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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索账
赵明心舞完剑退下，正厅里的宾客皆询问这神秘女子的出处，王梁木仿若晒宝一样说着寻来的不易，但他也没不了解赵明心他们，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说起神秘女子是哑巴时，让不少宾客同情并投予赏赐。
“看那身段，应也是清丽脱俗的女子，可否让她脱下面纱，让我一睹芳容。”有位宾客被好奇挠得心痒痒道。
“诶，这女子羞于与人应对，我如何强人所难。”王梁木嗅到一丝商机道。
“我出一千两，只让我一人看看如何？”
“我去出两千两——”
“三千两——”
“……”
一时间，正厅里成了竞价现场。
王梁木端起茶碗笑而不语，看到了神秘女子生财的价值。
“啪啪……”王梁木任宾客们争执了一番，拍了拍手，看着镇定下来的宾客笑语道：“人家方上船，你们可不要吓了人，让丽娘出来舞一曲。”
宾客们皆知王梁木财大气粗应该是将神秘女子养下，因此不着急，看到丽娘妖娆的舞姿很快又都移情别恋。
而赵明心他们却另有打算，并不能如了王梁木的愿。
夜深沉，河岸人家渐渐熄灯，画舫靠上岸，宾客陆续离开画舫，赵明心和武威也由舱房走到岸旁。
“你们二位要去哪里？”那叫瘦皮猴样叫阿侯的人拦住他们问。
“上岸。”武威理直气壮道。
“你们就住在舫上还想去哪里？”阿侯见他们不识相，没好气道。
“我们可没签卖身契，这哪里，还不随我们的愿。”武威换以厉色道。
“你们可是收了我们家老爷的银两。”阿侯道。
“难道这不是酬劳吗？”武威抬了下手中的木盒道。
“来人，拦住他们。”阿侯唤了一声，周围几位仆人皆围上武威。
“怎么回事？”王梁木闻声从楼上的客房下来，见到阿侯他们和武威要动手，厉声问。
“老爷，这两人不知好歹，要走。”阿侯看到王梁木恭敬道。
“多谢王老爷借贵宝地让我们卖艺，这一千两当做今夜酬金我带走，其他就不需要了，我们就住在岸上桃花坞客栈，随时愿意上船为王老爷舞剑。”武威看王梁木点了下头道。
“你当我王梁木是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王梁木板起脸道。
“别以为我们卖艺没见识，亲王侯爷我也是见过，他们都让我们自由来去，王老爷不过是一介商甲，竟横行霸道。”武威挺直腰板道。
“你……给我将他们拿下——”王梁木气得脸都歪了，狠狠道。
“王老爷，何必为这种贱民动怒，消遣的玩意，放了他们，喜欢再请来不就成了，也显得你大度。”
赵明心闻声，抬眼就见赵琅走下楼梯，站在王梁木身后道。
王梁木恼怒站在原地不动，赵琅接着道：“还是上去喝酒谈正事要紧。”
“来人，拿五百两来。”王梁木唤了一声，盯向赵明心他们道：“这五百两是订钱，明日你们还要再来舫上舞剑，倘若不来，你们就别想走出梁洲。”
“多谢王老爷抬爱，明日定会再来。”武威向王梁木拱手，接过一位仆人递上的钱袋，与赵明心一同下了画舫。
翌日，王梁木不见赵明心和武威到画舫来，就让阿侯带人到桃花坞客栈找人，他们只在桃花坞一间小客房里见到中年男子妆扮的武威和一位年轻的男子。
“让我们去画舫可以，不过要王老爷亲自来请。”武威安坐在一张凳子上看着阿侯他们道。
“我们老爷对你可是很客气，别得寸进尺。”阿侯举着拳头道。
“你们老爷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们去别人那里舞剑，不止家主来请，还派轿子接。”武威不屑道。
“你不过是街头卖艺，装什么大头蒜，要么带上你女儿走，要么我们就不客气了。”阿侯威胁道。
武威不惧阿侯的威胁站起身来，阿侯身后几个仆人就一起拥上武威，房里的另一位年轻男子是跟着武威的护卫，两人不费吹飞之力就将阿侯打得东倒西歪。
阿侯见事不妙带人仓皇跑回去禀报王梁木，不多时王梁木带着手持榔头棍棒的木匠学徒到桃花坞客栈。
王梁木下了马车，跟着阿侯的引路走到武威所在的房间外，此时穿着一身官服的赵明心也走进桃花坞客栈。
赵明心是方从堰坝上巡察回来，她早和武威商议好，有意将王梁木引到桃花坞客栈，她这会回来，便马不停蹄过来看情况。
“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王梁木，王老爷。”赵明心挤进气势汹汹的木匠学徒中，站到王梁木身后一侧道。
王梁木寻声回头看到穿着官服的赵明心，打量一眼，收起脸上几分恼怒，和气问：“敢问这位官爷是？”
“我是河工监使，请里面坐。”赵明心将王梁木请入武威所在的房间道。
王梁木包揽堰坝修建，又和官府有来往，自然是知道朝廷派下“河工监使”这么一位官员，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官员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不好驳面子，就顺着赵明心的意思迈入房里。
赵明心走在王梁木身后进房间，给武威一个眼色让他关门。
站在门外的木匠学徒看不明白发生什么，正要冲进房门，就被王梁木制止了。
“你们都回去，阿侯，你留在外面。”王梁木见过世面，他看出赵明心有话要说，就对门外唤道。
武威和那名护卫退到一边给赵明心让出座位，赵明心就请王梁木坐下。
“官爷，您坐。”王梁木回请过赵明心，一瘸一拐落坐房中八仙桌前。
“我想见王老爷，又怕官微请不来你，这才和几个朋友用这方法将你请来。”赵明心一脸笑意道。
“哪里，哪里，官爷想见小民只管派人去请，何必劳师动众。”王梁木冷微嘴角道。
王梁木是因为见到赵明心本人面前才跟她客道，其实根本不把她这种无任何权力的官员放在眼里。
赵明心笑了笑，觉得时间宝贵，就不去说那些来龙去脉，从袖子拿出工料明目摆在王梁木眼下道：“请王老爷看看这些工料对不对？”
“……对……”王梁木看了一眼工料账木，目光游移道。
“王老爷再仔细看看，我核对过账目可不太对。”赵明心看出王梁木的敷衍道。
“……没错。”王梁木将工料明目推给赵明心道。
“用料松垮，难怪堰坝会坍塌，我只能将此事上奏。”赵明心严肃起脸道。
“在……在让我仔细看看。”王梁木手一哆嗦，又将工料明目拿到眼前看了一下，犹犹豫豫道：“缺了雨花石和岩石。”
“是吗？你确定？我没见到这两种工料。”赵明心装作惊讶道。
“这两种工料，这两天就会运到。”王梁木紧握手中拐杖道。
“原来是还没运到。”赵明心一脸轻松笑道。
“若官爷没有其它事，那在下就告辞了。”王梁木慌忙起身道。
“既然是你们王家修缮堰坝，那这些工料，几时进料，进料多少，想必很清楚吧。”赵明心跟着王梁木起身道。
“账册都在河道衙门。”王梁木满脸紧张道。
“你只要将这一两月的入账写一份给我就成，王老爷可是大木材商，不会连个账目都记不清楚吧。”赵明心道。
“查账需要几日。”
“三日之后亲自上王老爷府上去取，我是领旨办事，拖不得。”赵明心一脸为难道。
“告辞。”王梁木沉着脸，向赵明心拱手告辞，转身就要走，门前的那位护卫拦住他。
“一千五百两。”武威从一旁拿出昨夜收下的钱财还给王梁木。
“这些给官爷喝茶。”王梁木道。
“无功不受禄，王老爷拿回去，否则我会让人送到你府上。”
王梁木听得赵明心的话，接过武威手里的钱两，走出房门。
月色星辰下，王梁木的画舫上鼓乐齐鸣，正厅中的宾客有人拍到了一睹神秘女子面容的权力，便带着那神秘女子进了一间客舱，其他宾客皆翘首等在舱门外。
“怎么样，女子是不是美若天仙？”那位宾客走出来，众人询问。
“不过如此。”那位宾客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走出舱房。
这位神秘女子是王梁木让人在烟花柳巷找来的女子假扮，他知是中了赵明心的计，只能吃哑巴亏将此事敷衍过去。
画舫中的宾客很快将神秘女子抛到脑后，玩牌喝酒，与舫上舞姬寻欢作乐。
王梁木避开众人，一脸苦恼站在船头。
“王老爷，为何事所愁？”赵琅从正厅走来，望见王梁木眉宇间的愁云问。
“一位官员竟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来算计我。”王梁木恼道。
“是哪位官员？”赵琅问。
“……总之……我今日见了河工监使，他要我交出工料进账，恐怕我是躲不过这一劫了。”王梁木哀叹道。
“只有先告发河道提督，此事才能抽身。”赵琅仿若劝解道，但其实这是他的谋划。
一边是要务再身，一边是二皇子的威严，赵琅左右难权衡，因此他到梁洲没有即刻现身河道衙门。
赵琅知道河道提督是二皇子的人，那一定已得知调查的消息，若冒然前去，定是查不到东西，于是他先落脚在驿站。
赵琅调阅过梁洲堰坝建造案宗，从中知道王梁木，于是他想到先从王梁木身上探查，扮作采买皇家布料的临安丝商，以修房需要楠木做房梁接近王梁木，与其攀谈得到信任，又不经意说起自己认识不少京官，知道堰坝坍塌调查的事，一来二去成了王梁木挚友。
“河道提督不仅给我恩惠，又和二皇子有来往，我这么做是自找死路。”王梁木沉默片刻，忧心忡忡道。
“但你可能成为他们的替死鬼。”赵琅沉声道。
“别说了，你去里面玩吧。”王梁木越听心越烦。
赵琅看出王梁木的焦虑没再多说，返身走进画舫，在一间小厅里找了个牌局，与人玩起雀牌。
三日后，赵明心前往王梁木的宅邸取工料账册，王梁木提前把工料账册交代于自己的管家，就避到自家的作坊去。
“我们老爷知道官爷今日要来，已备好账册交给官爷。”王梁木的管家取来工料账册交给赵明心道。
“你看老爷不在，我就不多留了。”赵明心拿到账册喜悦道。
王梁木的管家没有多留赵明心，唤来以为下仆将赵明心送出宅子。
“不好了，不好了，九姨娘又发狂了。”
赵明心方迈出王梁木前院厅门，就见一位丫头急匆匆跑进厅门，冲着厅门内的管家道。
“你们谁没事去招惹她？”管家皱起眉头道下，走出厅随那位丫头快步离去。
“王老爷有九个姨娘？”赵明心想起王梁木一把年纪，笑起来有些猥琐的脸，不由叹问。
“有十位姨娘呢，别看老爷姨娘多，最疼的不过是五六七，这九姨娘是疯的，老爷最是厌恶。”仆人小声落话，又觉不妥道：“小的多嘴了。”
“我不告诉你们老爷。”赵明心见仆人惊慌的样子，笑道。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仆人连声道。
赵明心将此事当做八卦听，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对王梁木的行径更深恶痛绝。
她在画舫所见，略明白王梁木在梁洲风生水起靠的就是官商勾结，且为了勾结官员，修建让人风流快活的画舫讨好，不知多少良家妇女被其所害。
林林总总想在一起，赵明心赫然明白，这工料上的问题，不只是河道提督，王梁木应该也有份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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