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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哭泣的人（六）
周平抱着这个颜色妖异的陶瓮，来到厨房。
白云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指了指厨间的煤气灶：“你那东西我也不会用，你把瓮里的蜘蛛取出来弄死，和这些药材熬四个时辰，等汤药成浓稠状的就好。”说完递给了他一大包，已用油纸包裹好的药材。
周平走到灶台边，依着她的话揭开盖子，就见一直体型巨大的蜘蛛正伸出了一条长脚，试图爬出来，吓得急忙又盖了回去：“这……这……怎么会这样？”昨天还是一群密密麻麻，迷你号的毒虫。好家伙！就一晚上的时间，就成了个加大号的蜘蛛了。
在这之前，苗人养蛊的方法，他大致听过一些。一群毒虫放在一个罐子里，最后留下的那只就是蛊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听说罢了，就和那些驱妖镇邪的故事一样，他一直以为这些事情都只存在传说中。
即使隔着厚厚的陶翁，他也能感觉到，瓮里的活物在挣扎着往外爬的动静。他宽慰自己，再吓人也没有此时在门口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这位吓人吧。
周平拿起厨房的一把水果刀，一咬牙，把刚要爬出去的大蜘蛛劈成了两半。
白云看着他惨白的神色，宽慰道：“不要担心，这种被催熟出来的蛊，没有多大的攻击性，存粹长的恶心一点罢了。但是它被用来做药引，却是最好的。如果是正常培育的蛊，药性太烈，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蛊成形时，需要它的人也早就挨不住挂了。”
周平心下安心了几许。
蜘蛛蛊的尸体，混合着各类药材，在普通的砂锅中熬煮着。一股随着时间越来越浓郁的恶臭，弥漫在整个厨间。
****
白云再次见到许母时，已经距离上次见面过了半个多月。
也就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许母两鬓却已染上白发。许父隔着个走廊的距离，站在了她的另一头。
这回依旧是在市中心医院。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上次见面是在单间的高级病房内，这次却是在ICU外。
许母现在内心后悔万分，她不该如此以貌取人。
在那老道对着她家苗苗，又是撒公鸡血，又是念了好一阵的咒文后，阵仗看上去是挺大的，可她女儿却当晚便高烧不退，送进了ICU。最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她女儿的肚子自从那天以后，像是一个不停在吹起的气球，迅速的膨胀起来，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九个多月，快要分娩的孕妇的肚子。
虽然警察以无证行医的名义，把那骗子三人组给抓了进去，可对苗苗如今的情况，却没有任何的帮助。
事情闹得那么大，她已经瞒不住了，当她的丈夫知道的时候，愤怒地骂她不是个好母亲，还说一定要和她离婚。
他以为她不知道吗，他在外面早有了温香软玉。
许母知道，女儿的事情都是借口，之前她不说，还不是怕他用这事做伐子，好让外面的那只狐狸精进门。只是没料到他那么狠的心，二十多年的夫妻，结果却是想要让她做个下堂妻。
不过她丈夫的良心也没有全被狗给吃光了，在女儿的这事情上头，至少他还特意托人，请了张家的一个小辈过来给女儿治邪病。
风水世家张家，那是一个传承有近千年的家族。在B市的上流圈子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母之前也想过请张家的人过来帮忙瞧一瞧。
可惜张家的名声极盛，而他们家子弟却平日为人极为低调，深居简出。唯一在人前的，是现在张家的家主张厚德，他以家庭医生的名义，长期住在贺家，帮他家那个病秧子续着命，外人是轻易见不到他的。而张家的其他人，外人更是无从找起。
那次请来的人是张十四，一听名字就知，他在他们那辈排行第十四。
张十四认证查验了许苗苗的情况后，便直言：这并非是许母以为的邪祟害人，而是中原地区不常见的蛊毒。
许母一听，这不是和白云那是查看的结论一样嘛。于是她把这事情和张十四详细的说了一遍。
张十四当下对白云产生了好奇。
要知道，自从苗族接受外来的文化教育后，当地更多的年轻人趋向走出去，感受这个多彩的世界。原本即使是本族人想要继承蛊术，也是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考验。于是这类养蛊之术，也快要绝迹了。
张十四告诉许母，想要救她女儿，为今之计只有两种条路可选。
一是，找来那个下蛊之人相救。任何人听到这个建议，都会觉得不靠谱。
那真正可行的，只剩下第二种，便是请白云过来出手。
不过这次白云的开价格已经从之前的二千万，涨价到五千万了。
用白云给她的说法，她可以去找别人，不过下次再请她的价格就不是五千万了。
许母一边心里直骂白云心黑，死要钱，一边又为了女儿，只能咬咬牙认下。
一个值班的护士，看到四人站在ICU外，开口道：“抱歉，住在ICU期间，家属不得探访。”把四人拦了下来。
许父道：“护士小姐，你通融通融，我们就一会儿就出来。”
小护士果断的拒绝：“这是医院的规定，也是为了你们家人好。你们把外面的细菌带到里面，出了事情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为了你家孩子的安全考虑，麻烦你配合我们工作好吗。”
三人都没料到，这次居然连病房都不让进。许母是知道，之前张十四是以中医专家的名义进去的。
许母脾气上来，才调了个嗓门开口喊个“你”字出来。许父急忙两步向前，把她拦了下来，免得大庭广众的丢人现眼。
许母顿时心生委屈，她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们的女儿。以前结婚前觉得她千好万好的，现在她人老珠黄，便动不动觉得她丢人了？
她想想也是，人家现在在外面，有一颗年轻鲜嫩的小白菜等着这头猪去拱呢，哪还会在乎她这颗老菜帮子。
许母瞬间的怒火转嫁到了许父头上，她把许父抓着她的手使劲一甩，哭喊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你……”
许父吼道：“你给我安份点，还想不想救苗苗啦？我这是要给他们院长打电话呢。”
许母收了声。
许父抱歉的对着围观的几人，说：“让你们见笑了。”
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过来，对着四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后，说：“这里毕竟是无菌病房，为了令爱着想，你们最多只能进两个人，你看……”
许父还未回答，白云指着周平直接开口：“我和他进去。”
许父尴尬一笑，算是默认了。
经过一系列的专业消毒防护措施，俩人顺利的进了ICU，自然也是不能带任何的东西入内，院方只允许人进去看望一下病人。
白云回看了一眼外头，趁着医生他们没注意，从袖口掏出一个保温杯迅速打开杯盖，里面赫然就是之前，白云让周平熬煮的那锅特殊的药汁。就那么一会儿，整个ICU内就被这股恶臭充斥着。
周平一直站在她旁边，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东西带进来的。不过他可以想象的到，之后被外面的医生和护士发现后的悲惨命运。
白云快速的点了昏睡中的许苗苗身上的几个穴位后，把药汁给她强行灌了下去。
周平一想到这东西是由什么熬制出来的，就对还躺在病床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许苗苗略表同情。
没多久，本来还昏迷不醒的许苗苗有了反应，她那个高耸，像是怀了九个月的肚子开始蠕动起来，仿佛里面有成千上百的虫子在上面爬行。
医生看到了这一幕，生气的一边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瞎搞！”一边往里冲。
等到他进来时，病床上的许苗苗突然醒来。
她侧着身子呕吐起来，那些呕吐物中，除了酸水，便是一大团一大团的像是一个个独立的黑色胎盘。
医生见到此等场景也是吓了一跳，他们做检查时，影像资料可没显示许苗苗的胃里有异物啊。
不过他还是第一反应要上前去做急救，被白云拦了下来。
许父、许母玻璃看到里面的这一幕，俱是吓得腿软。许母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白云等许苗苗的肚子完全憋下去，也不再往外吐异物后，递给周平一个大麻袋子和一把夹蜂窝煤用的夹子，让他把那一个一个的胎盘状物体，先捡到袋子里再拿出去烧掉。
周平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黑色胎盘夹入袋中，但夹到最后一个，手上不小心用力过度，那胎盘外的一层薄膜不小心被戳了一个道口子。就见数不清的蜘蛛从橙黄色的液体中流了出来，如被洪水冲击的人群般四散开来，向着门的方向涌去。
他看到，地上原本黑色的胎盘，居然只是一层透明的薄膜，而他手上还拎着满满的一袋胎盘，这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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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补一句，之前写的用白煮蛋和银筷测试蛊毒的方法，是来自《夷坚志》补志卷二三。
有兴趣的朋友们可看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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