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万千柔情

　　迟轻轻挑眉，偏过眼神小声嘟囔道，“我也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就知道向恺歌跟她想象中狗血小说男主对上了。

　　沈嘉许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兀自猜测道，“看来你是听向恺歌亲口说的了。”

　　她心虚地扣着牛仔裤上的破洞，抬头问，“你准备怎么照顾他？”

　　“帮助他学习。”

　　迟轻轻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他，想等他说完却发现没了下文。

　　“然后呢？”她忍不住问。

　　沈嘉许不禁有些疑惑，“什么然后？ ”

　　迟轻轻微张着嘴唇，呆愣了一瞬无语地说，“只是帮助他学习，你却要用照顾这个词，跟小说里深情的男主角似得。”

　　他听了之后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她脑海里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心思，要是全部都放在学习上该多好，男孩白皙的手指攥着银色的勺子，唇角泛起浅浅的笑，“这个，你得问班主任了。”

　　上晚自习的时候，迟轻轻看向恺歌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她在纸上画两笔就要回头看他，目光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沈嘉许刚想提醒她专心一点就听到后面向恺歌哆哆嗦嗦地说，“姐，你别是喜欢上我了吧，我承受不起啊。”

　　看样子像是站在悬崖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迟轻轻无语片刻，从书包里拿出镜子放在他面前。

　　“干嘛？”

　　“让你照照镜子清醒一下。”

　　沈思思“噗嗤”一声笑出声，“向恺歌你也太自恋了，就你这德行轻轻怎么可能喜欢你呀，班长那样的还差不多。”

　　她只是随口一说，突然被提到的沈嘉许却愣了一下，他偏头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迟轻轻，像是有什么嫩芽齐齐从胸口处抽出来，胀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迟轻轻并未察觉，她微微倾着身子，“哎，向恺歌，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趁机找点写作素材，她悄悄地想。

　　向恺歌目光躲避，“你不是看不上我么，八卦班长好不好？”

　　听了这话迟轻轻往后一仰，凑到沈嘉许面前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睫毛轻轻颤了颤，从迟轻轻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性感的喉结和精致的唇形，她一时间也忘了自己问了什么问题，目光在他脸上陷了一秒。

　　没等沈嘉许回答，迟轻轻早已坐直身子，认认真真地翻看手上的辅导书，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她这样突然的举动让沈思思和向恺歌都愣住了，以为班主过来了正在窗外看他们，立马翻开书假装学习，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窗外有什么动静，沈思思松懈下来，拿着本小说继续看，而向恺歌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因为生气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地响亮，“姐，咱下次能不能别突然这么安静，我还以为班主任来了，吓得我好一会儿不敢吱声。”

　　迟轻轻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心想你还有怂成这样的时候，刚开学那会儿的狠劲哪儿去了？

　　她还没在心里嘲笑完向恺歌，门口突然传来严厉的斥责声，

　　“向恺歌！你给我出来！”

　　班上所有同学都被神出鬼没的班主任吓到了，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继续看书不为所动。

　　迟轻轻挠了挠脖子，不禁为向恺歌默哀，这回恐怕茶杯子真要砸碎了。

　　第一节自习下课之后，沈嘉许离开座位，一直到第二节自习过去很久才跟向恺歌一起回来。

　　迟轻轻心想，班长不愧是班长，真是博爱。

　　下课之后迟轻轻愧疚地安慰脸色不太好看的向恺歌，“别灰心，生活不就是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么？你现在觉得伤心，过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沈嘉许：“……”

　　迟轻轻仍不放弃灌毒鸡汤的机会，“你努力之后才会发现，智商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可能还不如别人随便搞搞。”

　　“……”

　　向恺歌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克制住动手的冲动。

　　一直沉默的沈嘉许终于开口，“从明天晚上开始，你们留下来补习功课，跟高三学生一起放学。”

　　迟轻轻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指着向恺歌说，“听到没有，你们……”

　　“……”她偏过头，呆愣的表情一秒挂上乖巧的笑容，声音从嚣张变成甜美，“这个‘你们’不包括迟轻轻，对吧？”

　　沈嘉许轻声咳了咳，答案显然已经写在了脸上。

　　迟轻轻一声哀嚎，收拾好书包一下子砸在向恺歌身上，“你能不能藏好你的霉运？”

　　向恺歌活学活用，“这段日子很黑暗，撑过去了会有更黑暗的日子等着你。”

　　“你活腻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打闹，沈思思和沈嘉许在后面跟着，后者轻轻笑了一声。

　　沈思思不禁有些惊奇，班长大人在她眼中一直是很高冷成熟的模样，虽然很照顾班上所有同学，但还是看上去还是很有距离感，让人有些不敢接近，也只有迟轻轻在的时候，她才敢跟他开上一两个玩笑。

　　沈思思偏头看了他一眼，恰好窥见他眉目里隐藏着的温柔，便连微凉的冷夜都为他柔软。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雨，橙黄色灯光照射下仿若无数星辰坠落在沈嘉许身上，迟轻轻恰好回头望了一眼，脚步灌了铅似得停在原地。

　　身材颀长的男孩抬起眼，那些星辰便争先恐后涌入他的眼睛，周遭的风声雨声一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世界里只有他踏星而来。

　　那时的画面，便是十年之后的迟轻轻也难以忘怀。

　　“下雨了。”

　　冰凉的雨点渗进迟轻轻温热的脖颈里，她这才回过神来。

　　幸好几个人都带了伞，向恺歌被他家司机接走，沈思思回了宿舍，只剩下迟轻轻和沈嘉许并排走着，前面就是分岔路口，两个人的目的地在截然不同的方向。

　　沈嘉许突然停下脚步，偏过脸看她。迟轻轻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的事，于是也停住脚步身子对着他，沈嘉许修长的手指微微握紧伞柄，声音似乎也染上潮湿的水汽，“好好学习。”

　　迟轻轻愣了一下，而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目光触及沈嘉许，却见他脸上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柔软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立刻收敛笑容，故作苦恼道，“这好难啊，我怕我会忘记。”

　　“这也会忘记？”他没听出她玩笑的成分，颇为实诚地问。

　　迟轻轻憋住笑，“是啊，不如在你脸上刻上好好学习四个字，这样既能提醒我学习，还能督促全班同学一起学习，真是个绝妙的好主意。”

　　“……”沈嘉许薄唇勾起小小的弧度，舌头抵了抵腮帮，微张了张唇最后一个字都没说，避开的眉眼里却含着无奈和温柔，看似冷硬的脸庞轮廓也柔软下来。

　　他错身而过，女孩的声音像是在水泥地上蹦跶着的调皮的小雨珠，“明天见。”

　　沈嘉许脚步顿了顿，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小声说，“没有。”

　　没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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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晚上小雨的洗涤，校园里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不在所以让大家自由活动，有的同学去了操场，有的同学在班级里学习。

　　向恺歌刚想走，迟轻轻就在后面叫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他张了张唇，走近迟轻轻小声地说，“爬墙逃课。”

　　体育课本来就可以自由活动，没什么逃课的必要，但校门只有放学的时候才会打开，提前出去可以在外面多浪一会。

　　“向恺歌。”她叫他名字，语气很是严肃，就在向恺歌以为迟轻轻会阻止他的时候，她突然低着声音笑着说，“带我一个。”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学校围墙破了一个洞，从那可以翻出去，两个人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走到那，向恺歌动作利索地从那翻了下去，迟轻轻刚想跟着下去，突然听见那边突然传来厉喝声，“喂，你们两干嘛呢？”

　　她吓了一跳。

　　“你们俩哪个班的？”看门的老大爷不知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焦急地阻止道，“那个墙不能爬，危险，要是摔断腿这个责任谁负啊……”

　　迟轻轻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爬下去省的被这老大爷抓到，手刚放上栏杆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迟轻轻，你怎么在这？”

　　沈嘉许走过来，双手插在兜里看上去清冷又矜贵，“既然是班主任让我们出去拿卷子，可以直接在门卫那登记，用不着爬墙。”

　　听了这话别说老大爷了，迟轻轻也一头雾水。

　　到了门卫那，老大爷还在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要是出事了你父母得多担心你？”

　　许是上了年纪，他的话十分多，多到沈嘉许竟都有些忍受不了。他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头，微笑着说，“她刚刚也是无心之失，以后不会了。”

　　模样像极了大人。

　　迟轻轻跟一个小学生一样，一路跟在沈嘉许身后，登记之后大摇大摆地跟着他从正门走了出去。

　　“原来出去这么简单啊。”她嘟囔道。

　　沈嘉许一字不落地全都听了进去，他停住脚步，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紧蹙的眉毛里染着严肃，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迟轻轻一时不敢说话，头心虚地低了下来，乖乖认错，“再也不敢了。”

　　他这才放过她，走进书店里拿到试卷，迟轻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回去的路上沈嘉许都很冷漠，迟轻轻试探着问，“你生气了？”

　　他敛了敛眼睑没有言语。

　　其实沈嘉许这样内敛的人从来不会生气，即使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也会藏在心里慢慢消化，可是迟轻轻还是觉得他生气了。虽然他一直很冷漠，但是此刻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周遭的气场都冷了几度。

　　沈嘉许其实不是生气，那种怪异的情绪无法用言语说明，有些别扭、又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和向恺歌的补课时间，沈嘉许定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拿出一模一样的卷子给他们做。迟轻轻拿到卷子的时候挑了挑眉，这么简单的题目是在侮辱她智商？

　　想是这么想，但沈嘉许一直觉得她成绩很差，如果她突然表现得很好岂不是很怪异，到时候又要解释一番。迟轻轻下意识地掩饰，下笔的时候适度地做错了几题。

　　时间到了，沈嘉许收回卷子，坐在座位上认真地批改起来，修长白皙的手很赏心悦目。

　　改完之后他沉声道，“迟轻轻的基础还不错，但是向恺歌……”

　　他停顿了一下，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是不是要从初中课程开始补？”

　　迟轻轻闻言噗嗤笑了一声，夺过向恺歌试卷一看，上面都是鲜红的×，“闭着眼睛填也比你对得多啊。”

　　瞥见她得意的模样，沈嘉许适时开口，“你比他只好那么一点。”

　　“……”

　　迟轻轻自知理亏，低下头认真学习。

　　沈嘉许看了一眼她的侧脸，想到白天的时候碰见的两个女生。

　　“你知道吗？迟轻轻是走后门才来的双城中学。”

　　“不会吧？”

　　“怎么不会，迟轻轻成绩烂得要死，居然还能进我们实验班，你看她平时对自己的中考成绩只字不提，肯定是不好意思啦。没实力还能进一班，有钱真好。”

　　语气里尽是不屑和嘲讽。

　　不知为什么，向来冷淡的沈嘉许顿住了脚步，“家庭背景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么？”

　　那两个人没想到班长全都听见了，再加上说别人坏话被抓包，因而张大嘴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嘉许走回来之后心里莫名得不是滋味，一直到此刻仍旧觉得压抑。

　　明明说的不是他。

　　他禁不住偏头再看了一眼迟轻轻，只见她仍旧没心没肺地看着书，一双眉头悄然皱紧。

　　补习结束之后整个校园已经陷入寂静当中，迟轻轻讨好地问，“沈嘉许，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早餐啊。”

　　他的眸子里泛起波澜，言语却没什么温度，“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沈嘉许好像从来没吃过早餐，一天也没有。该不会是为了省钱，又难以启齿所以找了这样的借口吧。

　　迟轻轻咬唇，心理活动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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