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夜玫瑰

　　维尔莉特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绕过去，便见海瑟薇侧过脸望她。

　　“你饿了么，莉莉？”

　　她的声音仍旧那么温柔，带些微微的沙哑，显出几分暧昧的缱绻。

　　“有一点。”

　　维尔莉特在海瑟薇斜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她的脸。弯弯的眉，微微上挑的眼角，鼻梁虽挺，却有些极轻微的弓形破坏了和谐的美感。她饱满的嘴唇本该苍白，只因此刻她杯中的饮品而显出红润的色泽。她望过来，挽起的金发散在颊边，烛光映出淡淡光晕，侧脸的弧度显得柔弱。

　　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直直望着她，似乎专注，带着浅浅笑意，含着脉脉情意。

　　巅峰时代流传着许多人的传奇，维尔莉特又一次想起，海瑟薇固然不是最美的女子，却是公认最为美艳的女子。

　　可她仍旧觉得有哪里不对。

　　隐隐有异样的感觉萦绕心头，维尔莉特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道：“海瑟薇，先前你去哪里了？”

　　海瑟薇望着她，微微蹙眉，不解地问：“我一直在这儿呀。”

　　“可是我刚才走进来……”维尔莉特试图辩解，倏然又疑惑起来，“是幻术吗？”

　　海瑟薇挑挑眉，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她抿了一口暗红色的饮料：“你打开识海了吗，莉莉？”

　　维尔莉特皱起眉。她大概猜出海瑟薇可能又对爱德华施展了幻术，搞不好也对自己下手了。她本想叫她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但提及识海，她的确有许多问题。

　　“我不确定。”她有些苦恼，“我按照你教我的方法，的确看见了我的精神力。我试着凝聚了所有的精神力，但我不确定我是否成功打开了识海。”

　　“你如果能看到一片白光，就说明你已经成功了一半。至于识海，它的形象应该是很具体的，就像一片汪洋，而你的精神力凝聚在一块儿，就像一颗珍珠。”海瑟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肯定已经成功了，只是不自知罢了。”

　　她示意维尔莉特再试，维尔莉特照着做了。

　　这一次，维尔莉特眼前不再是细小的光点，而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炫目白光。

　　和之前并无什么不同。

　　她被迫睁开眼，只感到一阵晕眩。海瑟薇起身走来，伸出指尖搭在她的太阳穴，一股清凉之意很快传来。

　　维尔莉特不由抬起头看她：“海瑟薇，我这是怎么了？”

　　却见海瑟薇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难怪。”

　　“什么？”

　　“通常打开识海只是一瞬的事，你花了许多时间，这有些超出我的预料，”海瑟薇收回手，“不过，你毕竟是先天五级，有些地方不同寻常，也是正常的。”

　　维尔莉特仰着脸：“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海瑟薇被她逗笑，揉揉她偏白的金发：“你再去感应你的识海。这会儿要放松些，不必那么紧绷，但也要专注些，不然你还是无法看见你的识海。”

　　既要放松，还要专注？

　　维尔莉特木木地看着她，确认了海瑟薇并不是在开玩笑。

　　“此事我无法帮你完成，”海瑟薇道，“只能你自己来。”

　　维尔莉特点点头，习惯性想要深呼吸，紧接着想起血族才不需要呼吸。

　　先前两次，她的确有些紧张。毕竟她虽然穿越到这片玄幻大陆，并且自己就是超自然生物，但这还是她第一回在自己身上感到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前世为人的经历倒是很快令她放松下来。维尔莉特不再像先前那般想着要将精神力串起来，阖上眼，那片炫目的白光果然消失了。

　　取代白光的是一片银色的汪洋，正如海瑟薇所说，一望无际，浩瀚无边，应该就是识海了。

　　汪洋之上，是一片白色的天空。

　　维尔莉特以俯瞰的角度审视着这片汪洋，却不见海瑟薇口中提起的珍珠。她正疑惑，却突然萌生一种想法，想要四处看看。

　　随着她的想法，她的视野竟真的变化了起来。先是往下俯冲了一段，随即往上提起一些，又往前去。

　　她仿佛在识海“上空”飞行，漫无目的转了一圈后，突然发觉头顶白色的天空渐渐褪去颜色，变成一种混沌的形态。

　　维尔莉特不由抬起头去看那一片混沌，正好奇那是什么时，眼角余光又瞥见一抹白色正渐渐往某个方向缩去。

　　于是她“飞”得更高了一些，低下头，便见先前的天空正汇聚在一处，像是有一个漩涡，飞快地旋转着，将周围所有的白光都纳入，仿佛一个白色的黑洞。

　　很快，白色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银色汪洋和混沌天空，以及在汪洋中浮沉着的白色珍珠。

　　更确切地说，那是一团白色的球体，正散发出炫目的光芒。

　　维尔莉特凑近了几分，想要仔细观察，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再度涌上——

　　她再次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蜡烛散发柔光，海瑟薇仍在身旁，关切地望着她。

　　维尔莉特皱着眉，眼前仿佛还有白光留下的痕迹。

　　“你还好吗，莉莉？”

　　她伸出指尖点在维尔莉特的额角，仍旧是清凉感，维尔莉特终于回过神来。

　　她迟疑着开口：“我看见了我的识海，似乎也看到了凝聚的精神力。我想，之前那种炫目的白光恐怕就是我的精神力。”

　　海瑟薇赞许地点头：“的确是这样。”

　　“可是，”维尔莉特微微皱眉，“我凝聚在一起的精神力仍旧是一团炫目的白光。我无法直视它。”

　　海瑟薇淡然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疑惑：“不该如此呀？”

　　维尔莉特猜测道：“因为我是混血？”

　　海瑟薇蹙眉：“为什么这么说？”

　　“混血……一般不都是很弱小的么？”维尔莉特也顾不上仪态，耸了耸肩，“或许，哪怕是先天五级的精神力，也无法弥补混血糟糕的素质。”

　　“照你这种说法，混血根本不该有先天五级的精神力。”海瑟薇下意识否认，可很快又迟疑了，“先天五级的精神力的确很强，但当年我的情况与你相似，打开识海时从未有任何阻碍。”

　　维尔莉特挑挑眉。

　　海瑟薇看出她的想法，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都说了和混血无关。你是公爵的女儿，纵使是混血，也不比大多血族要差。”

　　维尔莉特抬手捂住额头，撇撇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海瑟薇将她抱起来，在椅子上坐下，想了想：“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

　　“是什么？”

　　“你从未接受过系统的魔法教学，不比我当时知道得多。”海瑟薇思索着，“精神力毕竟是和魔法挂钩的。你不懂魔法，自然很难控制精神力。或许，你只是太强了。”

　　维尔莉特早就不把太强当成褒义。她刚提起来的精神瞬间又消了下去：“海瑟薇，你的意思是，我这先天五级的精神力太强大了，所以才会让我感到晕眩？”

　　海瑟薇点点头：“没错。”

　　维尔莉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道：“所以说，我本质上很弱，但是精神力很强？”

　　海瑟薇轻笑了一下，看她沉着一张笑脸，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手：“莉莉，你还没有学习魔法，之后会变强的。”

　　维尔莉特想说，眼下还不知道她是否能学习魔法呢，却见安萨尔捧着丰盛的晚餐走了过来。

　　他垂着眼，十分恭敬的模样，倒叫维尔莉特想起先前他阴郁的模样，以及她先前想要和海瑟薇说的事情。

　　话到了嘴边，维尔莉特却又迟疑了。

　　德怀特送她来白鸽庄园，想必是让她在这里学习。眼下海瑟薇正教她幻术，搞不好，这些对她来说都是考验。

　　或许，被幻术迷惑的多了，渐渐就能判断出哪些是幻术，哪些是真实？

　　维尔莉特自觉这个想法很有道理，遂决定不提这件事了。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安萨尔身上，又生出一个新的疑问。

　　“海瑟薇，”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女性，又想起了伊芙琳，便问道，“血仆们都是这种冷冰冰的性子吗？”

　　海瑟薇微微挑眉，目光扫过安萨尔，顿时明白了维尔莉特的疑惑。

　　她摇摇头：“不是的。”

　　接收到维尔莉特显然带着怀疑的目光，海瑟薇轻轻笑了笑，抱着她站起来，将她放在旁边的位置上：“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维尔莉特挑挑眉，抬眼去看安萨尔。

　　血仆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海瑟薇在他面前抬高了手臂，似乎在拨弄他的头发。

　　维尔莉特转开目光，倒是瞧见爱德华不知何时出现在餐厅中，正静静地立在一旁。

　　待安萨尔走开后，维尔莉特开口道：“我父亲大人的两位血仆和安萨尔似乎没什么区别。除了对主人温顺些，平时似乎都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

　　海瑟薇笑了笑：“血仆的性子嘛，要么和转化前差不多，要么差很多。像爱德华这种，基本都是随主人的性子。公爵大人……的确是冷冰冰的。好了，安萨尔的奶油汤和小羊羔可是拿手菜，你快尝尝。”

　　维尔莉特点点头，却不由抬眼看了看爱德华。

　　他站在墙边，半张脸笼在烛光无法触及的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不过，血仆向来都是木着脸的。

　　维尔莉特收回目光，开始享用鲜美的奶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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