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软糯

　　阮诺到了闵姑姑的院子里，笑得一脸憨甜：“姑姑，你两日不回府，我都想你了，正巧我要买街尾那家的小馄饨，来瞧瞧姑姑。”

　　闵姑姑见着阮诺，先是一怔，以为东窗事发了，待听着阮诺这句，又松了口气，干巴巴的说道：“这不家里的小子不省事，少不得奴婢亲自教导教导，是奴婢的不是，也没好生与姑娘说声，就离了府。”

　　“不打紧，我不过路过。”阮诺笑着，扭身看杨绍辰：“辰哥哥能不能买了街边那家的烤红薯和糖炒栗子？我出来的急，都没给姑姑带东西。”

　　杨绍辰只听阮诺这娇软的声儿，就没什么不答应的，麻利的去了。

　　阮诺又与碧涵道：“哎呀，我下马车的时候忘了拿帕子呢。”

　　马车停在巷子口，巷子窄，马车进不来，碧涵只得折返回去去取。

　　闵姑姑热情的拿了干净的软垫出来，请阮诺炕上坐。

　　阮诺坐了，闵姑姑又打发小子去外头买零嘴，等闵姑姑的小子一走，阮诺低垂着眉眼，轻声说道：“姑姑，我都想起来了。”

　　闵姑姑手里正提着个铜壶，想要去煮水，闻言手里的铜壶落了地，洒了一地的水。

　　“五姑娘……想起什么来了？”闵姑姑颤颤巍巍的，蹲下去提了铜壶。

　　“比如，我不是五姑娘。”阮诺轻轻软软的张口，自己都没发觉，其嗓音的艰涩。

　　闵姑姑被吓坏了，昨儿个才见了三少爷，说明了实情，连三少爷自己都说，要这样将错就错了，现下五姑娘想起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五姑娘这是怎么了？梦魇了不是？怎么竟胡说呢？您不是五姑娘，哪个是？是哪个跟您浑说了什么不曾？”闵姑姑提起铜壶来，反倒冷静了许多，这不再是她一个人说谎的事儿，不拘这位姑娘从前是什么人，从今往后，便只能是五姑娘了。

　　闵姑姑将铜壶放在一旁，拉了阮诺的手道：“五姑娘要不要找三少爷瞧瞧？怎么好端端的，人都糊涂起来？这话若是让老夫人与大夫人听了，可不得闹心？您也知道，老夫人与大夫人心底里都觉着亏欠您，恨不能把您放手心里疼。”

　　阮诺垂下长长的睫毛，知道自己是诈不出什么来了，若是三哥哥没来，还好一些，如今三哥哥已经同闵姑姑通过气了。

　　阮诺有些恹恹的，又不甘心白来一回：“为什么我生母要我讨好大夫人和老夫人？生母难道不怨她们吗？她也是徐家姑娘来着。”

　　闵姑姑无声的松了口气，纵然这个话也是个禁忌，但总归比头一个话题好上许多，闵姑姑居然愿意说了。

　　“徐娘子从来没怨过谁，徐娘子说了，是她对不住大夫人，若不是她，大夫人与大老爷一辈子都该和和美美的，别的奴婢不知道，但没人说过，要撵徐娘子出门的话，老夫人与大夫人也不曾说，要将五姑娘送去别庄的话，都是徐娘子自己挑的。

　　徐娘子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了姑娘，要姑娘好生服侍老夫人与大夫人，这大人的事儿，姑娘年岁小，不懂得，谁都有谁的那份无奈。”

　　阮诺不说话，缓步走了出去：“姑姑别忙了，我等碧涵姐姐回来，就走了。”

　　阮诺说着，往外头去，站了一会儿，觉得累，今儿个安姑姑教的站立行走，她站了一整日了，站不住了，腿软。

　　阮诺就势坐在了门槛上，闵姑姑家的门槛不比府里的，比小杌子还要低一些，她坐在上头，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声不吭。

　　阮诺在那里坐了多久，萧一然就在一旁站着瞧了多久，好似两个人在置气一样。

　　良久，萧一然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从墙后绕出来，声线清冷：“死心了？不追问下去了？早间表现的倒还沉稳，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为着什么？”

　　阮诺没抬头，只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他：“是你让碧涵姐姐和辰哥哥现在还没回来的吧？拿个帕子哪里要这么久呢？”

　　萧一然不置可否。

　　阮诺从门槛上站起来，缓步往巷子口去，小脑袋耷拉着，那种失落和无助似是能透过身影从心里化出来。

　　萧一然皱眉：“这件事情再没有人会知道，也没见旁人寻找你的下落，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现在的身份不会改变，甚至他们都没有告诉老夫人与大夫人，她的身份，她这么难过是为什么？

　　萧一然并不是很理解阮诺这种失落，或者说，矫情。

　　“事实就是事实。”阮诺极轻的张口：“没有人找我，那就是说，没有人期盼着我回家。”

　　事实就是事实。

　　这六个字，是他早间说的。

　　即便他知道凶手也有着千万般的委屈，妻子和女儿被那些人设了局夺走，和乐的一家人，妻离子散，债台高筑，人被逼到极处，才会杀人，但事实就是事实。

　　阮诺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揉了揉脸，想着杨绍辰该是回来了，便深吸一口气，甩开了先前的失落，带着甜软的笑容迎过去。

　　杨绍辰一眼就瞧见了阮诺身后的萧一然，沉着脸问：“你怎么在这儿？”

　　“查案路过。”萧一然面无表情，行云流水的往前行去，好似真的只是路过而已。

　　杨绍辰的小厮抱着一袋子糖炒栗子往巷子里奔来，见到萧一然很是愣了一愣：“奴才见过萧大人。”

　　萧一然矜贵的点了点头，行到巷子口，正听见马车里的碧涵吩咐着：“怎么做事的？怎么就能把炭盆洒了？幸亏有备用的褥子，不然姑娘可怎么回去？做事愈发不经心了。”

　　萧一然皱眉，扭身大步回转，正见巷子的另一侧，小厮捧着一袋子糖炒栗子到阮诺跟前献殷勤。

　　萧一然要喊人，但已经迟了。

　　阮诺倒退几步，抚着墙沿，呕吐不止，小厮和杨绍辰不知发生了什么，忙着上前，越是上前，阮诺越吐得厉害，不过片刻，人苍白的犹如白纸。

　　萧一然大步向前，推开杨绍辰与那小厮，将自己的帕子放在阮诺鼻侧：“秦五姑娘闻不得糖炒栗子的味道，你们身上都沾染了，我送她回去。”

　　糖炒栗子，难免有焦糖，炭盆翻在马车里，难免有烧焦的味道。

　　阮诺昏过去前，只闻到清冽的松枝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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