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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宿舍内。
107坐在床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乳白色记忆晶石，先前在1号实验间里发生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清晰地回放。
……
“你想要自由吗？”
安娜的话令她的心猛地一跳，不过脸上并没有泄露出丝毫情绪。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她面无表情地仰头盯着安娜的脸，语气一贯的没有什么波澜，拢在宽大衣袖中的手悄无声息地扣住了一支从手臂上的暗匣里滑下来的特制金属小箭。
如果安娜想要以此对她不利，那么……她就只能杀了她。
“噗……”安娜似是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不擅长撒谎。”
她的眼神微微沉了沉。
“你别紧张，我要是真的想对你不利，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而是直接把这件事上报给组织。”安娜语气诚恳地说。
她依然盯着她不作声，半晌声音平直地开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闻言，安娜似乎松了一口气，“因为你和零的心愿是一样的，”她回答，眼底流露出一丝伤感和惆怅，“离开这里，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着，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她没能走完的路，我希望可以在你身上继续下去。”
零，又是因为零吗？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在B区遇到的那个自称她大哥的男人的身影，他口中的“小初”想必指的就是零吧。
零在实验室是个很微妙的话题，一方面作为第一个实验成功的对象，她的诞生推动了研究技术的巨大进步，另一方面，她也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叛逃组织的改造人。
她想她和零不愧是双胞胎姐妹，组织对她们的洗脑一样的不成功。不过，当年实验室的洗脑技术没那么完善想必才是主要原因。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安娜对她眨眨眼，“不过——”话锋突然一转，原本温和的神情随之一凝，“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说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出现在她的指间，刀面反射着森森的寒光。
……
107结束回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记忆晶石上，想了想，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精神力。
读取晶石中的记忆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自己的精神力和晶石连接。每个人都具有精神力，普通人的精神力最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异能者的精神力是普通人的数倍，而精神系异能者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唯一可以做到将精神力凝聚为攻击或者防御手段的一类人。
她并非精神系异能者，但在很早以前她就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虽然达不到精神系异能者的那种程度，却远远超过其他非精神系异能者，处于一个很特别的居中的位置。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实验室对她的洗脑才没有那么成功。仔细想想，实验室创造出来的那些改造人没有一个是精神系的，应该就是因为精神系异能者的思想很难被掌控的缘故。
而她是一个组织没有预料到的特例。
记忆晶石中的信息量比预想的更加庞大，精神力连接上晶石的那一瞬间，里面的记忆信息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中，大脑神经仿佛要被撑爆似的，钻心的疼。
107脸色一白，歪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
翌日。
淡淡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口洒落到房间里。
床上之人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双眼，眼底残留着一丝初醒的朦胧。
“唔……”
107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身，昨晚那种钻心的痛感已经只剩下淡淡的余波，但脑子里依然有些乱哄哄的，各种凌乱的属于零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交错闪现：
……
“为什么救我？”
“不知道。想救就救了。”
“你干嘛跟着我？”
“不知道。想跟就跟了。”
……
“小心！”
“谢谢……又是你？你怎么还跟着我呀。”
“我说过，想跟就跟了。”
“奇怪的家伙……”
“我叫宋祈，宋朝的宋，祈祷的祈，可不是什么奇怪的家伙。”
“哦。”
“你呢？”
“……”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按照道理，你救了我，我应该报答你，总不能连自己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
“不用了。”
“我想报答你，而且你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们两个正好可以做个伴。”
“作伴？”
“对，你不想有个同伴吗？”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同伴。”
“我也一样，所以我想体验一下有一个可以信赖的同伴的感觉，而你，是我觉得可以相信的人。”
“……我没有名字，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你就叫我……初吧。”
“初……小初，以后我就这么叫你，可以吗？”
……
“宋祈。”
“叫我阿祈。”
“哦。”
“小初，你刚才想说什么，今天你看了我很多次。”
“阿祈，你有一簇头发翘起来了。”
“……小初，你为什么这么不可爱？”
“？”
“傻瓜，我说的是反话。”
……
“宋祈……”
纷乱的记忆片段慢慢地沉淀下来，仿佛和大脑融合成了一体。她放下捂着额头的手，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在零的记忆中出现最多的人，眼神轻闪。
*
很快又有了新的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地点很远，所以组织给了比较宽裕的时间。
正合她意。
107悄悄弹出手中四分之一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前方一辆刚刚开动的长途车上。
那辆车的终点就是她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原本她人应该在那辆车上。
而那个芯片，是一个定位追踪器。
有了初代改造人叛逃的教训在前，实验室在之后创造出来的每一个改造人体内都植入了一个这样的微型追踪芯片，当然，是瞒着他们进行的。
所以安娜才会说“不能就这样离开”，有这个芯片在，即便她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组织轻松地抓回去。
那天安娜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并且帮她取出了这块芯片。
……
“这东西，等离开了这里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丢掉。”安娜说着，将芯片放入她的口袋，“另外实验室有专门的仪器可以监测到你们的异能波动，所以离开这里以后千万不要使用你的异能。”
她低头注视着安娜的动作，“他们会怀疑你吗？”
“担心我？”安娜心情很好地笑起来，“不会的，芯片的事情这里的每个研究员都知道，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把这个秘密泄露给你，如果真要怀疑，所有人都有嫌疑。哪怕他们真的查出了什么，只要组织还需要我帮他们做实验，就不会对我怎么样。”顿了顿，正色道，“放心吧，帮你只是举手之劳，我不会为了帮助你而让自己陷入险境，可别把我想象得那么伟大。你逃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她沉默了一下，说：“谢谢。”
安娜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不用对我说谢谢，你并不欠我什么，”她微微侧过脸，目光深邃而悠远，投向未知的远方，“我只是……在赎罪。”
……
从今往后，她和安娜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
长途车载着她的芯片在视野中远去。
107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一旁的商场，离开商场时，她已经从头到脚换了一套装束——黑色的中长发收拢在浅棕色及腰微卷带齐刘海的假发套中，同色系的隐形眼镜遮掩住乌黑的眼眸，脸上蒙着一块灰蓝色的防尘面纱。
这样的打扮在末世秩序建立后的现在十分常见，末日降临之后，空气质量变差促使防尘面纱、面罩一类的物品逐渐流行起来，过去她没有这个习惯，但是从今往后，这种不引人注目又能隐藏容貌的方式就很有必要了。
107走下台阶，和从商场出来的其他人一起融入街上的人流中，犹如一滴水汇入大海，悄然走向既定的方向。
目前人类住地按照安全和繁荣程度由高到低一共划分为A-O15个区，其中O区位于最外围，那里驻守着大批边防部队，A区是军政中心，相当于帝都一样的存在，由五个大家族共同把持着。
虽然组织从来没有向他们这些任务机器透露过任何关于组织的信息，但是这么久以来，她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些，比如，组织的势力在靠中外围的几个区影响较大，所以她此行的方向是内城区，排名最靠前的几个区都由当地的大家族牢牢把持着，那些家族的势力不可小觑，组织的手想要伸进去无疑不是那么容易。
那里将会是她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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