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木兮

　　“原来是安平公主来了。”张郡守恭维的笑着，急忙从主位上下来。

　　沈盼兮瞥了眼张郡守，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张郡守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坐吧。”

　　“是。”张郡守应了一声，在明族长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了。

　　明族长家的奴才端了茶上来，沈盼兮饮了一口茶，也没说话，直至过了有一刻钟，张郡守终于坐不住了，期期艾艾的说着，“安平公主，那北源镇事情紧急，按皇上的旨意是让南荒派些人手前往，毕竟有蛊虫在······也该查出个究竟。”

　　“张郡守所言倒是有理。”沈盼兮放下茶杯，分明是赞成的意思，却又话锋一转，“只不过，南荒也不知那北源镇的情况如何，总的不能不明不白的过去，张郡守以为呢？”

　　张郡守哪能不知沈盼兮的言外之意，她这是要他将北源镇的事情如实告知，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禀公主，自半年前得了病，现北源镇已死了半数人，镇内共有十六名大夫，皇上的意思是要在一月内查清病因，若是查不出······”

　　说到这，张郡守声音减小了，轻咳一声，又道：“若是查不出，因着蛊虫的原因，南荒也当与下官一同受罚·······”

　　“这样么？”沈盼兮轻笑了一声，“原来张郡守的官途是掌握在南荒手中呢，也难怪，连太子都不怕了，就敢闯南荒。”

　　“下官惶恐，事情从急，何况事情涉及北源镇所有百姓的性命，实在耽误不得。”

　　“也罢。”说着，沈盼兮看了眼明族长，再转头对着张郡守说着：“如今南荒中还会蛊术的人本就不多，何况也有南荒的要事要忙，此次便由本宫随行吧。”

　　既然沈盼兮都发话了，张郡守又哪里敢反驳，总的曦文帝让他寻南荒人过去，这安平公主也算是南荒人，且在南荒学了二十几年的蛊术，总的不会差，还是皇家人，让她去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只是，他却不由得疑惑，这位公主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厌恶世俗，今儿怎么有心事随他去处理那等繁琐事。

　　“张郡守不走么？”细软的声音响起，张郡守才回了神，忙着起身，见沈盼兮已经走在门口，目光微淡。

　　“下官这就来。”张郡守连忙应着，又接着问：“安平公主不需要准备东西么？”

　　“早就备好了，张郡守取来马车就是。”沈盼兮轻飘飘的说着，也不再理张郡守，迈步而去。

　　直至夜深了一行人才赶到北源镇，下了马车，路前立了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为大理石雕刻，深灰的，需要映着灯笼才能瞧见。

　　远远望去，镇上不过有三五处灯火，入了小镇，街上没有一个人影，两排店铺的大门皆是关着的，沈盼兮将灯笼稍稍抬高了些，看清了那些店铺的模样，除了寻常的牌匾，几乎每家店铺的门上都挂了两个巨大的灯笼，由白色的油纸包着，灯笼下方垂着一条条不大的丝线，丝线下方挂着的是金黄色的符，隐隐能看出赤红与墨黑交错的笔迹，许是从寺庙中求来的。

　　分明是石板路，脚下却是有些松软，低头看着，果不其然地上铺了一层纸钱，很厚，将石板都给覆盖住了，风袭来，地上的纸钱开始飘散，黄色的与白色的混合着，落到屋面上，围着步行的人打着转。

　　寂静的街配上漆黑的夜，还有这飘散在空中的纸钱，带着淡淡的腐臭味，像个死亡的国度，仿佛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婇婳心中不由得生起阵阵恐惧，暗暗离沈盼兮近了些，没想才走近就见沈盼兮随手接住了一张飘来的纸钱。

　　随手捏着，只是轻轻一柔，纸钱刹那间破裂，随着风如纸花那般从沈盼兮指尖滑落下来，有些像雪，带着诡异的美感。

　　沈盼兮看着，目光隐隐带着兴奋，她觉得她很喜欢这个地方，离死亡很近的地方。

　　很快，走到了一家稍大的房屋前，屋子带了别院，院子的门是打开的，随行的侍卫推开了门，张郡守开口，“安平公主，此处原先是一个客栈，前几天刚收拾出来，还得委屈安平公主在这歇息了。”

　　“倒比南荒的阁楼还好些，张郡守有心了。”沈盼兮目光转了转，带着些几分调侃的意味，“若不是张郡守提前与本宫说明这北源镇的情况，本宫倒是以为镇上没了活人了呢。”

　　张郡守揣摩着沈盼兮的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抬眼刚好对上沈盼兮那双冷淡的眸子，只听到沈盼兮一字一句道：“张郡守，真的只有北源镇的人染了病么？”

　　“确实如此，下官万万不敢欺瞒。”张郡守急忙应着。

　　“最好如此。”说着，沈盼兮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轻飘飘的说着：“要知道炼药可是需要数月，这治蛊的药所剩不多了，最多只够北源镇的人用，若是还有旁人的，本宫也是无能为力了。。”

　　张郡守也没应，额上冷汗直流，汗水已湿了后背。

　　许是死尸过多，厢房和院中都用了香料也却是掩不住这腐臭味，虽没到厌恶的地步，却让沈盼兮不自在，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早早就醒了，心中有些恼，睁眼起身，没想却瞧见了许久没见的小徒儿，心中有些欢喜，就唤了声，“淮木。”

　　“姑姑，我来寻你了。”沈淮木说着，靠近沈盼兮，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带着难掩的喜悦。

　　“瘦了些。”沈盼兮伸手摸着沈淮木的脸，没由得有些心疼。

　　沈淮木对着沈盼兮安抚的笑笑，趁机握住沈盼兮的手，拉着往下，捏了捏，感受着手心的温热，似是填了心中空了有一月的缺口。

　　又与沈盼兮说了几句话，沈淮木才从床边的摇椅起身，走到衣柜前，取了沈盼兮的衣裳出来，递给沈盼兮，自然的问着：“姑姑今日穿着水蓝纹广袖裙可好？”

　　“好。”沈盼兮点头，拿起衣裳套进去，也没觉得奇怪。

　　虽说沈盼兮穿了里衣，但里衣却是紧的，勾勒出沈盼兮那姣好的身材，微微鼓起的胸口，纤细的腰身，看得沈淮木移不开眼。

　　这广袖裙在胸前有一条丝带要系，沈盼兮系了几次都系不好，沈淮木面上染了笑意，眼中划过一抹暗光，走过去，“姑姑，我帮你系可好。”

　　沈盼兮看了看沈淮木，有些认命的放下了丝带，点了点头。

　　得了许肯，修长的手指拿起丝带，沈淮木垂下眼，刚好看到沈盼兮光洁的额头，还有那打着卷的睫毛，带着稚气的可爱模样，不同于往日的清冷。

　　沈盼兮里衣的领口微微敞着，沈淮木能隐隐窥见那抹圆润，如她脸颊那般白嫩，带着可爱的弧度。

　　炙热在心底散开，沈淮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手指无意的触碰着，柔软中带着轻微的痒意，传到了心底，既是不舍，又不敢再停留，很快就系好了丝带，末了还帮沈盼兮理了理里衣的领口，直至瞧不见了，沈淮木才满意。

　　这东西，只有他一人能瞧见的。

　　接着为沈盼兮绾好发后，沈淮木就牵着沈盼兮的手推开了厢房中的门，婇婳还如往常那般候在门口，见沈淮木也从里边出来微微一愣，很快脸色又恢复了自然。

　　沈盼兮自然是没错过婇婳的神情，其实她早就察觉了她与沈淮木之间并不像旁的姑侄，太过亲密了，只是她并不讨厌这种亲密，还隐隐欢喜着，她喜欢沈淮木赖着她，黏着她，仿佛心底眼底都是她的模样。

　　何况，沈淮木也能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倾注了心血教他蛊术，就连命都是她给的，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亲密些又如何，想着，那种难掩的占有欲再也压制不住的滋生，那只被沈淮木握着的手不由得弯曲，紧紧的回握住沈淮木的手。

　　猝不及防被沈盼兮握住，沈淮木先是一愣，再是心底止不住的欢喜，嘴角抑制不住勾起，带着难掩的笑意，“姑姑，我好欢喜。”

　　说着，又捏了捏沈盼兮的手。

　　沈盼兮抬眼刚好撞进那双潋滟的眸子，璀璨的，夹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心中却止不住的欢喜，就对着沈淮木笑了笑。

　　带着些懵懂的神情，带着灿烂的笑容，沈淮木只觉得他的心快融了，寻常也不是没见过沈盼兮这般模样，可如今却是不一样的，许是第一次，他握住沈盼兮的手的时候，沈盼兮也握住了他。

　　隔着禁忌，第一次得到了他心心念念那人的回应。

　　只是，在喜悦之余，另一种情绪却控制不住的滋生，既是有了回应，他就会渴求更多，占有欲死命的增长着，只希望到那时候，他的姑姑还是任他索取的姑姑，莫不然，他会疯的，疯得彻底。

　　沈淮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熟悉的馨香已经改过这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病了，只有那人才是他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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