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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监工(2)
入夜,赵明心一行回到梁州城,赵明心走到武威下榻的驿站门口,借故道:“走乏了,我们喝上一杯解解乏。”
“好,走走。”武威望见赵明心的神色,边往驿站门口走去,回头看向还在原地的河道主簿等人,招呼道:“各位一起喝一杯如何?”
“不了,不了,下回再喝。”
“举日,不如撞日,走了一路二位衙差辛苦了,一道喝酒解解乏。”赵明心看出河道主簿嘴上拒绝,却一脸馋样,连忙道。
“只能喝个两杯,回去还得向河道提督回话呢。”河道主簿经不住赵明心两句劝就答应了。
赵明心一行人进驿站,武威到账柜上要了一桌酒菜到自己房里,几人就围坐在武威房里的食桌前喝酒吃菜。
“这酒和水一样。”河道主簿喝了口酒摇头道。
“这是陈年杜康……”
“陈年杜康算得了什么,我喝过贡酒。”武威话未尽,河道主簿得意道。
“贡酒……”
“贡酒是何滋味?”
若无赏赐普通官员如何能喝到贡酒,武威瞪起眼正要质问,赵明心抢先饶有兴趣的样子问。
“一口绵,二口纯,三口香,回味甘——”河道主簿说着,不禁美美地哆嗦道。
“说得我都想尝尝了。”赵明心说笑着,给河道主簿添了酒。
“若你做得好,这酒兴许有机会喝着。”河道主簿皮笑肉不笑道。
“我才做河工监使,还请主簿提点。”赵明心一副虚心学习向河道主簿拱手道。
“盯着堰坝,做好自己本分便可。”河道主簿严肃起来道下,赵明心正要开口打探堰坝上用料,河道主簿起身道:“时辰不早,我该走了。”
河道主簿说着,叫上两位衙差一起离去。
“赵公子,这河道主簿真怪,总话里有话。”武威送走河道主簿,回客房见到独坐食桌前沉思的赵明心道。
“你离开那一趟,查看到什么吗?”赵明心开口问。
“我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找人问话,他们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武威将自己借口去找茅房,看到的说了一遍。
“不过是看看修补用料,有什么推三阻四,堰坝坏得有问题。”赵明心思索道着,又思道:“我们应该去周围的村子走走,或许村民能知道一些事。”
“陛下无赏赐,河道主簿能喝上贡酒,此事罪可当诛。”武威赞同赵明心的话,又想起方才的事道。
“河道主簿是怎么喝上贡酒,我暂不想理会,不过他若妨碍我监工,那就由不得他了。”赵明心起身道下,嘴角微微轻提了一下,走出武威的客房。
赵明心走出驿站,往左转了个身正要往落脚处走,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她回身往驿站内看去,视角被房墙阻碍没有寻见那个身影。
夜渐深,赵明心回到落脚处。
一早赵明心就去驿站邀武威一起去堰坝附近的村子,他们两方出城,城门守卫便派人去禀报河道提督。
赵明心走进堰坝附近一处村子,顺着村路往上游走,看到许多农田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可见大水退去还不久,房舍倒见安然,只有零星几间房舍坍塌。
“这农田今年是难以耕种,只能指望明年了。”赵明心看着眼前的情形心生怜悯。
“我在驿站听闻官府已及时拨了救济粮。”武威跟在赵明心身旁边走边说。
“这路上怎么连个人都没有?”赵明心望着渺无人烟的小路自语。
“约莫都去修缮堰坝,看那些劳役的样子多半是附近村庄的男丁。”武威道。
“前面快到堰坝口了。”赵明心瞭望远方的堰坝失落道,这趟没有得到她期望的收获。
“他们真是胡来,怎么能用稻草代替秫秸,唉!还要出事。”
“老阿爹,莫气坏身子了,这事我们管不了。”
赵明心和武威离堰坝越来越近,见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一根木杖恨恨杵了几下地,哀叹着,一位梳着总角的少年搀扶着他,低声劝解。
“老人家懂得修缮堰坝?”赵明心走向老者,冲着他笑着,作揖问。
“莫说修缮,这堰坝是我的老阿爹献的图纸……”
“回家了。”那梳着总角少年话未落,老者便住着拐杖,拉着他往前走。
“不瞒老人家,我是朝廷派来监督堰坝修缮的监使,想和老人家了解一下堰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明心见此行有了些眉目,喜出望外走到老者身前道。
“孩子胡乱说,老朽只是在这河道边生活久了略知一二。”老者紧抓着那梳着总角少年的手,低着眉眼道落,抬脚就要走。
“晚辈愿闻一二。”赵明心紧跟上老者道。
“老朽糊涂了,记不清,记不清了。”老者颤颤巍巍走着,向赵明心摆摆手道。
“武威,你先跟着他,待会在堰坝口见。”赵明心见老者存心不说,再跟着无用,就让武威跟去看看他的住处。
赵明心和武威分道扬镳,独自走到堰坝口。
“监使大人。”赵明心方定下脚不多时,听见身后传来唤声,寻声望去是河道衙门那两位衙差。
“你们有事找我?”赵明心疑惑看着二人问。
“提督怕监使大人对修缮的事有不解,让小的陪着大人。”其中一位衙差道。
“哦,你们很了解修缮了?可知这工料用的是稻草,还是秫秸?”赵明心一看就知二人对修缮之事一窍不通,便用下巴指了一下堰坝道。
“工料之事,只有提督大人知道。”另一位衙差道。
“你们对堰坝知道些什么?”赵明心讽刺道。
两位衙差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赵明心看得明白,没再理他们,只等武威回来。
时过三刻,武威回来,他见到两位衙差在,什么都没说,只和赵明心一起巡看堰坝。
赵明心惦记着老人家所说的话,去看了工料,果然见到工料里只有稻草,没有秫秸。
“为什么用稻草,不用秫秸?”赵明心让人唤来工头问。
“大人有所不知,本地稻草多,秫秸出产少,修建堰坝用料多,不够用。”工头抬眼看了一眼赵明心身后两位衙差道。
“何处出产秫秸?”赵明心觉得除非老者老糊涂了,能提到秫秸定是能轻易用到。
“晋州。”工头老实道。
“晋州离梁洲并不远。”赵明心回想起两地在地图是的距离。
“不远是不远,可运送要一段时日,不如就地取材来得便捷。”其中一位衙差连道。
堰坝影响着两岸水利及村民生活,怎么能图一时方便任意改用工料,想必朝廷不会因小失大,那到底是谁不顾黎明百姓安危。
赵明心暗暗思索,但嘴上没吱声,漫步继续巡看堰坝。
赵明心和武威进了梁州城与两位衙差分道扬镳,赵明心走进他的客房忧虑道:“河道提督派他们两个应该是为了监视我,这堰坝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我跟着那位老人家回去,方要走就见他家对门有位纳凉的老头,上前搭话,得知这家祖上都是木匠,这老人家水车做得甚好,中年发狂,研制各种堰坝灌溉的方法,三年前终研绘出一张堰坝图,献给河道衙门,原是让他带村里人修建,后来不了了之。”武威将所见所闻告知赵明心。
“既然如此,这堰坝又是谁修的?”赵明心不解问。
“这么大的事,想必随意问问就知道。”武威应道。
“你倒可在驿站里探听,我还是愁着图纸,若能拿到堰坝图纸,知道所用材料,这监工就容易许多。”
赵明心落话,和武威相视,两人陷入为难,拿到图纸解开关于堰坝建造的疑惑,此事说起来容易,怎么说服那老者交出图纸就是问题。
而摆在赵明心面前的另一个问题,河道提督每天皆派衙差跟着她,让她的行动受到约束。
过了数日,赵明心在堰坝上监工,忽然来了一队仪仗,前面两位衙役一位举着“监察”,另一位举着“避让”。
“来人想必是监察御史。”武威在赵明心身旁低语。
“官职上他大过我吗?”赵明心对官场还有些生疏,悄悄问。
“按理,你与他同级,不过他的权力大过于你,小施礼节便可。”武威提示道。
赵明心了然迎到仪仗前,等着仪仗中的蓝色官轿落下。
蓝色轿帘掀开,一位身穿官服,头戴乌纱的年轻官员下轿,赵明心抬眼一看,此人竟是多年未见的陈树生。
“监察御史。”赵明心向陈树生行礼道。
“河工监使。”陈树生看到赵明心不由笑道。
赵明心见陈树生老成几分,嘴唇上蓄起了小胡子,她想与他寒暄几句,又想到当下不合时宜,倒是陈树生先开口。
“没想到会派你来做监工。”陈树生早知朝廷对弹劾书做出的安排,不过此地非攀亲之处,因此他没去见赵明心,不想今日竟碰了面。
“倒不知你在此处,不然定去拜会。”赵明心一脸见了故人的开心,笑语。
“正事要紧,其他事往后再说。”陈树生严肃道。
“我正为一些事为难……”
“这监工不好做。”赵明心话没落下,陈树生叹下。
赵明心明了各中滋味,默了片刻,问起:“堰坝是谁所造?”
“梁洲,王梁木,原是木材商,后来包揽国寺修缮,渐渐有了名望,被工部重视,工部所需木料,有些便是他们上贡。”陈树生道。
“听起来,来头不小。”赵明心不由叹道。
“正因来头不小,才麻烦。”陈树生忧虑道。
“我觉得他们用料有问题。”赵明心见了陈树生毫无顾虑道出疑惑。
“此次堰坝坍塌内里砂石空洞,想必河水侵蚀所致,每年拨于修缮款项之巨,都填补何处去了?”陈树生气恼道。
“倒听闻这工料中用秫秸比稻草好,但为了便捷,他们用了稻草,稻草柔软易散,如何抵御河水。”赵明心道。
“原来如此,只怕这不过是其中一项。”陈树生担忧道。
“此事不能如此下去,若不换成秫秸恐怕往后还是会出现塌陷。”赵明心道。
“嗯,我与你一起到河道衙门。”陈树生微微点头道。
这番说下,赵明心与陈树生一众人回到梁州城。
河道衙门后院。
河道提督站在回廊下逗着挂在屋檐下鸟笼中两只喜鹊,他心中极为安稳,一来账本更改好了,二来调查的官员迟迟未到,想来是事有缓和,暂且无风无浪。
“大人,两河监察御史和河工监使在内堂求见。”一位衙役走来向河道提督禀道。
“陈树生,他来做什么?”河道提督收起逗鸟的闲情,绷起脸问。
“属下不知。”那一位衙役禀道。
“让他们等着,我待会过去。”河道提督落话,接着逗了会鸟。
赵明心和陈树生坐在内堂等了半个时辰,才见河道提督出来。
“下官见过河道提督。”赵明心和陈树生一同起身向河道提督作揖道。
“公务繁忙,让二位久等。”河道提督姗姗来迟道。
没有任何恭维的话,内堂里三人默了半刻,陈树生道:“下官巡察堰坝,发现所用工料不妥。”
“有何不妥?”河道提督沉声问。
“每年四五百万两的岁修费用为何用稻草,如此易松散的工料,不用秫秸。”陈树生质问。
“账料上写着秫秸,怎么会是稻草?”河道提督瞪起眼道。
“河道提督何不亲自去堰坝上看看?”陈树生质疑。
“岂有此理,待我去看看。”河道提督目光闪烁道。
“请河道提督赶紧查办此事,待修缮完成再重修就劳民伤财了。”陈树生道。
“监察御史,若这件事我并无错,你要如何?”河道提督狠起脸瞪望陈树生道下,顿了一下,又道:“我可是堂堂二品官,容不得你一次次诬蔑。”
“下官的乌纱帽再此,所做的事皆对得起这顶乌纱帽。”陈树生取下自己的官帽端在手上道。
“那个……都是为了堰坝修缮,此事是利民之事,是陛下所望,为臣子皆是尽心办事。”赵明心见两人针锋相对,看着河道提督,连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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