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鸦[我的英雄学院]

　　常暗踏阴发现他最近遇见白鸟昙的次数越来越多，街角的咖啡店，头顶的天桥，红绿灯的对面，经常出现在他附近，简直就像……不，应该不是，他要相信他的粉丝是不会做出stk这种行为的。

　　“嗨！常暗！今天是在这里巡逻吗！”

　　他点点头，“Thunderman前辈在指导我作为职业英雄应该完成的工作。”

　　Thunderman，也就是那位大叔英雄，虽然英雄名应该翻译成“雷鸣侠”什么的，他的个性却是闪电……

　　“对了，有一件事好像没有跟你说，之前的犯罪者越狱了……是的，我们正在追查，如果有什么线索请务必联系我。”

　　白鸟昙激动地递上自己的手机。

　　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要到了联系方式。但是闪电大叔！哇哇哇为什么你也硬要留下联系方式啊我不会给你打电话也不会给你发信息的！

　　经过这几天的搜查，白鸟昙的确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比如日渐飙升的犯罪率，这在偏远的乡下小城市简直就是不敢相信的。但是仔细一看，这些犯罪，大部分都是“扛起锄头冲进银行大喊抢劫反被保安人员扭送至警局”“扛起锄头冲进邻居家把对方建在他家围墙下的菜地捣烂”“扛起锄……对不起这一次是教鞭，冲进楼下大妈们的广场舞方阵中自我毁灭”之类的事情。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造成一家一村甚至一个城市的动荡。

　　果然真正的英雄，除了要能对抗毁灭世界的敌人，也要能够处理鸡毛蒜皮的邻里冲突啊。

　　白鸟昙，今天也非常不想成为英雄。

　　“白鸟前辈，你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嘘，我们现在是便衣。敌人可不会跑到你面前宣扬自己是敌人，我们必须要耐心等待。”

　　“你只是想喝下午茶了吧。”

　　白鸟昙微笑。

　　当然是因为巡逻的常暗每天要经过这里两次啊。

　　=

　　青团电视塔。

　　这里是青团市最高点，从此处能够俯瞰整个青团市。

　　蓝色的火焰在他们身后燃烧，高耸入云的大楼发出不负重堪的声响。浓烟遮蔽了大半个天空，警笛、翻倒的车辆和混乱不堪的人□□织的街道在他眼里，是一幕由最蹩脚的剧作家书写的糟糕喜剧。

　　“惠子，你看。”他抱紧怀中的柔软少女，“像不像一群失去巢穴的蚂蚁，只要用手指轻轻一划，就可以让这些愚蠢的生物惊慌失措，太有趣了，对吧？这简直是最棒的游戏了惠子！”

　　少女从他怀里抬起头，眺望远处。上升气流吹动她的刘海，露出一双赤色的眼眸。

　　“对，你玩得很棒噢，哥哥。”

　　混乱的街景里，白鸟昙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边继续她的直觉系推理：“前线报告只有他们两个人？真的只是中二少年的残酷游戏吗……无论如何，我们得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才行。前进吧，无知的新人，你的无知正是你最强的武器！”

　　“白鸟前辈，你突然说出这么正经的话，我有点好不适应啊……”

　　“那就好好开车！”

　　透过车窗，此起彼伏的尖叫让白鸟昙又想起前几天的那场大火。

　　当危险出现时，英雄就会出现。白鸟昙相信这一点，但她同时也知道，英雄并非无所不能，在英雄的光辉下，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来完成。

　　车载收音机忽然传来时断时续的声音。

　　“组长，A区出现三处不同地点的火灾，情况异常……”

　　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被异常的电流声所取代，任凭神木西和如何呼叫，对方再也没有回应。

　　“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啊啊啊啊！”

　　原来打算奔赴现场的神木西和以及白鸟昙二人来到了电视塔下，却发现着火的那户人家已经在热心民众的帮助下熄灭。但从四处亮起的火光来看，动荡还远未结束。

　　“是调虎离山？不，我们这里并没有虎……那么……会是在隐藏着什么吗？”

　　“白鸟前辈，上车！我发誓一定要抓到他们！”

　　“你知道地点吗？”

　　“不知道，但是只要向着火光冲过去就一定能到达我们的目的地！”

　　“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被感染了什么病毒吗？！”

　　在向市中心行驶的路上，前方的路口被两辆相撞的重卡堵住去路，两人立马跳下车，冲进陷入漆黑的街道。

　　青团市在九州属于不算太繁华的地带，啊，在都市人眼里大概就是乡下的乡下吧。在这样的地方，流动人口数量不多，犯罪率低下，实在是一个居家养老的天然宝地。与之相对的，青团市的安全系统不算很完善，英雄事务所也屈指可数，一旦发生这样的重大事故，所有的隐患全在一夜之间爆发。

　　于是整个青团市都陷入了地狱之火中。

　　远处传来几声呼救声，神木西和毫不犹豫地调转脚步，向另一边迈进。原本紧跟着他步伐的白鸟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急速跳动的心脏一下放慢了速度，全身肌肉如同陷入冰窖一样，变得僵硬。

　　“救救我。”

　　细微的声音在她抬头四顾时消失，又总会在她以为是幻觉时重新响起。

　　这种感觉对白鸟昙来说非常熟悉。因为她【同感】的个性，她像一个天线，被动地接受所有来自周围人群的情绪与情感。和母亲在一起时，她总能听到对另一个神似她的男人的思念；和面构局长在一起时，她的恐惧与忐忑都会神奇地消失；和神木西和在一起时，她总会被他冲动而无畏的情绪所感染。她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总在映出周围环境的颜色。

　　她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这股冰凉的影响，接下来，她果断走进楼梯间。

　　这是间百货大厦，前几天白鸟昙还来这里采购了许多零食。如今入目所见与那日相差甚远，黑洞洞的入口等待时机去吞没迷路的旅人。但她的目标不是这里，那股冰冷的绝望越来越强烈，她的目光望向头顶。

　　当她的手放在天台门上时，突然想起她读书的时候。身处普通科，但说出“想要当警察”的目标的人，只有她一个。她的手也和那时一样止不住地颤抖。

　　问及原因，她答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英雄。”这句话让她在整个中学时期，被全班同学孤立。之后，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进入了心仪已久的部门开始实习。当初那些口口声声说要进入英雄科成为英雄的同班同学，也有大部分进入了警察的职业。

　　有了英雄的存在，警察的身影似乎不再高大。因为大家都在仰望更高、也更明亮的光辉，就连警察自己也是如此。面对危险，人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恐惧。

　　明明只要改口说“嘛，成为英雄也不错”，或者只要汇报给上司，等待英雄前来处理就行。又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她，警察不允许在执行公务过程中使用个性，整个社会对警察的要求一部分转移到了英雄身上。

　　右手触到腰间那把冰冷的武器。如果说冲上来的时候是神木西和残留的热血在作祟，那么现在，面对门后危险的敌人，她是不是应该后退，等待英雄的到来？

　　是要等待，还是——

　　她闭上眼，长出一口气。手上稍一用力，天台和楼梯间唯一的屏障随之解除。明亮的火光照进昏暗的楼梯间，光线晃动间充斥着危机四伏的信号。

　　“又见面了，小姑娘。”

　　白鸟昙笑起来，她脸上的线条其实很温柔，一旦笑起来就显得特别无害。当上警察之后，她经常对着镜子练习凶狠的表情，舍友每次都看得乐不可支。她不喜欢被人注目，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台之上，在强烈的气流拂动下，少年身上的白色披风向天空张开双翼，他怀中的少女仍穿着病号服，靠在他胸膛上，娇小又虚弱，像一只断翅的白鸽在苟延残喘。

　　“你是上次那个……”

　　“喔，少年，你也在啊。”

　　“你在无视谁啊？！”

　　“不，哈哈哈哈，只是可爱的女孩子更应该受到注意嘛。”

　　白鸟昙强忍着扑面而来的强烈情感，一瞬间她的眼前只剩下黑白的世界，以及一闪而过的猩红。脑海中似乎只剩下跪下抱头痛哭的念头，这并不是她的情绪，而是属于对面两人的疯狂恶意。
　　汗水从脸颊流下，这样下去的话，连楼梯间都走不出去。透过模糊的视线，少年的身形变得扭曲，像一个膨胀的肥皂泡，边缘显出火与血的颜色。

　　“救救我。”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白鸟昙恍然大悟，并没有受害者，那个求救的人就在这里，就在这对奇怪的兄妹之中。

　　“惠子，为什么要逃出来呢？你身上的伤很重喔，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死掉的。”

　　背对她的少女从少年肩膀上抬起头，“嗯，我讨厌医院。”

　　她转过脸注视着白鸟昙，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赤瞳里却是一片滔天火海，“我也讨厌你。我告诉过你不要管我的吧？自以为是地靠近我，说着‘拯救’之类的话，自顾自地替我做决定，这副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白鸟昙有些诧异地看着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少女，下意识嗤笑一声：“抱歉，我就是喜欢对你们这种中二期小鬼的人生动手动脚。”

　　无法战斗的个性让她与英雄科失之交臂，尽管如此，她也并不认为自己的个性是所谓的“垃圾个性”。通过杀意察觉对手进攻的时机，刺激对方的情绪制造发挥失常的破绽，在身体素质差距不算太大的情况下，这些都是能够反败为胜的关键。

　　当然，察觉到对方压倒性的优势之后立刻认输或者逃跑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生存艺术。

　　她两手插袋，以散步的闲适步伐走上天台，“说得这么好听，啊，说起来很奇怪，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很眼熟。青山惠子，14岁，青山下野，17岁，同父异母的兄妹，五年前‘新塘杀女案’的受害者，凶手是——”

　　“闭嘴！”

　　火焰有意识般向白鸟昙袭来。在前几次的试探中，她发现青山下野的火焰在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就会失去控制，像弓箭一样一旦松手就不能再更改，只要闪躲开就不会造成太重的伤害。这也是她还有些许把握可以留下来周旋的原因。

　　青山下野暴怒地一次又一次放出火焰，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但这无疑给白鸟昙提供了更多的转机。火焰像一朵朵青色的花绽开，残酷而短暂，在水泥筑成的天台上无法持续燃烧，消无声息地熄灭。

　　白鸟昙最终躲进一个凸起的水泥台子背后，她试图激怒对方，“真是了不起，连母亲也无法容忍的孩子。或者说你才是恶魔？从母亲腹中爬出的复仇恶魔？”

　　他愤怒地咆哮：“滚出来，胆小鬼！”

　　但是她听见他在哭。仿佛被攥住心脏，除了绝望地大哭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排解那样的悲伤、恐惧，还有……寂寞。

　　白鸟昙没有说出更为残忍的话，她向天开了几枪，枪声在这片沉寂下去的夜空里格外有穿透力。
　　算了，不指望神木西和会发现她不见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呼唤英雄吧。

　　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大喊三声英雄参上！英雄参上！英雄参上！英雄就会来救你了！

　　——等等，台词拿错了。

　　已经没事了，因为英雄就要来了！

　　一声响亮的雷鸣，忽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白光中似乎有一个人影，但白鸟昙忍不住移开目光，痛苦地捂住眼。

　　“啊啊啊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一个黑色身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天台之上。他黑色的斗篷被猎猎夜风吹响，他的影子像有意识的生物一样围绕在他身边，想必是他的个性。

　　“呜哇，常暗君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和前辈一起来的。”

　　“这真是太失礼了……对方太闪耀了都没看见你的出场啊！”

　　“不不，没关系。Thunderman前辈的话，除了他以外的人恐怕都看不见吧。”

　　“也是……下次常暗君的出场，我会好好看着的。”

　　在他们对话时，被称作“Thunderman”的英雄已经和青山下野交上了手。他的个性虽然非常适合战斗，但在有经验的英雄面前还是很难占到上风，尤其是他怀里还抱着虚弱的少女。

　　说起来，青山惠子的个性是什么呢？

　　她没来得及细想，青山下野忽然跳上天台的护栏。Thunderman有些投鼠忌器，在他犹豫的时候，青山下野忽然开口：“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也许我真的是恶魔。但是，有妹妹和我在一起，恶魔还是人类有什么关系吗？比起从身体到内心都肮脏无比的人类，当个恶魔又有什么不好？”
　　原来是个妹控吗！

　　说完这番话，他决然跃下天台，众人阻拦不及，只看见他的斗篷高高扬起，那对纤细的翅膀根本不足以支撑两人的重量，于是他们坠落，坠落，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巨大的火红双翼从他背后生出，那道绚丽的光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Thunderman化为白光试图追赶，但慢了半拍的他始终被他们甩在身后。

　　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离开了，白鸟昙有些疲倦地盘腿坐下，然后想起身旁似乎还有一个人。

　　“不追上去吗？”

　　“前辈在空中的速度快过我，相信他吧。”

　　白鸟昙对此不予置评，她忽然想到，“这好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诶？不，这是前辈的功劳。”

　　她没有解释，只是半眯起眼，她听见一片宽阔的海洋，无边无际的温热的海浪包围着她疲惫的心灵，一艘在狂风骤雨中的小船终于，终于驶入它平静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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