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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僵持
护卫们押着四个人回衙门，赵明心立即开堂审讯四人。
“禀知县大人，这几个人非本城人，也拿不出路引。”一位护卫向赵明心禀道。
“何许人？在城中做什么？从实招来。”赵明心一拍惊堂木喝问。
四个人无惊无恐，跪在堂上一言不发。
“难道非要用刑才肯招供？”赵明心绷着脸，威胁道。
公堂上一片死寂，赵明心不想严刑逼供，但见四张嘴很严实，便没了办法，急慌慌向武威递了求救的眼神。
“还是给点颜色。”武威靠到赵明心身旁低语道。
赵明心左想右想，没有更好的主意，拿起一支令牌正要丢下，一位衙役仓皇跑进衙门道：“马……马胡子的人进城要人了。”
堂下四个人听到衙役惊呼，露出喜悦的神色。
“先把他们捆到后院去。”赵明心落话，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赵大人莫慌，让在下带人去会会他们。”武威看向赵明心作揖道。
“我不慌。”赵明心说着，一边往后堂走，一边道：“等着我。”
赵明心回房拿出长匕首收进衣袖里，就跟着武威带着几个护卫去城中见匪徒。
几十个匪徒或骑马，或步行气势汹汹往衙门赶来，周边的百姓早被吓得躲进房里，不敢出来。
“把我的兄弟放了。”一位满脸络腮胡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匪徒前的大汉冲着迎上来的赵明心吼道。
“他们是嫌疑犯，还未审讯完，不能放人。”赵明心提着勇气道。
“你不放人，我即刻带人血洗图城，作为知县你忍心看着一城百姓为你陪葬？”络腮胡子大汉猖狂笑道。
“你敢这么做，我……我即刻让人砸了你兄弟的人头，看是你血洗的速度快，还是我的砸刀快。”赵明心面对凶悍的匪徒实在没办法，只好和他赌一口气道。
“算你有种，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的兄弟？”络腮胡子大汉笑容渐失道。
“那就要看他们的招供。”赵明心道。
“你要敢动我兄弟一根汗毛，我就带人血洗图城，走——”络腮胡子大汉落话，带人离去。
“这么好说话？”赵明心看着匪徒远去的背影问。
“依在下看，恐怕是缓兵之计，且这城里还有他们的人。”武威思索道。
“那么只能先让人将四个人看好，我心太软，他们还是交给你审讯。”赵明心说着，看向武威。
“是，在下回办妥。”武威向赵明心拱手道。
“今日就先缓缓，明日接着调查户籍。”赵明心落话，返回衙门。
衙门太过简陋，连个正经的牢房也没有，武威让人将四个人关到正厅后的杂货间，夜里派人员轮番看管。
深夜，数个黑影出现在衙门东面墙角下，向墙上甩上钩爪，攀着绳子爬到墙顶，蹲在墙顶上四下张望，见院里安静一片，纷纷跳下墙顶在院里摸索。
武威已有部署其他护卫蹲守在房檐墙角下，就等着匪徒来救人。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护卫举着刀就朝那些黑影冲去大喊一声：“有刺客——”，武威和另两个护卫从房里开门跃出，和那些黑影交战开。
迷离的夜色下，刀光剑影交相辉映。
赵明心听到房外的动静醒过来，她从枕头下拿出长匕首，猫到窗下偷偷往外望，见院里人影攒动，打得热火朝天，她自知那几下柔道功底在这些恶徒的刀剑下，发挥不了作用，就躲在房里司机而动。
黑影们虽不敌武威和护卫，但人数多，几番缠斗下来有两三个护卫受了伤，而大门紧闭的衙门像是大瓮，这些黑影进来了就撤不走，只能和护卫们抗争到底。
武威与一个护卫拿出准备的长绳，逐一逮住那些黑影捆了起来，将他们捆成一串，几个黑影承其他护卫不备，且战且退到衙门外院，用大刀劈开门栓，逃走。
“你们一个跟我走，其他人把人看住。”武威说着，带着一位护卫紧追逃走的黑影。
赵明心看院子安定下来，穿好衣裳走出房门，让人取来火把将那些黑影照个清楚，果不其然，看这些人的打扮和白天的匪徒是一伙人。
“你们挺厉害啊，钩爪，大刀，有几下身手，好好本事干匪徒屈才，要是当兵，指不定能做个将领，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做英雄，不比狗熊强？”赵明心看着地上的作案工具嘲讽道。
“呸，我们不做朝廷走狗。”一个匪徒狠狠啐了口唾沫道。
“可你们连狗都不如。”赵明心向后退了两步，摇头道。
“狗官，说什么……”赵明心被一群匪徒怒目相视。
“我看你们长得不像蒙邦人，和我们长得一样，前面数百里地，我军和蒙邦殊死搏斗，而你们再后方趁火打劫，岂是人之行径？”赵明心定住神，不怒不恐道。
“你知道我们马大哥的祖上是谁？”一位匪徒扬起头问。
“是谁？说出来吓唬，吓唬我。”赵明心侧头疑问。
“马大哥祖上是……”
“姓马，莫不是兵败太祖，消声灭迹中原，自封晋北王的马佑元。”武威捂着一臂走来，接话道。
“武大哥，你受伤了！”赵明心见到武威袖子上有血渍，关心问。
“一点皮肉伤，无大碍。”武威道下，愤愤道：“在半路他们出来几个同伙，我们两个人敌不过他们，让他们跑了。”
“武兄，为救我受伤。”跟武威一起追踪匪徒的护卫靠到武威身边道。
“快，和他们一起包扎伤口，实在不行天亮在城中找郎中过来。”赵明心扶着武威，走向那几个坐在房檐下包扎伤口的护卫。
“没错就是晋北王。”那匪徒咬牙切齿道。
“若为草寇就别恨官家追捕，有那骨气不如学西楚霸王自刎乌江，倒更可敬。”武威一边撕开被划开的袖子，一边皱眉道。
“不谈论过去，只说现在你们就是犯了律法，既做了寇就该想到有这天。”赵明心望着那些匪徒道下，便让护卫看好他们。
赵明心知道明天应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前后抓捕了十个匪徒，若那些匪徒还有兄弟情意，那么这下该着急了。
天刚蒙蒙亮，一队人马向图城疾驰而来，拿着大树桩撞开本就腐朽不堪的城门，进到城里便挨家挨户扫荡，将城中百姓抓到街道中，领头的马胡子派了位小匪徒到衙门给赵明心送口信。
“马胡子，马胡子抓了城中百姓——”班头急慌慌敲开衙门，寻到后院见到武威道。
“这个马胡子……”武威插着腰，转着眼睛想办法。
“我就说，我们人太少了，斗不过他们。”班头急着眉眼道。
“住嘴——”武威冲班头吼道。
“外面有个匪徒带话，说不放他们兄弟，就要杀一波城中百姓。”开门的护卫返回后院向武威禀道。
“我要去会会那个马胡子。”赵明心在房间听到院里的话语，穿好官服走出来道。
赵明心捏了捏袖子里的长匕首，径直走出衙门，在城中心街道见到匪徒首领马胡子，只见这马胡子留着长须，面容刚毅，全然没有他身旁两个兄弟的匪气。
“你们放了百姓，我给你们当人质。”赵明心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百姓道。
“你当真不怕死？”马胡子讶异看着赵明心。
“我怕，但你不会轻易杀我，我比他们有价。”赵明心咬了下嘴唇道。
“有价，哼，别太高估自己，那个县令被杀了，朝廷有所动吗？还不是再派一个来而已。”马胡子不屑道。
“我的价值在于，我对你的兄弟有生杀大权，我的命令，可杀，可放。”赵明心扬起头道。
“你若敢杀我兄弟，试试。”马胡子说着，看了马下一位小匪徒，小匪徒将大刀架在一位妇人脖子上。
“我可以不杀你的兄弟，甚至还能放他们走。”赵明心浅微嘴角道。
“赶快放人，还废什么话？”马大胡子旁的络腮胡子汉子，恶狠狠道。
“我放人可以，你们要撤离图城，永不来犯。”赵明心道。
“你以为我们走了图城就太平了？”马大胡子嘲讽问。
“这你们就不用管，只要答应这一条，我就放了你们兄弟。”赵明心道。
“我们不会撤出这里。”络腮胡子汉子吼道，马胡子抬手让他别说话冷冷笑道：“容我想想，我的兄弟就先让你们招待着，不过知县得到我们寨子里做客。”
“赵大人。”武威蹙眉紧张道。
“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赵明心低声道下，就走到马胡子马下。
“给县令一匹马。”马胡子唤了一声，一位小匪跳下马背，将自己的马匹让给赵明心。
赵明心骑上马匹，便于匪徒们骑马而去。
“赵大人真有胆量。”班头看着远去的匪徒道。
武威心里惴惴不安，回到衙门，即刻将图城情形写入信里，让一位护卫送入京城给林定。
马胡子回到寨子，见到寨子里一片狼藉，留守的小匪徒仓皇禀报：“大当家不好了，蒙邦那群马贼来清扫了我们的寨子。”
“王八羔子，那些家伙一定是知道我们的人被这厮抓了，乘机来捣乱。”络腮胡子汉子恶狠狠看向赵明心道下，举起手上的刀指向她。
“别乱来。”马胡子拦住络腮胡子汉子道。
“你们就知道欺压穷苦百姓，碰了强悍点就没了办法，马佑元不过如此，难怪这天下姓祝。”赵明心冷嘲道。
“你小子说话，给我小心一点。”络腮胡子汉子威胁赵明心道。
“再敢说这种话，我割了你的舌头，知道你们读书人，就一张嘴厉害。”马胡子狠狠瞪着赵明心道。
“想当年前朝失政，马、祝各成一方势力皆为百姓谋福祉，如今倒和前朝那些贼人同流。”赵明心见马胡子转过身往寨子里走，又道。
“大当家让你闭嘴，你小子听不懂？”络腮胡子汉子对赵明心喝道。
“我有个不成熟的意见，不如你们投靠朝廷，镇守图城，有官衔俸禄，保护一方百姓，岂不好？”赵明心不理络腮胡子汉子，接着道。
“你想诏安，门都没有。”马胡子留下脚步回望赵明心道。
“我来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祖父其实英勇无比，一心为百姓，但是祝家得了天下，你们就为赌一口气窝在这里做贼，多屈才。”赵明心笑容可掬道。
昨夜，赵明心向武威大致了解马胡子祖辈的事，想到凭他们几个人要攻破百人匪帮是不可能的事，以其恶战，不如诏安，兴许还能得到一支得力的小部队。
“我敬你是条汉子，和其他狗官不一样，敢为百姓挺身而出，若以为我不会杀你就错了。”马胡子夺过络腮胡子汉子手里的刀砍下赵明心的乌纱帽，威胁道。
“大当家英武，他们就是拿箭这么射我。”忽然一旁的汉子高呼道。
“闭嘴，找间干净的房间把他关起来。”马胡子瞥向高呼的汉子道。
赵明心愣在了那一刀下，披散着头发，被那位高呼的汉子一把拖走。
“这知县头发一落，生得跟小妞似的，叨叨和婆娘一样，中原的读书人都长这样吗？” 络腮胡子汉子看着赵明心被带走的背影不禁笑道。
“你是在荒郊野岭久了，看男人也看出滋味。”马胡子瞪了一眼络腮胡子汉子道。
“不不，我还是喜欢小媳妇，等这事过去，我要去城里找那王寡妇。” 络腮胡子汉子瞪起眼狠狠摇了摇头，好像要把什么从脑袋里甩出去一样。
赵明心被软禁在一间摆着床和桌子的小房里，马胡子让人好生招待她，每日皆按时送水和食物给她。
图城和马胡子的寨子就此僵持住处，直到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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