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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献策
过完年，游功名收拾行装上京赶考，赵明心送他到码头话别，返回住处就见有五个人在门外张望。
“这里是否有位举人开办私塾？”一位穿着朴实的中年男子见赵明心靠过来打探道。
“正是我要开办私塾。”赵明心看是生意上门，热络道。
“小哥……看着年轻……是举人？”旁边一位穿着灰布衫的老者打量赵明心怀疑道。
“这话我哪敢胡说，你若不信到官府一查便知。”赵明心自信满满道。
“举人爷怎么不去赶考，在这开起私塾？”官府不是随便想打探人，就能去打探，穿着灰布衫的老者接着质疑道。
“赶考要盘缠，我开个私塾攒点盘缠，下回赶考。”赵明心一边开着院门，一边随口道。
“不知要多少束脩？”
赵明心答得合情合理，来寻私塾先生的人再无疑问，纷纷询问起束脩。
“每月二十钱，或二斗米。”赵明心觉得临安比赵家村富裕多，自己是举人出身，就要得比赵在望私塾的束脩多。
赵明心所要的束脩差不多是临安大多私塾先生的要价，那五个人和赵明心定下开课时日就回去了。
院外街边的杏花烂漫绽放，院内传出孩童朗朗读书声。
赵明心有过在伊府当启蒙先生的经验，做起正儿八经的教书先生上手很快，且新收的学生比伊府那些小公子要年长，最小七岁，最大九岁，不用多哄，皆能听懂道理。
赵明心摸索了一套自己的教学方法，她不似赵老先生那样，先让学生死记硬背下书文，再做解释，她会先解释一遍所学文章的内容，再让学生背读，并鼓励学生提问各种问题，只要她知道都会给予学生解答，若不知道，就直接说不知道，以身示范“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学生看她年龄不大，又能解答他们的疑惑，皆把她当“兄长”看待，回去皆会对父母亲朋说起她教书好，为人可亲，陆续一些人皆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她的私塾，但作为学堂的西厢房最多只能容纳十个学生，她只能拒收。
这日下学堂，赵明心到街上买了些菜肉拎在手里正要回去，听见街边有人兴冲冲道：“会试开榜了——”
会试开榜！
赵明心脚步顿在原地，发觉时日匆匆，竟到四月末。
会试开榜名单是从京城八百里加急发配到各地官府。
会试榜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尽管不去考会试是赵明心的选择，却是无奈之举，听到榜单公布她不由黯然神伤，往住处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辗转脚步往衙门。
她等惯了榜单，不看榜单心里没着落，再者她要去看看有谁中榜了。
赵明心走到会试榜单下，挤进看榜的人群里，细细望着榜单，只见排头会元名字是林定，赵琅第二，秦世容第五，韩时第六，沈英第十五，再往下她没找到游功名的名字。
林定一路榜首，对于林定中得会元她不意外，但看到赵琅排在第二，她为他欣喜，想他一路科考成绩平平，没想到最后能跃到会试第二。
赵明心走出看榜人群，想到赵琅许下“一起读书，一起科考”的愿望，最后却是因为她没能完成这个愿望，她不仅辜负他的心愿，也辜负自己的努力。
曾几何时，自己雄心壮志，想考个好功名，坐等升官发财，一路走来才知不容易，如今说是举人，却前途渺茫，不知官员补缺何时能轮到自己头上，更不敢想衣锦还乡。
身为女儿家，出生在重男轻女的人家，凭借读书让爹娘另眼相看，逃脱被轻视的命运，此时落得一事无成，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爹娘。
如果不为官，要这举人之名有何用，一路走来只为一年几十两银子？
赵明心走在回住处的路上，一路心事重重。
是夜。
赵明心在昏黄的油灯旁铺开一张公文纸，拿起笔沾了沾墨，一边思索，一边落笔，她要完善《兴农策》，上呈朝廷，希望借此引起朝廷注意。
接下来的日子，赵明心白天授课，晚上修改《兴农策》，她还在书肆买了几本关于水利农耕的书本，潜心研读。
六页纸，几删几改一月有余，赵明心将《兴农策》捧在手里细细端详，满意笑起，随手抄录了一份，把六页副本折起封进一只信封里，思索起此信递交渠道。
若把此交给知县，她不放心，因为她和知县没交集，不知他为人如何，会不会将此当成一回事，不然只能是别人公案上的废纸。
比起知县，赵明心更信任伊府的人，她在伊学士手里考中举人，他见过《兴农策》初稿，若能将此交到他手里，离朝廷还近一些。
翌日，赵明心上了半堂课，给学生留下课业，便让他们下学，然后她怀揣着封有《兴农策》的信封到伊府。
赵明心敲开伊府侧门，那守门的仆人还记得她，就让小厮到府里通报，她等了一会，小厮就出来将她引入府里。
“老太太吉祥。”赵明心见到贺老太太作揖道。
“你几时回来的？”贺老太太看着赵明心严肃脸问。
“过年前回来。”赵明心知道以伊府在临安城的名望，要追究话的真伪很容易，故而她照实回道。
“现在才来见我，是有何事？”贺老太太了然问。
“在下是有一事想请老太太帮忙。”赵明心见贺老太太显着几分严肃，缓缓从衣襟里掏出《兴农策》，双手恭敬递上道：“往老太太帮忙，将此信寄给伊学士，他看了便知。”
“你所托之事，我会让人代送。”贺老太太让人接过赵明心手里的《兴农策》，不冷不热道。
“多谢老太太。”赵明心再次向贺老太太作揖道。
“给赵先生上茶。”贺老太太道。
赵明心见贺老太太没有以往的和蔼，小坐了片刻起身告辞。
“将赵先生来过的事写明，与赵先生所托信件送入京里。”贺老太太让人送赵明心出府，唤来王管事道。
赵明心回临安不久，贺老太太就收到林定的信，他让伊府派人留意赵明心的行踪，并派人到赵家村打探赵明心的消息，信中还嘱咐不得惊扰赵明心，因此贺老太太故作姿态，假作一无所知。
一个月后，伊府派出的仆役到达京城，将赵明心的《兴农策》送到伊学士手里，而写了赵明心情况的信件则送到林定手里。
伊学士打开《兴农策》看了一遍，觉得很有见地，次日早朝后，就到麒麟阁，将此呈到龙案上。
伊学士方出麒麟阁，迎面遇见二皇子祝棠，他立在原地向祝棠作揖，祝棠没理会他，径直走
到麒麟殿外让守门的內侍监去通报。
“儿臣拜见父皇。”祝棠向宝座上的真武皇帝作揖道。
“免礼。”真武皇帝目光落在《兴农策》上，翻了翻两页纸道：“你过来，念。”
祝棠应真武皇帝的话走上前，双手端过《兴农策》念道：“农，国之根本，兴农可稳人心，前朝失政……风云无定，应兴修水利……”
“你怎么看？”真武皇帝听祝棠念完问。
“此策利国利民。”祝棠道。
“写此策之人是新科举人赵明心，朕要召见他。”真武皇帝道。
“纸上谈兵，要落到实处，想必不是易事。”祝棠听到“赵明心”三个字微立了下眼道。
“正是用人之际，难得有人自主献计献策，放着不用岂不可惜？”真武皇帝道。
“人才自不能屈才，依儿臣之见，不如先委任他一个地方官，看是真有治理之才，还是纸上谈兵。”祝棠微起眼道。
“嗯，就交由吏部办理。”真武皇帝决议道。
“不如让他去图城当知县。”祝棠提议。
“那个县……也罢。”真武皇帝应道，转言：“朕召你来，想问你蒙邦的事如何决议？”
“儿臣请命亲征。”祝棠向真武皇帝作揖道。
“好，有你祖父遗风。”真武皇帝点头赞许。
祝棠得到真武皇帝赞赏神清气爽走出麒麟殿。
不日内，秦世容和沈英到二皇子府中拜会，听祝棠狠狠道：“既然赵明心是六弟的人，就不能让他成气候，图城，哼哼。”
只听赵明心被派到图城当知县，秦世容和沈英都沉默不语。
图城地处边关要塞，方从蒙邦手里夺回一年，干旱少雨，流寇横行，派去的头一位知县被流寇杀害，第二个知县到地方，连夜仓皇逃走，辞官回乡。
秦世容和沈英不说和赵明心是同窗，论起来没什么过节，只是所效力的人不同，他们默默为她拘一把同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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