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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8
chapter.018
那次开学典礼，忍足侑士久违地遇见了凉宫凛。
他已经很久不与她联系，知晓她的所有动态都靠SNS。至于上一次见面，更能追溯到她还是中学生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凉宫考上了东大，若不是迹部告知的话。在被迹部景吾亲手结束的这段三角恋里，他退出的甚至有些洒脱。很快他便有了新女友，曾经追他很紧的寺岛莉。但在一起半年后，便又以分手告终。忍足侑士回忆起这段恋情，甚至不知道它开始的意义在哪。大概在于让迹部不再警惕他。这段恋情，更像是成全了寺岛和迹部，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真奇怪，他从不做这样的傻事。
他对于凉宫短暂的，刚刚萌芽的喜欢，被悄然掐在了破土的一瞬间。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爱过，一向不是他的风格。但至此，他也只能告一段落了。
商学部和医学部离得很远，他带着自己应带的班级昏昏欲欲睡的听完了校长的讲词。他本没有指望能见到凉宫，开学前的假期里，他开始进入父亲所在医院的东京分院实习。面对每日数十次的生死一瞬间，脾性被打磨的更加冷静。被更多人说是“天生的医生”，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褒赏。
他有时对镜望向自己，一张瘦削的脸，却因此而五官分明，小麦色的皮肤，这么多年都用作伪装的平光镜。他摘下眼镜后，这张脸显得稍微稚气一些，又有点像血气的高中生。他和爱慕自己的女生约会，走在涩谷的路上，被星探拦下邀请去拍杂志。这样的事，从国中开始就不断发生，他会凹出特别浓重的关西腔假装自己是刚来东京的游客，笑眯眯地拒绝。他对大多数女生，无论是长相优越或是平平，都一视同仁的温柔。这让他在大学校园里，人气甚至超过了向来对感情有原则的手冢国光与迹部景吾。
“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忍足这个人一直都这样。”谈到这个话题时，迹部会从鼻腔里哼出一生不屑——“外热内冷罢了，这样的人最可怕。你理他远点。”他认真地对凉宫补充道。说的彷若毫无私心。
他懒散地带着本班的学生离开礼堂，边大剌剌的说了一句：“解散吧。”，他本就不想接这样的苦差事。但无奈迹部分配到了头上，他也只能接受。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准备找个角落抽烟时望见了前方袅袅婷婷的背影。捧着一叠书，招魂幡一般浓密深黑的卷发，白皙的脚腕与姣好的身段。他一眼就认出这个背影的归属者，这一瞬间他感到喉头有些发紧，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紧张了起来。忍足侑士一向认为，女人性感的地方不在胸臀这些过于突出的性征里，而是手、脚腕和腿。很显然，凉宫有一双细长的腿，和同样柔软的手腕。尽管他没有触摸过她，但他知道质地一定很好。
凉宫凛是独身一人的，看样子在向校门口走去。他想叫她，却又不知怎样称呼。
——凛。
他过去是这样叫她的，现在却未免太过于亲密了。
——凉宫。
这却也太生疏，连他自己听到这样冰冷的姓氏都觉得心寒。
他只得踮着脚一路小跑走到她身后，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女生吃了一惊，一下转过头：“是你啊。”她翻了一个白眼——神色都比国高时自信不少呢，他想。她用了迹部的香水，馥郁的玫瑰花的气味。她瘦了，眉眼比过去也多了一丝冷漠。曾经她身上专属的清冷的气息，渐渐和迹部景吾重合了。或许是因为老友还在提防自己吧，这些年他并未看到过她几次。
“开学穿这么隆重？”他蹙眉，假意对她品味的不屑。
“正因为开学才要穿着隆重吧。”她回答道。
“景吾呢？”
“在为我们班同学解答问题——”她拖长声音，尖细的手指指向远方，被学妹团团围住的迹部景吾。忍足侑士笑出了声，他敢保证要是迹部看到她和自己在一起一定会当即拨开人群向这里怒目圆瞪。
“噗，看来你是被冷落了啊。”
“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我们的班导呢？”她耸肩。
“那样，一起去食堂吃个饭吗？”他沉默后，小心翼翼地发出了这个邀请。
“也只能这样了。”她叹了口气，料想一时半会，迹部显然是无法完事的。
“这么不情愿？”
“哪有。”
她走在他身边时，他心中涌起一种陌生的，失而复得的感动。一直以来都应该是他的，从来都是他的。迹部景吾会比他来的更早吗？国高部的窗户被擦拭到亮的反光，黄昏时淡粉红的阳光被剪裁成一条，落到他的作业本上。他写完化学作业百无聊赖抬头的一瞬间，望见的那个侧影，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应该是他的。被强行熄灭的爱，复燃的那么轻易，烈火燎原一般烧灼着他的心。原来十七岁没得到的，二十岁时也一样想要。
她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地咀嚼米饭。他没点饭，去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听果汁，坐在她对面。“好像从那次你过生日，送完礼物后就没见过你？”他对她说道。
“是啊，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她抬起头：“亏你还能一眼认出我。”
“别忘了我可是冰帝天才啊。怎么会连脸都记不住呢。”
“是啊，你真厉害，记得我的脸。”她拖长声音讽刺道。他注视着她的吃相，如果凉宫能分出一点时间抬头望他一眼的话，就能发现他藏不住的平静表象下的喜悦了。
“Cinderella.”他凝视她时，听到后面冷漠的声音，他抬起头望见迹部景吾冰霜般的脸。辛德瑞拉，是那家伙给她起的名字吗？果然不愿意叫她“凛”，还是因为自己也这样叫她吗？真好笑，爱她的同时，占有她的同时，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与她是平等的。辛德瑞拉，真是个美丽又屈辱的名字啊。他听到这个名字时，甚至觉得迹部景吾有时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天真，以为全世界都看不出自己已经不能再明示的“暗号”。
“你怎么不等本大爷？”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在她身边，蹙眉，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样。
“很明显你没有那么快结束啊，正好遇上忍足君，我们就先来吃饭了啊。”她的语气里有点酸溜溜的负气，像是在吃醋。忍足侑士感到心中有一丝拉扯皮肉一般的疼，真奇怪，他在疼什呢？
“什么’我们’，你跟他是’我们’，那你跟本大爷是什么？”他这句话出来几乎就是大少爷脾气的无理取闹了，忍足侑士知道他在针对谁。“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他站起身，扶了扶眼镜，非常识相，他意味深长地对迹部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食堂。他知道再晚走一步，迹部景吾绝对会用眼神把他撕碎。
他拿起易拉罐，转过身离开，但他清楚，这一次他不会再轻而易举地退出了。
“吃错药了吧你。”凉宫凛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哪来这么大火气。”
“谁那么大火气？”他抬高音量：“你把本大爷丢下跟别的男人吃饭？你问本大爷哪来这么大火气？”
“也不知道是谁丢下谁啊。”她翻了一个白眼嘟嚷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错啦我错啦——”她敷衍地哄道，三年来她也渐渐摸清了迹部的脾气。大少爷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生气时像一只炸毛的猫，但若她好言相劝两句也就消气了。
“不许再单独见忍足！”他放下她的筷子，抬起她的下颚，一字一顿：“如果要见面。本大爷也必须要在场。”
“知道啦。”她头一晃就挣脱了他的禁锢，继续埋头扒饭。她不喜欢被他这样端起下颚。除非是他捏的很紧，她已经练就了一套从他手里逃走的本领。
“明天晚上，跟本大爷参加一个家庭聚会。”周五的深夜里，他转过身从后面搂过她，把鼻尖没入她的长发，闷闷地对她说。
“家庭聚会？”她没翻过身，只是声音微微扬起的问他。
“嗯，本大爷已经约好了Century，她明天会来给你化妆。”他收紧胳膊，把她更深的埋进怀里。“把手机关上，亮。”，那一夜后，他来这里的频次比国高时高了很多。他意识到自己在害怕，害怕她有一天不再属于他。
“真拿你没办法。”她蹙眉，叹了口气。
“就要你拿本大爷没办法。”他有点感动，酸涩的感动，怀里的人明明比自己小两岁，却在处处容忍他的少爷脾气，乖顺到让他有些心疼。
“卖萌可耻。”她转过身，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他伸手抓过她的手指，心里溢满了淡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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