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拾骨

　　重活一世，舒兰兰从未想过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不值得敬重的丈夫。

　　以前对秦恕起了那个念头，多半是源于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这才想要紧紧抓住一根经得起风浪的浮木。

　　可是等她发现凭借自身的力量也能独立创造出依附男人才能得到的权势财力，成为比前世心魔更加让人敬仰的存在时，之前的浅见便不屑一提了。

　　直到徐建军这个踩不死的臭虫再次跳出来搅乱了舒兰兰的平静生活，甚至用一种极不光彩的方式夺去了她最看重的东西，她才深深地懊悔于没有像处理舒菡那样彻底的毁了对方。

　　只因为一念之差，舒兰兰非但没能看成徐建军的笑话，反倒让自己活成了笑话，步上黄秀文的后尘走了前世的老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徐建军那个畜生！”

　　舒兰兰眼睛疼的要命，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张磊，你真的想要娶我？”

　　她没说嫌弃两个字，凭自己的条件要不是倒霉遇上祸事也轮不到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保镖。

　　低头抽闷烟的男人应了一声，“想，从见到你那天就想。”

　　有钱有势的女人张磊见得多了，可是那些人大多过着不干不净的日子，没有一个像舒兰兰那样整天家里公司两头跑，就算是忙业务也绝不陪酒，始终恪守本心。

　　他喜欢这个女人却明白自己入不了她的眼，也不敢幻想什么日久生情，能得到眼下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就算是老天开恩了。

　　“想娶我不难，不过你得先帮我找出害我的人。”

　　舒兰兰冷静地说道：“什么时候找到他，我就二话不说嫁给你。”

　　张磊掐了烟，眼里满是煞气，“不是徐建军害了你？”

　　“是他也不是他。”

　　相处多日，舒兰兰多少了解了一些张磊的脾气，就把两个月前从自己手里流出去一瓶迷药的事说了出来，“事后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凑巧，也只有她才对家里人的性情了如指掌，又有财力买通那些旁门左道。”

　　张磊知道事情必是另有隐情，可人心都是歪的，现在吃亏的又是他的女人，哪怕为此得到了一亲芳泽的机会，男人的本性也不会让他放过这一茬钻心刺。

　　万物皆有根源，既然舒兰兰说事情的起因在于那瓶迷药，张磊就去找了拿走迷药的人。

　　耿红梅本就是外强中干，当日她连一个巴掌都扛不住，如今又怎么敌得过明摆着来势汹汹的张磊，不及人家使出一两样手段就把仇家给卖了个干净，“袁沁芳说没害春安，打了我一顿又把东西要走了，手毒着呢！”

　　张磊见名字对上了也没回去禀告主子，而是利用部队里学来的技术手段乔装打扮一番，趁着唐诗休息的日子把人堵在了小楼里，准备来一出瓮中捉鳖。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唯一错在低估了对手。

　　小楼位置是偏了点，可露台里还住着个喜欢吟诗望月的竹子，就连菜地里的一只小蚂蚁都逃不过它的耳目，何况是一个意欲图谋不轨的大活人。

　　张磊刚攀上二楼的窗台就被急窜而过的电流放倒了，竹子曾经用这一招对付过醉酒迷路走错家门的赵土地父子，现在更是驾轻就熟。

　　出事那会儿唐诗正在屋里打坐，忽然听见窗户外面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纳闷道：“怎么回事，竹子，你又钓鱼呢？”

　　竹子坐着特制的小吊篮滑到窗口敲了敲玻璃，“是啊，好大一条，不信你出来看看！”

　　唐诗推开窗户一看，只见一个没怎么熟透的黑影砸在菜地里，上空还飘着一股怪怪的糊味，“三更半夜的有门不走爬窗户，傻蛋。”

　　把人往门厅里一拖，唐诗又泼上一盆冷水，“醒醒，别睡了。”

　　张磊睁眼时身上的麻劲儿还没过去，“我来之前托了人，只要半个小时之内不回去就会有人报警。”

　　“报警？”

　　唐诗佩服的拍拍手，“这年月贼偷都知道给自己请保镖了，有远见。舒兰兰让你来的？”

　　张磊试着蜷动手指，感觉依旧使不出二两力气才闷声道：“不是。我只是听说你家里有价值不菲的文物才想来捞上一笔，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有情有义，难得。”

　　唐诗嘴里赞着手上却使了力，把人麻袋似的往门外一摔，“你才想要娶她就往我这奔，真当我是傻子呢！”

　　拎上再度昏死过去的壮汉，她先是去了趟南京路，找不见人又寻到了舒兰兰在厂区的宿舍。

　　和预想中的一样，正主还在屋里睡着。

　　“哎，醒醒，别睡了！”

　　唐诗不甚温柔地拍醒梦里也不安稳的老对手，“我给你把人送回来了。”

　　窗帘透着少许的月光，清醒过来的舒兰兰见到立在床头的黑影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谁在那里？！”

　　“我啊，不是你让保镖去请我过来的吗？”

　　唐诗俯身扭开台灯，“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明明过得有滋有味，为什么总是喜欢没事找事呢？”

　　“张磊？”

　　舒兰兰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害你？”

　　听见这么理直气壮地诘问，唐诗也不知是笑还是叹，“舒兰兰啊舒兰兰，你说你怎么就是不知足呢？前后两辈子，你想做袁沁芳就是袁沁芳，想做舒兰兰就是舒兰兰，这你还不顺意，反倒掉过头来害别人，合着这天底下的好事都是你的？没有这个道理……”

　　这话惊得舒兰兰舌尖都麻了，一个不慎咬得自己满口是血，“我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要强辩？”

　　唐诗见她脸上白的吓人，故意贴近了坏笑道：“重活一次很了不起吗？你知不知道，其实这已经是你的第三世了。”

　　“你骗人，你疯了！”

　　舒兰兰直觉对方说的全是真话，却又不敢去相信，因为那里一定藏着自己最不愿面对的惨烈真相，“你有病，你精神上有问题！这全都是你的幻觉！”

　　“不信啊？不信我慢慢说给你听。”

　　唐诗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慢条斯理的微笑道：“第一世你冒名顶替表妹，想要去港城投奔名义上的母亲成为人上人，结果却没想到人家要的只是肾脏不是女儿。临到手术你怕了，主动说出真相期望舒菡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网开一面，谁知舒菡却不肯饶你；第二世你本可以做回自己，可惜你既不甘心让舒菡的幼子得救，也不甘心放弃她前生折磨你的仇，所以你才落地就设计淹死了袁沁芳，又仗着所谓的先知夺了秦恕这个金龟婿。只是纸包不住火，等到余念恩病发的时候袁沁芳的死也跟着真相大白了；到了这一世，你用了短短几年功夫就赚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却还是想要设计这个弄死那个，最后害人害己把自己赔了进去。你觉得，还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吗？”

　　“你骗人！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不会没有前一世的记忆！”

　　舒兰兰捂着急速跳动的胸口，宁愿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我知道，这都是你瞎编的，你是想逼疯我对不对？！你妄想！”

　　“我只是好心说个故事给你听，信不信由你。”

　　唐诗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从步步为营变成了步步皆输？”

　　说完，她朝着不知不觉淌了满脸泪花的女人轻轻一叹， “因为你的第三世，正是袁沁芳的第二世啊……”

　　听到这里，再也无力承受更多刺激的舒兰兰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竹子从口袋里拱出圆耳朵，“……主人，想不到你编故事还蛮有一套的。”

　　“没办法，谁叫舒兰兰太能磨人了。”

　　唐诗把保镖扔在床上做出二人相拥而面的姿势，给南京路打了个电话，“时间宝贵，我可不耐烦总是应付她没完没了的阴招，况且也该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总是仗着那点先见之明惹是生非。”

　　这一小片住宅区是舒兰兰专门为厂里的大师傅修建的福利房，她这个总经理也不过是偶尔在午休的时候过来坐坐。

　　最近因为舒良才揭破了大姐的丑事引起大房的内部矛盾，李香又总是逼着她生下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舒兰兰才把小部分行李搬了过来，只留下最重要的保险箱存放在南京路，也好躲躲清净。

　　唐诗一通电话打过去把舒家人全都吵醒了，可他们对着听筒听了半天却只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微弱呻＼吟声，当即便误以为是住在宿舍的舒兰兰出了差错，一面要了救护车一面心急火燎的赶去厂区。

　　一家子除了万秋临产在即住进了医院，余下几位全都喊上守门的保安冲向了总经理宿舍。

　　到了眼前叫不开门，大家既担心摇钱树的安危又怕冲撞了经理砸掉饭碗，最后还是老舒头拿了主意，让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忙撞门。

　　门开了，想象中的生命危险和意外事故并没有出现，众人只见到平日里风姿傲然的顶头上司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粗壮高大的保镖怀里，睡得还挺香。

　　“不是说有病人犯了急症吗？”

　　医护人员的脸色很不好看，“请你们不要随意浪费占用公共资源，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旁人见了也急忙告退，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某些不得了的真相。难怪总经理总是对那些富家子弟不假颜色，原来早就有了心头好。

　　临老还丢了这么大的丑可把老舒头给气坏了，他狠狠墩了一下放空的电话，高喝道：“兰子，你这个不害臊的臭丫头，给我起来！”

　　老舒头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没能惊动深受打击的舒兰兰，反倒把昏了两次的张磊叫醒了。

　　张磊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温香暖玉，面色不善地盯着一屋子的男女老少，“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你还想让我出去？”

　　老舒头指着野男人的鼻子大骂道：“敢占我孙女的便宜，我打死你这个龟孙子！”

　　舒良才一见老头子要动粗也跟着撸起了袖子，“爷爷，我帮你！”

　　他边冲边想着，打跑了野男人和不要脸的女人，这家日进斗金的工厂就离落袋不远了。

　　这爷孙哪能是张磊的对手，几下就被人家专业选手掀翻在地，哎呦哎呦地喊起了疼。

　　“爹，你没事吧？”

　　老舒头积威多年，便是林招娣自觉有了依靠也不敢这么顶撞他，连忙替闺女赔罪，“都怪兰兰不谨慎，找了这么个不懂事的男人家来，还没等怎么地就敢和爷爷动手。等她醒了，俺这就叫她趁早拉倒！”

　　张磊这才听出味儿来，“你们是兰兰的家人？”

　　“咋地，她不是我们老舒家的人还跟你姓啊？！”

　　老舒头扶着腰，恨声道：“混小子你给我等着，我要是不灭了你就白活了这些年！”

　　张磊脑子一转，赶忙放着舒兰兰躺好，来到老舒头面前就是一鞠躬，“爷爷，我昏头了，你罚我吧！”

　　老舒头一愣，“你喊我什么？”

　　张磊难堪地低下头，心里却痛快极了，“我就是兰兰的男人……”

　　“你说啥，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老舒头的拳头举得高高的，最后却落在了李香的肩膀上，后者忍着痛哀求道：“他爹，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就为了那个孩子，咱也不能伤了兰兰和姑爷的心！”

　　林招娣不明白一个还没成形的孩子有什么面子可言，她只管掐着腰，连珠炮一般百般挑剔低头受审的男人，“你家哪的？衬多少彩礼啊？啥也没有你凭啥娶俺家兰兰？”

　　张磊抿着唇，低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可我的心里只有兰兰。婶子，我家里再没有亲人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愿意入赘给你当儿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打着工厂的主意？！”

　　事到如今舒良才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上门女婿，这是一头盯着肥肉的恶狼，只等着下嘴咬了，“我们家不缺男丁，显不着你的威风！你要是愿意就带着这个破鞋趁早滚蛋！”

　　“吵吵啥，还嫌不够丢人啊！”

　　四邻的灯光亮了又灭，刺得老舒头心口生疼，“有话回家再说！”

　　他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走着，后面的李香和林招娣就去搀扶床上的舒兰兰，“孩子，起来了，咱们家去再睡。”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张磊才觉出不对，再联想到先前去过的地方顿时慌了神，“兰兰！”

　　舒兰兰这一觉睡得极香极沉，直到去而复返的救护车把人送进医院特护病房也没能醒来。

　　医生也觉得奇怪，“病人体征一切正常，只是没有苏醒意识。这种现象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或者你们没事多开导她，说些有意义、值得怀念的往事给她听，也许对她的病情会有帮助。”

　　扔下农活从乡下连夜赶来的舒远迷糊了，“大夫，你是说，我家兰兰得了一个睡觉的病？只要她想睡，就得一直这么躺着？”

　　医生琢磨着觉得没错，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

　　林招娣当场就拍着大腿嚎哭了起来，她是想要把闺女嫁出去好留下工厂给儿子没错，可这孩子都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再偏心也是自家养的，哪能这么混混僵僵没了着落。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连万秋都挺着大肚子过来了一趟，李香却只惦记着她苦命的大女儿，“大夫，你说我家兰兰这身子，还能保住孩子不？”

　　“这要看具体情况。”

　　医生转向自称是病人丈夫的男人，“如果你妻子只是短时间昏迷，至多一两个月就会清醒，对孩子的影响就不大；可要是到了胎儿的急速生长期病人还在昏迷，那就关系到生命的角力了，只怕要做最坏的打算。”

　　张磊当然不会怜惜那个孽种，当下说道：“医生，我只求妻子平安。”

　　“那不行，咋能不要孩子呢，那可是一条命啊！”

　　李香摇晃着老舒头，恳求道：“他爹，你快帮着说句话！”

　　“说啥啊！”

　　老舒头心里不是很信服舒菡投胎的事。人死如灯灭，再来的谁敢保证就是舒家的种？要是让不知底细的孤魂野鬼克死了大把赚钱的顶梁柱，那才叫赔本的买卖。

　　这样想着，他盯着病床的眼神就莫名地带上了一股寒意，“大夫都说了让你再看看再看看，兰兰这才躺了几天，等显怀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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