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拾骨

作者: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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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舒菡死了。

      尽管唐诗对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没什么感觉,乔教授还是难得地安慰了小徒弟一句,“自古妻妾之争不外如是……”

      她也不辩解自己真没怎么伤心,反而稀里糊涂点了个头,“锅子凉了,咱快回去吃饭吧。”

      就着几块白面饼子把舒家的祸事咽下去,唐诗端着洗净的锅子回到自家屋里,地上的水痕早干透了。

      竹子一贯耳听八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要紧的新闻,评价道:“姨太太过身连个奔丧的近亲都没有,这还是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

      它如今跟着主人读多了书,很懂得“死者为大”的道理,也可能是实在无聊才会过于关心人间事,“你那个弟弟还活着吗?”

      “一个只能领红利的病秧子妨碍得了谁?大太太要不是傻的绝不会再去为难他。”

      港城远在天边,即便余家人早就知道原主的身份又能如何,唯一让人发愁的是近在咫尺的舒家人,只怕又要惹一场麻烦。

      拖过十来天,自感不会再从乔教授的朋友那里得到余家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回到内地静养的后续消息,唐诗亲自登上了舒家的大门。

      舒家人坐的齐全,上至大掌柜下至孙男娣女,全都齐刷刷眼巴巴地盼着,指望能从死丫头口中得到一点好信儿。

      可惜信儿是有的,却大为不吉。

      唐诗刚说了一句节哀顺变,李香先栽倒了,然后就是一高蹦起的老舒头。

      老舒头的烟杆子挥得极为有力,“黑心肝的畜生,那是你亲妈,你咒她?!”

      唐诗轻轻一搪,“人都死了还用咒?合着我还能把她咒活啊?”

      到了这时,在儿媳妇怀里缓缓清醒过来的李香才嚎哭了一声,“我苦命的儿啊!!”

      舒庆虽然早有所料,临到眼前还是不愿意相信,“沁芳,这事儿能拿准吗?别是那头故意骗咱们的吧?”

      “人都下葬了,还分什么真假。”

      瞥了一眼面上悲泣眼里却藏不住笑意的舒兰兰,唐诗说的明白,“若不是港城和内地通讯不便,寄两张报纸过来你们就全都清楚了。”

      况且舒家人也不值得人家生生死死做场大戏,生意人最重彩头,无事披白多晦气。

      踉跄着摔到沙发上的老舒头尚未从廉颇将老的悲哀中醒过神来,一听这话又是恶红了眼,嘶喊道:“我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你娘给了你一条命,你不念着报恩反倒害了她,还有脸在这幸灾乐祸!”

      “和我说良心,这东西在你们父女身上我还真没见过!”

      唐诗也不和他掰扯,“话我带到了,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想清楚。只是好赖别来找我,我真不耐烦搭理你家的破事。”

      说完,她也没理会一屋子呼喊乱叫的大活人,自己出了客厅。

      “沁芳,你等等!”

      舒兰兰追上来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泪,“你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这话说的稀奇,也是明知故问。”

      唐诗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看她,“你最近还好吧?”

      舒兰兰心都要跳出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发至今,她怀疑过身边的每一个人,更不会忘记某天傍晚,自己是如何找到急于寻找情郎的女记者,给对方出了一个阴损的馊主意。

      唐诗仰着脸,从洋楼的漂亮尖顶瞄到丁香树上的雀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宅子的风水不好,不养人。”

      舒兰兰想要反驳却冷不丁想起这屋子的主人从前任到现任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一时竟有些魔怔了。

      “主人!主人!大事件!”

      刚出了院子,憋了半天的竹子就激动地叫了出来,“姓舒的女人肚子里揣了个崽崽!”

      “那有什么奇怪的,孩子不是马上就要足月了吗?”

      唐诗脚下生风,她准备去房管所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总是住在学校不方便是其一,关键是这种随传随到的生活状态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说的不是大肚子的那个!”

      竹子羞答答地捂着脸蛋,“是肚子扁扁的那个!”

      唐诗这才意识到,竹子说的是姓舒的女人,而不是姓舒的老婆。

      舒家一共两个嫡亲的孙女,舒美玉年纪还小又人生地不熟,唯一能对上号的就是刚拍过片子的舒兰兰。

      “舒兰兰得奖了?”

      唐诗一个急刹车停在路口,暗自算着日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徐建军怎么一点后招都没有啊?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徐建军要真是这么老实本分,舒兰兰即便是舍了他也不至于处心积虑的去报复。

      莫非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唐诗所料不差,头半个月舒家人忙忙活活打听舒菡消息的时候,徐建军就起过登门赔罪的心思。

      依照他的想法,先动之以理后晓之以情,女方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丢了体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婚事。

      有过之前的成功案例,徐建军清楚地认识到不管是任何女人到了这个地步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更别说是舒兰兰这样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生意人。

      当然,要想婚事顺利,中途也少不了某些必要器具的辅助。他极有信心,能让这些惹人恼怒的罪证在浓情蜜意的熏陶下逐渐蜕变成夫妻间羞于启齿的小情趣,并在若干年后引以为傲。

      徐建军的设想很好,可是当他急不可耐的送走碍事的前妻偷偷清洗胶卷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最为倚仗的底牌已经毁了。

      他甚至没法从那些乌漆墨黑的照片中认出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个人是男是女,偶尔侥幸有那么一张半张幸免于难的,也不会有人蠢到主动把自己的脑袋按在那双白生生的长腿上。

      他在惊怒之余又不敢声张,跑去之前买药水的照相馆问过才晓得这是有人打开胶卷盖漏光了。

      经验纯熟的老板如同对着做错事的小孩子,惋惜道:“底片见不得光的,你怎么连这种小事都不知道?”

      攥紧报废胶卷的男人心底满是愤怒的咆哮:“我知道这卷底片见不得光,我没打算让它见光的!!”

      浑浑噩噩地回到狭窄阴暗的巷子口,徐建军猛地想起曾经无意中听到妹妹和母亲歪缠、想要买一辆自行车的旧事,顿时觉得脑海中崩断的神经终于连上了。

      家里,徐美娟母女正在试穿从永安商店买来的夏装。

      日子有了盼头,徐母也不再吝啬于衣食上的找补,顺着女儿的心意去买了两件滑溜溜凉丝丝的绸衫。

      徐建军不声不响的走上来,“你有没有去过我的房间,动过我的相机?”

      “妈,你看大哥,哪有这么和妹妹说话的!”

      徐美娟最近的心情很好,又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应承道:“我只去过一次而已,还不是怕你吃亏,一时心软再把家当都留给那个女人!”

      “怕我吃亏?”

      徐建军饿鬼一样盯着妹妹,只恨不能一把掐死她,“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害死了!什么都没了,一切的希望都没了!!”

      徐美娟见情况不对急忙躲到母亲身后,“我哪里知道你的相机那么宝贝都不许人碰的,你又没用箱子锁起来!讲讲道理,妈偏心给你买东西我都没说什么,现在只是好奇看了看,你就要吃人啦!亏你还是做哥哥的!”

      “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要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吵来吵去的,伤感情!”

      徐母掏出钱包,“建军,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妈给你钱,你再去买来。”

      “买不到了,再也买不到了……”

      徐建军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进了里间,徐建军把自己那副比浸了水的浮木还要沉上几分的躯干丢在床上,耳朵里满满都是床板厌人的吱嘎声。

      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先一步回忆起了那张柔软的承受再多力气也不会发出声音的床垫,还有躺在上面的另一个女人。

      他蒙着脸,手心里全是热乎乎的潮气,“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一定还有转机!”

      就着早起剩下的温水擦拭过汗渍,徐建军换了身衣服,开始蹲点守在娇兰服装厂周围。

      一个人想要凭着脚力跟踪一辆小轿车谈何容易,幸好徐建军脑子够灵活,只把重点放在南京路、工厂和舒兰兰常去的饭店附近。

      时间一长,还真是让他看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并沿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比底片更为重要的物证。

      这天晚上,应酬过客人的舒兰兰刚要拿出钥匙大开大门,爬满了枫藤的墙根底下就站起来一个黑影儿。

      “谁在那?”

      路灯虽亮,光却照不见末尾的死角。舒兰兰退了一步,有些后悔没让保镖跟来。

      黑影朝前走了两步,露出大半张斯文面孔,“兰兰,你别怕,是我。”

      “你来做什么?”

      舒兰兰厌恶地皱了皱眉,“徐建军,你都有老婆了,还敢来找我?”

      “兰兰,我离婚了!”

      徐建军深情款款地说道:“当初的事情你也清楚,我和黄秀文本就是迫不得已才结合在一起。现在,我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也重新拥有了追求你、给你幸福的权力!”

      “这话说的好笑,你拿什么给我幸福?是指望你的海市户口还是你家那间连浴室都没有的破房子?”

      舒兰兰笑得刻薄,十分解气的说道:“很抱歉,这两样我都有了不需要你来帮忙。别挡路,我要回家了。”

      “兰兰,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念旧情?”

      徐建军不急不缓的伸出手,他的手一直藏在口袋里,直到这时才递出一张照片,“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了我们的孩子想想吧……”

      这是他想尽了办法才从洗废的照片中拼凑出来的成品,看着是模糊了些,可是只要是熟人就能一眼认出来当中的女主角。

      舒兰兰瞪圆了那双好看的杏眼,只觉得方才吐出的痛快劲儿全都散光了不算,还用一种极为恶心的方式反哺了回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

      徐建军的声音有些发颤,“虽然我不清楚那天晚上究竟是谁成全了我们,可是我打从心里感激他!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不该再有这样的念头,可是我控制不住,兰兰,你能想象当一个男人看见自己深爱的女人就那样温顺的躺在他身边……”

      “闭嘴!闭嘴!!”

      舒兰兰尖叫一声,摇摇欲坠道:“你给我滚!滚啊!!”

      “兰兰,你别激动,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听见花园里遥遥传来了人声,徐建军假做失手将照片扔在门口,“好,我不逼你,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给孩子一个机会,慎重考虑一下我们的未来!”

      他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昏黄的光圈,直到周身彻底陷入黑暗才低笑着跑出了平安里。

      “你和谁在门口大呼小叫?”

      舒良才吊儿郎当地踹了脚大门,“大姐,不是做弟弟的说你,以后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让邻居看见了要说闲话的。”

      展示过男子汉的威风,他又伸出手,“给我点零用钱。”

      此时头疼欲裂的舒兰兰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也好回房想一下如何应对舒建军话里话外的威胁,胡乱从包里抓了一把纸钞出来。

      这一接一送难免有几张钞票落在地上,舒良才脸色一青,鼓着鼻孔忍气弯腰拾钱,却在陡然间高叫道:“好啊,舒兰兰,你竟敢背着爷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

      他这个年纪对男女之事正是好奇的时候,平时也没少和要好的朋友去录像厅看一场稍微贵一点的进口货,哪还不明白照片上躺着的女人是在做什么,当即拔腿就往院子里冲。

      舒兰兰愣了一下,强忍着被人揭破丑事的羞耻追上去,“良才,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舒良才只怕事情闹不大又怎么肯给她时间辩白,一口气跑进了老舒头的房间,“爷奶!你们看这是什么!”

      李香经受不住丧女之痛的打击,接连数日躺在床上挂水,家中只有老舒头一个人主事。

      后者起初拿到照片还不以为然,等到他眯着眼睛看清女人耳后的红痣才抖动着面皮喝骂道:“良才,这东西你从哪得来的!”

      “就在咱家大门口!”

      舒良才添油加醋地说道:“我还听见那个男人喊了一声孩子!

      “不知廉耻的狗东西!败家的浪货!”

      老舒头抽出烟袋杆就要去打扶着门框喘息不止的舒兰兰,“挣点钱把你兴的!我说姓秦的小子怎么抛下你上大西北去了,搁哪个男人能要你这样的破鞋!”

      眼见着铜杆子就要落在大孙女身上,挣扎着下地的李香拼命拖住男人的胳膊,“他爹,不能啊!”

      老舒头火气一上来手里没轻重,当下就将老太太推了一个跟头,“你还拦着我干啥,还不让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败坏门风的死丫头!”

      舒兰兰闻言抬起了头,讽刺道:“我败坏门风?我再坏没去背夫偷汉给人家当小老婆!”

      她上辈子落入泥潭最恨背后的流言蜚语。没想到好容易重活一回,竟被自家人糟蹋的体无完肤。

      “你还敢犟嘴?!”

      老舒头不懂什么叫指桑骂槐,却听得出她这是在指责过世的大女儿上梁不正,要给他没脸。

      李香顾不得伤了腰,含泪爬起来劝道:“他爹,你咋能凭着外人几句话就磋磨自家孩子呢,兰子如今也是有买卖的人了,她还要出去见人的!”

      接着,老太太又用那双晶亮的眼睛去看大孙女,期盼道:“兰子,不怕啊!你和奶说,你真是有了?多少日子的?”

      舒兰兰听了这句软和话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连先前强行压制的呕意也压不住了,背过身吐了口酸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一个多月……”

      舒兰兰的坦白不光吓傻了和舒庆夫妻俩一块过来的林招娣母女,也让李老太太喜出望外,“好,好啊!”

      老舒头青筋暴跳,“好啥好,你个蠢玩意,还不嫌丢人啊!”

      面对老头子的恶言恶语,李香生平头一次升起了反抗的念头,她紧紧抱住低声哀泣的大孙女,信誓旦旦地说道:“他爹,今天我就跟你把话撂在这,老婆子我就算是豁出命来,也要保住兰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林招娣到这会儿才听明白自家闺女惹了什么祸事,可她又不敢在公司到手前得罪家里的顶梁柱,只能虚着手扭住舒良才的耳朵,“我让你吃饱了撑的惹是生非,有力气不往外处使净在窝里横,你给我过来!”

      未能如愿建功立业的舒良才不懂她的好意,反倒使脾气冲出了屋子,还在中途撞得满脸尴尬的村长媳妇一个踉跄。

      “亲家,你看这事儿闹得……”

      王大妞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寸,本来高高兴兴的事,结果一到海市不是这个死就是那个活的,连她自己都觉出不是好兆头来了。

      舒庆护着媳妇,“娘,你先扶万秋回屋,这里有我爹出不了大事。”

      “都出人命了还不叫大事?还得天塌下来盖住地才叫大啊?”

      王大妞面上不显心里暗自嘀咕着,老舒家这么天长日久的闹闹可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女婿分家,越快越好。

      过会儿守在跟前的孙男娣女都散了,老舒头虎着脸逼问老婆子,“你到底想干啥?”

      知妻莫若夫,要不是有啥缘由,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顶撞自己。

      人不在眼前,李香的胆气也泄了,“他爹,你还记得我生舒菡那会儿不?那时候乡里闹灾,我是成天吃不上饱饭,打那起我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个享福的命,要不也不能投到咱家来。我那大姑娘多懂事啊,稍大点跟着我去挖野菜,捡着个野鸡蛋都不用人说就掰成两半分给弟弟,自己在一边看着,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吗?她这辈子跟了两个男人,前一个短命,生下的女儿还是仇家;后一个倒是富贵,却害得她连命都留不住!我越想越觉得大姑娘亏啊,太亏了……”

      提起孝顺懂事的大女儿,老舒头也没那么硬气了,“你说这些有啥用,人都没了……”

      “人还在,没丢!”

      李香截过话茬,用一种教人毛骨悚然的狂热语气激动道:“他爹,咱们的大姑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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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唐诗: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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