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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家常
办案的朝廷官员陆续回京述职,只留下赵琅打理河道提督与梁洲知府府衙事务,等待新官员上任。
堰坝修缮的旧难落下,新愁又起,赵明心到河道衙门求见赵琅。
赵琅正坐在书房里查看梁洲知府衙门近日承接的案宗,听闻赵明心求见,让人将她请到书房里。
“都御史大人。”赵明心走进书房向赵琅作揖道。
“不必客道,有话直说。”赵琅看向赵明心明了道。
赵明心浅浅一笑,没有更多客道,直接说明来意:“堰坝修缮本为王梁木打理,如今那帮劳役群龙无首,短期倒无妨,若堰坝再出大问题,无人指点修缮,非长久之计。”
“嗯,堰坝修缮维护是长远的事,新立的荣记木坊东家,以前就是王梁木工坊的老师傅,我正考虑让他承接堰坝修缮。”赵琅微微点头道。
“我知道这荣记木坊,原名何荣记,本为王梁木管家的小儿子与岳父合开,想必那何管家被流放,他的亲家接手了此店铺,我觉得这些人定受王梁木影响颇多,若再让王梁木的人担任修缮,难免又造就另一个王梁木。”赵明心思虑道。
“梁洲土木手艺较好的工匠大多出自王梁木的工坊,除此还有哪家能胜任?”赵琅道。
“我知道一人,就住在堰坝旁的村子里,说起这堰坝本该是他来建造,不知怎么王梁木抢了他的活,成了堰坝的建造者。”赵明心正是来举荐人,此话才真入了题。
“是何人?”赵琅连忙问。
“是一位村中老木匠,长居河道边深知河道水患绘了堰坝图纸,原本就该他们来修建堰坝,眼下堰坝上一部分劳役就出自他们村,他们就住堰坝旁深知水患厉害,若能将修缮堰坝交给他们村,定比利欲熏心的商甲要好。”赵明心道。
“说来他们是为自己修缮堰坝,自会尽心尽力。”赵琅点头赞同,又道:“此事就交给你。”
“我去说服老木匠容易,终究这是河道衙门的事,还得由你去任命。”赵明心道。
“我身兼数职,倒忘了该怎么做,幸亏有你提点。”赵琅浅微嘴角笑道。
“明日,你先和我去见见那老人家。”赵明心提议道。
赵琅点头应允。
翌日,赵琅和赵明心、武威一起到村子请那位绘制堰坝图纸的老人出山,老人得知要他带村里人修缮堰坝便是感动得老泪纵横。
“我已迟暮,修缮之事就让我儿孙来做吧。”老人用袖子拭泪道。
“不论是你老,还是你的后人,此堰坝就交给你家了。”赵明心宽慰老人道。
“老叟定会让家人尽心尽力维护堰坝,这是村里人的命,灌溉防洪全靠它……”
“太好了,老阿爹再不用看着他们胡修着急了,孙儿会好好学习土木修建,带着子子孙孙顾好堰坝。”老人话未落,一旁梳着总角的少年道。
“你们可先入手修缮事宜,待我将此事上报,诏书下发,你们就能正式承接此事。”赵琅道。
修缮事宜落定,赵明心再去巡察堰坝发现劳役们比以往开朗了许多,歇在茶棚间皆有说有笑的闲聊。
“大人,大人——”赵明心方走到茶棚,有几位喝茶的劳役站起身来向她施礼道。
“你们都坐吧,这活快做完了,大家可以歇歇。”赵明心看着劳役们道。
“大人,您喝茶。”一位手脚勤快的劳役,拿了个干净的茶碗,倒了碗茶水递给赵明心。
“你们以往死气沉沉,如今有说有笑。”赵明心接过劳役手中的茶碗,见到劳役们脸上望来的笑意道。
“以往我们哪敢多说话,他们也不让我们多说……”一位劳役苦着脸道。
“有件事我们对不住大人,还请大人见谅,当时在那些恶官手下做事,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旁边一位憨实的中年劳役为难道。
“事情过去了,你们尽管说。”赵明心见劳役们望着憨实的中年劳役露出紧张的神色,宽慰他们道。
“后面一次堰坝坍塌是我们做的,我们恨王梁木抢了胡老爹的活,这堰坝若交给胡老爹修建定不会出此纰漏,是王梁木和河道提督一起贪腐才造成此祸,我们知道大人是朝廷派下来的官员,一定会替我们做主,所以我们要把他用的工料揭示给大人看。”憨实的中年劳役道。
“劳动人民心明眼亮。”赵明心想了一下,不由笑道。
劳役们见赵明心没有生气,皆舒下一口气。
秋叶零落之时,陈树生回到梁洲接任河道提督,并带来真武皇帝招赵明心入京述职的圣旨。
赵明心在离开梁洲前,去探望了赵大妞。
陈树生为官多年,还算清廉,家宅租住在梁洲东城边上。
“树生回来了。”陈树生踏进家门,一位老妇人迎上来道。
“这是我家远房婶娘。”陈树生留住脚步,看向跟在一旁的赵明心道。
“婶娘好。”赵明心对老妇人笑语道。
“这位……是淑贤的兄弟,这眉眼有几分像呢。”老妇人瞧着赵明心笑道。
“淑贤?”赵明心望向陈树生疑惑。
“我给你大姐取的名字。”陈树生讪讪笑道。
“赵淑贤,很适合大姐。”赵明心赞许道。
“我去把淑贤请出来。”老妇人道。
“不必了,都是自家人,我们一道去内院见她。”陈树生说着,带着赵明心去了内院。
陈树生宅子虽有三进三出但并不宽阔,几步路就走过二门,到了内院。
“淑贤,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陈树生方到内院正屋外,就冲着里屋唤道。
赵大妞听闻陈树生的声音,扶着肚子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走出屋门。
“大姐。”赵明心数年未见赵大妞,迎了上去热络道。
“明心,听闻你在梁洲,我早就想见你,可是树生不让,说是对你会有影响,非要我等事了结后再见你。”赵大妞看着赵明心欣喜道。
“听树生哥没错。”赵明心笑道。
“什么公事,我不懂,只能听他的,他是个明白人,说的都对。”赵大妞看了一眼陈树生落话,转望向赵明心打量她道:“让姐好好看看你,高了不少,还是瘦得很,要多吃些,当了官,心思多,别累着了。”
“知道了,眼下不缺钱,比小时候吃得要好呢,只是烦心事多,胖不了。”赵明心看着赵大妞从心里开心,下望她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这是老三,八个月了。”赵大妞露出慈母笑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别站在外面说话,进屋里坐着说。”陈树生说着,上前和小丫头扶着赵大牛进了屋门。
赵大妞说起老三,想起赵三妞,不由悲从心来,落坐屋中太师椅眼眶湿了起来。
“怎么好好的,落起泪了?”陈树生见赵大妞侧坐着,掏出手绢拭泪问。
“我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三妞淘气了些,心地倒好,没想到她就这么去了,我该去送她,可我身子又不方便,幸亏由你操办。”赵大妞擦了眼泪看向赵明心道。
“待你将三儿生下,我定带你去拜祭三妞。”陈树生走到赵大妞身后,抚着她的双肩安慰道。
“三妞就葬在梁洲郊外的清凉道观旁,请了观里的老道做了法,我不太懂这些,只是听闻这样对逝者好,就做了,但愿三姐来世投身好人家。”赵明心道。
“我应先去祭拜三妞一趟认个路,你还有三日离开梁洲,不如明日带些纸烛祭拜三妞。”陈树生道。
“正好我去和三妞道个别。”赵明心悻悻道。
“小舅爷,吃些茶点。”那远房婶娘端着茶点入门,和善的笑语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重。
“对了,外甥们在哪里?”赵明心不想让赵大妞沉浸在悲痛中,转言道。
“他们在后院玩耍,我去把他们带过来。” 远房婶娘笑落,返身出了屋门。
“这是树生的远房婶娘,早年守寡,带着个儿子独自过活,这几年树生当官东迁西走,树生怕家里孩子多照看不来,就让他们母子二人过来帮忙,那表兄弟在外房做事,婶娘内外操持,我和甩手掌柜一样。”赵大妞破涕为笑道。
“你哪是甩手掌柜,若不是你有孕在身,家里的事不都是你张罗着,我才真是什么都不管。”陈树生笑道。
“你是做大事的人,家里还让你操心,岂不是我的罪过。”赵大妞看着陈树生笑语道。
“你们这般举案齐眉,可要羡煞旁人了。”赵明心看着眼前夫妇两一脸甜蜜幸福,逗笑道。
“明心也到了该说门亲事的年岁了。”陈树生看向赵明心打趣笑语。
赵明心和赵大妞相视沉默。
“他不急,男儿功成名就再说亲还来得及。”片刻,赵大妞打破沉默道。
“倒也是,何况明心兄弟论模样,胆识都是无可挑剔,不急于这一朝一夕。”
“娘,爹——”
陈树生方落话,两个小童跑了进来,一左一右粘到赵大妞身边。
“这是你们的舅舅,快叫人。”赵大妞看着赵明心道。
“舅舅。”
“舅舅。”
两位小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赵明心唤道。
“真是招人喜欢,和年画的童子一样。”赵明心走到两位小童身前,蹲下身,各摸了摸他们粉嫩的脸蛋道。
“别看他们现在怯生生的乖样,时日久了,你就知道他俩有多闹,这回要能生个女儿便好了。”赵大妞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心想生个女儿。
“女儿好,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赵明心看向赵大妞点头道。
“哎呀,两位小祖宗把那牡丹花盆给打碎了,好不容易才养活了。” 那远房婶娘急匆匆走进来道。
“树生,他俩交给你,我这肚子动不了。”赵大妞闭了眼生气道。
陈树生心领神会,将两个孩子唤出屋门。
不多时,赵明心就听屋外两个小孩讨饶的声音。
晚饭时分,赵明心见两个孩子还跪在院里,就替他们求了情,陈树生才让他们回房吃饭。
每次的分别,皆不知何时再见。
赵明心在陈树生家里促膝长谈至深夜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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