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冢

　　“我娘的尸体？”听到苏悦说这句话，白开心脑子里生出了很多疑惑。
　　苏悦见白开心反应很大，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于他。

　　“师弟应该看完那本书了吧？”
　　白开心点点头。
　　“我把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和那本书联系起来。发现骨冢很有可能是为你娘建造的。花溪师姑说，骨冢半山腰，瀑布后面有一具会眨眼睛的尸体，那尸体的眼睛和我长得颇像。我推测那有可能是你娘锦如，骨冢主人有可能是蓑衣客。骨冢里面的巨兽骨头，应该就是云霞海市里面巨兽的骨头，鬼草在骨冢的某个地方，准备着二十年后，救你娘用。”

　　白开心一边思考，一边缓缓坐在床边。“二十年快到了吧，我还有两年就二十了。到时候，也就能看到我娘了。”

　　乱麻一样交织的事情，苏悦和白开心唯一能知道的是，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事情。都与白珏、锦如、蓑衣客有关。白珏和蓑衣客为了锦如建造了骨冢。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骨冢开始的。

　　失去武功的苏悦，奔波片刻，便会感觉身体力不从心。白开心他们只好走走停停，到了第三天，才赶到花溪所住的地方。

　　花溪住的地方，是一个乡下，不算偏僻。也保留着与时俱进的风貌。所有人家，都有一条通往自家的小路，小路上没有杂草。按照骨冢培养出来的杀手性格，花溪也是万万不会让自己家的小路长满杂草。
　　可是现在，苏悦脚底下的小路上，不仅土质松软，像是很久没人走过一般，还长出了零零落落的杂草。
　　走到花溪家屋前，小小的门前，竟然有蜘蛛网，门环也染上了铜绿。苏悦扣动门环，门竟然自己开了。手黏糊糊，她摊开手掌发现指尖粘上灰尘。这看起来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

　　“你们找花溪？”一个穿着碎青花布，佝了着腰的小脚老太太问道。
　　苏悦和白开心，互相看了眼，然后礼貌性向老太太点了点头。
　　“花溪早就死了。”老太太对二人说道。
　　“听说啊，她以前是个杀手，后来被仇家找上门，杀了。哎，那么温柔的姑娘，怎么会是杀手呢？”老太太这句话声音不比前两句那么掷地有声，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似乎又是在质疑对自己说的话。
　　看见老太太步履蹒跚，渐行渐远。苏悦非常理解，老太太最后为什么加了那么一句话？花溪师姑确实十分温柔，苏悦刚去骨冢的时候，对那里十分不习惯。其他师姑虽然没有表现出排斥，但是也对这个‘破例’进门的弟子，议论纷纷。只有花溪师姑，有意无意的撮合着苏悦和骨冢其他人的关系。这也是苏悦很感激她的地方。
　　抛去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花溪的确是一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典型的、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温和女子。

　　苏悦透过半开着的门看向里面，也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景象。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白开心紧随其后。
　　花溪的房子像极了她人，院子里有许许多多的盆栽花草。大约占了半个院子。也许是花溪之前把它们看养的太娇贵了，现在仅剩下十盆左右的花草还存活着。小窗朝阳，窗户里面挂着碎花窗帘。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桌上摆着女人用的针线，还有也许是晾晒好，还没来及收的茶叶。
　　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江湖女子生活的气息。连骨冢杀手不离身的剑都没有。

　　“她明明只是想过好余生。”苏悦的心又开始生疼。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白开心站在苏悦身后，很近的地方。他很清楚，苏悦的崩溃也许就在一瞬间，这些天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白开心。”苏悦突然间正经的叫了他的名字。白开心看向苏悦，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充满埋怨，她在埋怨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是很多人却因你而死？”苏悦的眼泪猝不及防的划过脸颊上，流过那四道伤疤。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开心不明白。

　　“您武功天下无双，想怎么胡作非为，就怎么胡作非为？想废了别人的武功，就废了别人的武功。事后还可以自认为正义的说出‘不问恩仇’这几个字。可是你做的就是正义的吗？就维护了江湖平稳吗？白开心，我现在告诉你，你废了武功的那些骨冢杀手，最后都怎么样了？他们都被骨冢主人当做垃圾处理掉了。只有花溪活了下来。”苏悦顺着门栏缓缓蹲下来，坐在门槛上。双手飞快的抹掉出来的眼泪，可是刚抹掉，眼泪就又不受控制的出来。
　　师父说，骨冢的杀手不应该有感情。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收两岁以上孩子的原因。大的孩子懂得事情太多了。就像苏悦这样子，从锦衣玉食的大小姐，坠落成为杀手，杀一个人，内心就会多一份愧疚，久而久之会把自己逼疯。

　　白开心没有想过自己废掉武功的那些人，后来去了哪里，生活的又怎么样了？这一刻，苏悦统统都告诉了他。他白开心，就是一个间接地刽子手！
　　错了吗？好像真的说不出错在哪里？但是那些人真真切切是因为自己而死。

　　“花溪师姑，如果你当初留着她的武功，她后来离开骨冢，也不至于被仇家迫害致死。”苏悦继续将责任抛到白开心身上。
　　白开心蹲下来，抱住头。“不是，我没有错。”

　　两个人在院子里狼狈不堪，面对面哭了很长时间。之后又呆坐了很长时间。苏悦起身从墙上取了两把镰刀下来，扔给白开心一把，自己手中拿着一把。
　　白开心红着眼睛，不明白的看向苏悦。苏悦说道：“弥补，将院子收拾好再走。”

　　说完开始弯下腰，割地上的杂草。白开心见状，也跟着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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