吃也是很好的。”

　　甄菲记得，当时千秋宴上那个很好吃的“玉莲春”就是这个小豆子做的，难得御厨房也有特别符合心意的食物，于是她记住了；可是，这个小豆子……是她感觉错了了吗？食物的名字有些敏感。

　　夏天，六月飞雪？冤屈？

　　“橘子，你知不知道，小豆子姓什么？”
　　“听说是姓洪，洪水的洪。”

　　洪？
　　甄菲随意扯了两句，招手带着橘子一起去喂小公主。
　　她需要仔细想想，梳理一下从各处听到的消息。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如果真是有冤屈，那么就得把目光放到案子上来了，不知道是宫内还是宫外的。
　　如果涉及朝堂，需要翻一下近些年的大案，可大案的案卷不在刑部就是在大理寺，这是区区宫妃难以触及的；如果涉及后宫，或许可以旁敲侧击问一下贺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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