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醉

　　顾桃歌跨过鸡飞狗跳的闹市，出了逸仙楼的地界，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拉了拉小雯子的手说：“小雯子，你看都快正午了，我们在外面吃了午饭再回去好不好？”

　　小雯子无奈的笑笑，她就知道顾桃歌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回府的。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清凉如夏日泉水。

　　“喔？桃子要吃什么，不如带二哥哥一起？”

　　顾桃歌转过头看了一眼顾容然，有些惊讶的说道：“二哥哥不陪你的朋友们么？”

　　顾容然摇头：“不陪，他们又不请我吃饭。”

　　“……”

　　感情她二哥来找她蹭饭吃了。

　　顾桃歌回头挽着顾容然的胳膊嬉笑道：“二哥哥要吃什么，今天桃子请客。”

　　顾容然极其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八宝葫芦、扒烧猪头、彩蝶飞舞、扬州五亭桥、琵琶对虾、菊花海螺。”

　　顾桃歌脸色变了变，抬脚压向顾容然。

　　顾容然哈哈笑着躲开。

　　顾桃歌羞怒道：“二哥哥你是不是猪？”

　　顾容然折扇扇了扇拉着顾桃歌进了一品居。

　　说话间，顾容然已经点好了菜，就是他说的几样，一个都没少。

　　看的顾桃歌心肝肺都疼。

　　顾容然叫顾桃歌脸上满是心疼，笑着说：“桃子，这顿哥哥请了。小二何在？上酒。”

　　顾桃歌斜着眼看着顾容然，沉寂片刻说道：“小二，上你们这最好最贵的酒，两坛。”

　　说完拉着小雯子也坐下了。

　　小雯子坐在一边暗自顾桃歌捏了一把汗。

　　等酒齐菜齐的时候，顾桃歌拿起酒坛给顾容然先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和小雯子倒了一杯。
　　小雯子连连摆手：“我不喝我不喝。”

　　顾桃歌知道小雯子酒量不好所以也没有难为她，举起酒杯来敬向顾容然道：“二哥哥。”

　　顾容然亦笑着举杯。

　　酒足饭饱后出了一品居，顾桃歌已渐渐有了些醉意，她酒量跟着他二哥练的不差，只不过刚才那酒烈的很，醉了顾桃歌面上一片红晕。

　　顾桃歌揪着他哥的袖子，碎碎念叨：“顾容然……老……老大不小的了，还不成亲。”

　　顾容然打开手中的折扇替她扇了些凉风醒酒，嘴里含含糊糊搪塞道：“嗯……嗯成亲。”

　　顾桃歌半醉不醉，神识也是半清醒半迷糊，她嗫嚅道：“你……就老把我……我当小孩哄着玩吧。”

　　顾容然面容带笑，无奈的摇头。

　　天过正午，街上的小摊少了许多，人也没有那么挤了。

　　顾桃歌站在一个小摊旁边走不动了。

　　那小摊上摆着好多架子，架子上站了好多白色的鸽子，每一只鸽子的脚上都拴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顾容然看了两眼那鸽子，低头看着顾桃歌问道：“想要？”

　　顾桃歌乖乖点头。

　　“店家，怎么卖？”

　　那摆摊的小青年一见来了生意，赶忙热络的招呼道：“公子不知我这白鸽的妙处哪，我这白鸽从来都是成对的卖，若你觉得我是想多赚那一分钱那可就打错特错了，我这鸽子可不是一般的鸽子，它名叫月老鸽，可是认主人的，只要买这鸽子以后小情人两个各喂两只鸽子两滴鲜血，它便认了主人，就算不用这红线束缚它也不会跑，而且两人无论离的多么远，这鸽子也会不远万里去找对方，想来情人之间用来送情书最方便了。”

　　顾容然虽然没把这小贩说的放在心里，但看着顾桃歌听了十分认真也没有说什么。

　　“怎样，二位买不买？”

　　“小妹喜欢，自然要买。”

　　顾容然掏了钱，然后将那两只鸽子另一头的红线都拴在了顾桃歌的手腕上。

　　那鸽子扑腾了两下，稳稳的落在顾桃歌的肩膀上，却仍是躁动不安。

　　顾桃歌呆呆的看了会，伸出食指放进嘴里。

　　顾容然方觉不妙，还未等伸出手，顾桃歌便将手指咬破了。

　　有一缕鲜血从她的唇畔滑落，她似是毫不在意，随意抹去以后伸出食指向那鸽子喂去。

　　那鸽子啄了她的血，竟意外的安静下来。

　　顾桃歌小脸红红的，十分兴奋。

　　顾容然无奈的拉着他的傻妹子走了。

　　顾桃歌在顾容然身后笑得灿烂，她说道：“二哥哥，你背我。”

　　顾容然摇头：“不背。”

　　顾桃歌站定脚步，小脸气鼓鼓得。

　　“不背就不走了。”

　　顾容然自知她喝醉之后会无比狡猾，狡猾里还带着那么点倔强，任你狂风暴雨，她仍旧雷打不动。

　　小雯子这时凑了过来说道：“二少爷，我来背着小姐吧。”

　　顾容然摇摇头，已然蹲下。

　　顾桃歌欢快的扑了上去。

　　顾桃歌带着醉意在她哥的后背上一路颠簸，带着些困意打了个哈欠说道：“哥哥再不背桃子以后就背不到了。”

　　“为何？”顾容然问道。

　　“因为以后哥哥要背嫂子啊。”

　　顾容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他道：“小时候能背你，现在能背你，以后也能背你，只要你哥哥还能背的动。”

　　顾桃歌不赞同的摇摇头，说道：“哥哥要被嫂子。”

　　关于这点，顾桃歌分外倔强。

　　顾容然摇摇头不再说话。

　　等回到苏府的时候，苏叶言正站在门口神色清淡的看着前方，蓝衣清冷，如冰如水。

　　顾容然调了一下姿势将顾桃歌抱在怀里朝苏叶言走了过去。

　　苏叶言从顾容然怀里接过顾桃歌，看了两眼那扑腾乱飞的鸽子，有些头疼。

　　顾容然觉得自己说错了。

　　她小的时候他能背着她慢慢长大。可当他背着她长到最好的年纪，自然会有一个好儿郎来接他的班，背着他的妹妹，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顾容然折扇在手上一拍，笑着，言语中却着威胁，他道：“苏叶言，我就这一个妹妹，我要她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你懂吗？”

　　苏叶言沉默着，却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顾桃歌，眼睛里有一丝柔光闪动。他轻道：“自然。”

　　安安稳稳躺在苏叶言怀里的顾桃歌嘴里不知又嘟囔了什么，使劲往苏叶言怀里挤了挤，睡得沉沉的。

　　临走顾容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清道：“苏叶言，伸出手来。”

　　苏叶言有些迷惑的看着他。

　　顾容然不由分说的板过他的手，折扇里竟咻的伸出一根银针。

　　顾容然拿出那银针在他的指尖扎了一下，一滴血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出。

　　他抿了苏叶言之间的那滴血，凑到那只尖喙上没有血迹的鸽子嘴边任它啄食。

　　不管那小贩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他心里瞬间就舒服了，没错，这样才公平。

　　做完这件事，顾容然舒心一笑，扇着折扇潇洒离去。

　　苏叶言脸色一黑，不明所以然。

　　他看着那鸽子越发闹心，于是一把掐断了拴在顾桃歌手腕上的红绳。

　　那鸽子得了自由，空中扑腾了两圈，却好似有了灵性一般又落到苏叶言肩膀。

　　苏叶言见那鸽子不走也懒得再管，抱着顾桃歌进了府。

　　进了府以后那鸽子又扑腾着飞在苏叶言身侧，等苏叶言进了屋子，两只鸽子悠然止住翅膀落在了院里的一株老槐树上。

　　小雯子也在门口止步，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两只鸽子。

　　难道这鸽子还真的通灵性么？

　　顾桃歌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十分香甜的肉味，她吸了吸口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苏府，而她所闻到的肉味是从屋子里的桌子上传来的，桌子边上坐了个身材欣长蓝衣青年，他正垂着眼眸喝着一碗粥。

　　顾桃歌来了精神，她匆匆穿上鞋子坐到桌前，眼睛亮亮的看着那蓝衣青年说道：“苏叶言，这是什么肉呀，好香。”

　　苏叶言放下手中的白玉瓷碗，拿起筷子给顾桃歌夹了几块她说很香的肉后淡然的抬起头看着她说道：“鸽子肉，娘子尝尝。”

　　顾桃歌的笑容僵在嘴角，她蹭的站起来，气鼓鼓的看着苏叶言，眼睛里渐渐氤氲了雾气。

　　苏叶言见她生了气，垂眸拿起旁边的白玉碗，启唇淡然说道：“这么好骗。”

　　这时两只白鸽从外面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小雯子。

　　小雯子走进来抚了抚心脏说道：“小姐，这两个小畜生倔强的很，我喂什么都不吃，最后还是扑腾到你这里来了。”

　　顾桃歌剜了苏叶言一眼，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那两个小东西的头说道：“给你们起个什么名字呢？”

　　她看着那两个小东西，发现一只鸽子的眼睛比另外一只要大一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眼睛大的这只叫大象，小的这只就叫小像吧。”

　　说完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决定。

　　苏叶言撑着胳膊，下巴搭在十指交握的修长手指上，他启唇说道：“ 它们是什么关系？”

　　顾桃歌想了想说道：“夫妻。”

　　沉思半晌苏叶言道：“公的叫相思，母的叫红豆，如何？”

　　相思红豆，相思是相思，红豆也是相思。

　　顾桃歌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于是便点头：“就依夫君了。”

　　苏叶言继续道：“顾桃歌，过几日我要亲自走一趟镖。”顿了顿他又道：“去京城，来回大概要一月有余。”

　　每次顾桃歌听见他喊自己名字的时候总会觉得比娘子二字亲切许多。

　　顾桃歌温声道：“去送朝廷的兵器是吗？”

　　苏叶言点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顾桃歌摸摸鼻子说道：“今天在茶楼里遇见了一个无赖，自称是白家的，后来被我二哥哥打跑了。”

　　苏叶言对顾桃歌活泼耐不住寂寞的性子有些无语，他沉寂好久说道：“明日我去白家，你要不要跟去？”

　　顾桃歌来了兴致，她道：“有好玩的吗？”

　　苏叶言点头。

　　“那就去呀。”顾桃歌笑道。

《少年如雪，红叶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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