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顽石

　　她心中这般想着，眼神中的嫌恶和悲悯就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还不时扼腕唏嘘几声。

　　枫寂被她的眼神盯得渗的慌，羞恼道：“你又在瞎想一些什么！”

　　玉石堪堪一笑，摇手道：“佛曰，说不得，说不得！”

　　山中岁月过的极快，困了倦了便合衣而睡不理朝夕，醒来便认真完成师傅留下的课业，她们这代鬼魅都是一时出生的，本没什么辈分大小可分，但她快五岁了才被送来，因而倒成了最小的师妹。

　　除却枫寂这个异数外，她还有五个师姐，她时常瞧着枫寂笑话道，若他也是个女儿身，她们可直接凑成七仙女了。

　　师父名为子陌，一听便是个高人的名字，但却没有三头六臂，也并非是什么白胡子老道，而是个生的极为俊美的少年郎。活了几百年却依旧是这样的俊美模样让玉石一度怀疑师父是不是偷吃过唐僧肉？但世间本就有诸多说不清的千奇百怪，连鬼魅这种能叫人死而复生的都存在了，旁的不老不死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因先前的几百年都没有男子来学艺，故而山中许多所学都是为女孩儿家安排的，幸得不教女工之类，叫枫寂免受摧残。

　　这处的煎熬是免了，别处的苦不堪言却是躲不过的。

　　生而得了鬼魅的命自小便被教导着要远离男子，但姑娘家好奇的心思又哪里是藏得住的？山中男子除了师父便是枫寂，就算给她们是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对师父做出些什么，可枫寂就不一样了，因而他日子过得可谓是煎熬。

　　玉石不止一次稀奇地问他：“枫寂，你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来这山里？”

　　他是男儿身，在这个世间要比她们容易上许多，完全没必要到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来呆着。

　　他不来这里，她身为鬼魅甚至都不知道族里出了男孩儿，更何况是外边的人？他完全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过活，就算没有子嗣，也可将责任全部推给妻子，虽然缺德了点，但他还可以作出一副深情不负的样子，就算你不能为我生孩子，我也依旧对你不离不弃，说不准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退一万步讲，若是他不来，最起码可以免受师姐们的摧残呀！

　　然而每当玉石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枫迹都会放下手中的书，隔着窗眺望远方，眸中隐有光辉闪烁，他充满希翼地说道：“因为我想成为一名伟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成为一名伟人？”

　　玉石沉思了一瞬，她想了一下这个苦是什么苦，在外边就不能寒窗苦读了吗？这山中于他最苦难道不是师姐们每次敲见他都冷冷地哼上一声，骂道：“狗男人！”

　　枫寂何其可怜，何其无辜！还未做负心事，便已背尽了骂名！而这可怜的娃娃是一心想着如何成为伟人造福苍生！

　　玉石对男人并没有那么大的恨意，所以算是这山中唯一愿意亲近他的，便劝说他道：“你不如考虑着换个想法？我觉得伟人于你而言有些困难……”

　　怎么的也是自个儿同窗好几载的小伙伴，玉石不忍心看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心中啧啧称奇道，这世间男子当真有趣，要么想着一统天下要么想着拯救苍生，这家伙倒好，都寻思着成为伟人了！

　　在成为伟人之前，他是一个鬼魅，所以他先是一个伪人，吃了这么多年的墨水让玉石晓得，伟人和伪人绝对不是一个字的差别这么简单。

　　玉石沉吟了一会儿后，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你仔细想想看，乱世出英雄，如今这个世道安稳，也不需要伟人来拯救苍生。而且伟人，之所以伟大，一般都是牺牲了自己为世人作出贡献，死后方成为叫人称赞的伟人，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呀！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不如换个更适合自己的路子来，也不必吃这么多的苦是不？”

　　“你有什么提议吗？”枫寂立刻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这叫玉石分外的满意，愈发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来。

　　这可真是个迷途知返的好孩子，瞧着那张唇红齿白的脸蛋，玉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摸着下巴道：“我觉得做一个伪娘却是分外适合你呀！”

　　枫迹指着她，颤声道：“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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