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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道关紧的木门内,墨尧低垂着头,手中执了一盒药膏,他面前是不肯消停的盛安郡主,她噘着嘴,面色并不好看。
“喂!你倒是上药啊?看什么呢?疼死了!”
墨尧发愣,鼻间有幽香飘过来,桃杏说郡主嫌这药难闻,明明是香的。
“你发什么愣啊?想疼死本郡主吗?”
傅婉又伸手香推他,被墨尧后退一步避开。
她气急:“你竟敢躲?”
墨尧终于开口说话:“属下是个粗人,怕伤了郡主。”
这是解释他为什么躲开了,他若不躲,恐怕她手腕的伤会更严重了。他解释完,重新蹲下身,将药打开,用手帕沾了药,涂抹在傅婉的手腕处。
手腕丝丝凉凉,傅婉看了一眼恍若被逼无奈的墨尧,鬼使神差道:“你跟着本郡主如何?”
墨尧先是诧异,而后恼怒的站起身,义正言辞:“属下是太子殿下的人。”
傅婉也就是随口一说,倒是没想到这个人比蒲大哥还要榆木疙瘩,竟然将这番调戏的话理解错了意思。
她忍着笑,没再说话。
桃杏煎药恰好回来,她进门时,傅婉已经收拾好了神色,“墨尧,你退下吧。”
“是。”
墨尧巴不得快些离开,他皱紧了眉头,只觉得民间传言的盛安郡主与现在他所看见的事实实在差得离谱,也不知太子殿下是否知情,他想了想,又摇头,这又与他何关?
桃杏关上门,杜绝了外面的世界,将药端来放于桌上。
那药闻着便是苦的,傅婉眉头微动,端着药一鼓作气喝了。
桃杏跟了郡主十几年,在郡主五岁那年就来到王府了,她了解郡主向来不是矫情的性子,却不理解如今的郡主为何如此反常。
有时她觉得郡主还是以前那个郡主,有时又觉得郡主像变了个人。
傅婉喝完药,桃杏将碗接过,又退下了。
等到封闭的空间内只剩下傅婉一个人,她脸上才露出些许疲乏,也不知墨尧会不会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太子,这场婚约定然由不得她不愿意,皇帝一言九鼎,她若是拒绝,那就是弗了皇帝的面子。
可若是太子不愿娶,事情显然就简单的多。皇帝只需要拿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这婚约便可作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梦中那些画面,仿若对未来的预示。
太子府。
周遭一片欢愉,相比豫王府近日的风景,太子府便显得好过得多。
近来太子殿下心情甚好,那张平日里没甚表情的脸,也多了许些笑容。
婚礼的事情更是亲力亲为,太子府的家仆这几日来看见太子的次数,比往常整月还要多。
这反常让太子府的几个人便有些坐不住了,方巧是因模样长得与盛安郡主有几分神似才被太子看上,带回了太子府为妾,她原本是香坊的一位妓子,这事说来也是巧了,当时她并未存了勾引太子的心思,虽说她们一行人都看得出太子的不一般来,却没人敢去做那个出头鸟。
她与太子的相见本就是一场意外,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瞬间太子看她的眼神,仿佛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旁的什么也不要了。
这一场沉沦,不多久便醒了。
太子虽纳她为妾,却从不碰她,原先她以为是自己妓子的出身才会如此,直到有一日盛安郡主到府中来。
盛安郡主的名讳她不是没有听过,她是太后定下的太子妃,是太子殿下将来真正的妻。
直到她看见太子在盛安郡主面前是如何的温柔小意,直到她看见盛安郡主的脸,那是一张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脸,方巧终于明白,为何太子在第一次见她时会有片刻失神。
而她却因为这片刻的失神,赌上了自己的后半辈子。
其实她和盛安郡主长得并没有多么相像,只有两分神韵相似,当时太子殿下又喝了酒,这才让她误会了。
方巧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子,眼看着婚期将近,便忍不住战战兢兢,万一太子妃容不得她,太子可会帮她?
不会的,她骗不了自己,太子对盛安郡主的感情做不得假,又怎会管她的死活?
没等她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宫里便传了令,皇后娘娘要带盛安郡主去祈福。
她的身份本是没资格去的,她也从没存这份心,临行前一晚,她接到一封密令。
她眼看着那黑衣人将信放入她手中,又瞬时消失,紧张得手心冒汗。
“郡主,今日可是大场合,您不能穿这个。”
“这个也不行,不合规矩。”
桃杏唠唠叨叨,傅婉脑子嗡嗡作响,她随手指了一件白色的衣裙,“就它了。”
桃杏还是不太赞同,但触及郡主隐隐带了怒气的眸,话到了嘴边儿又转为夸赞:“郡主好眼光,这件是去年太后赐给您的丝锦制作而成,当时让好些人羡慕呢。”
傅婉没说话,点点头算作应允了。
桃杏好一番折腾,直到傅婉生出困意,她才满意的说一句:“郡主,梳好了。”
傅婉睁开眼,镜子里的女子也睁眼,她眼睛极亮,却因困意显得慵懒,发被梳得一丝不苟,小脸上没甚表情,无端的便多了凌厉。
她一笑,仿若生花。
从豫王府出来时,身旁跟了桃杏和春喜两人,陈妈劝她多带些人,被她回绝,一群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何差别。
桃杏一看便露出了笑脸,今日天气甚好,郡主近来性格变化恐是受了惊的缘故,这上好的天气让郡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傅婉脚步微顿,转眸看向门口的侍卫,她走近了些,吩咐道:“看紧傅青青,莫让她出府。”
那人抬头看她一眼,小声回道:“属下明白。”
傅婉这才转身走向外面停着的轿子,她上了轿,嘴角轻轻勾起,忽而喊道:“墨尧!”
轿外,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
“属下在。”
傅婉安了心,掀起轿帘去看他。
他就稳稳当当的站着,头不抬,眸也不抬,极安分的,也死气沉沉,如果不是看见这个人,恐怕会当这人不存在。
也不知这人方才藏哪儿去了,傅婉在心头默想,难不成暗卫都会这门技能不成。
墨尧低垂着头,郡主不发话,他便不动。
良久,他听见这闹人的郡主终于开了口,“墨尧,你过来。”
他知道,这位郡主不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却还是乖乖的走过去,紧挨着她的轿子。
傅婉脸色冷下去,眼睛盯着他头顶的发,“把头抬起来。”
墨尧无奈,抬起头看她。
她趴在窗口,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他,脸色却不太好看。
他抬头后,傅婉脸色微缓,问道:“这一路,你会保护我的吧?”
她从不跟他说本郡主如何,好像把两人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墨尧脸色一顿,又暗自摇头,她那般折腾他的模样,他可还记着。
墨尧心中想了甚多,脸色却没半点变化,答话也是没有半点漏洞。
“属下定会遵从太子之令,保护好郡主,还请郡主放心。”
傅婉听着这话,脸色一沉,猛的拉上了帘子。
车窗已经没了人,只有那块帘布晃晃悠悠,桃杏吩咐车夫可以走了,墨尧便眼睁睁看着马车从面前驶过。
他叹息一声,又跟上去。
傅婉拉开帘子,勾着脑袋往后看,什么也没看着,她急了,正准备叫桃杏过来问问,耳边传来一句,“郡主,属下在这。”
她一愣,扭过头来,墨尧不紧不慢的跟着马车,她原本有些恼怒,不知为何又觉得好笑。
墨尧只看见眼前他一直认为是个麻烦的盛安郡主俏皮一笑,一笑生花。
他想,太子如此欢喜郡主也是有理的,虽说郡主刁蛮任性了些,还喜欢惹麻烦。
马车一路到了城南,城门口已经有几辆马车,盛安郡主的马车刚到,便有人认出了马车外面她的贴身丫鬟桃杏和春喜。
“盛安郡主让皇后娘娘等你,怕是有些不懂规矩吧。”
马车稳稳停下,傅婉慢条斯理的从马车上下来,往方才说话的人看去,神情有一瞬的茫然。
这人是谁?她看了几眼,模样倒是称得上好看,可却从未见过,更遑论结仇。
虽不知女子为何要针对她,傅婉也不是任由他人踩脚的,她笑吟吟的看着皇后的马车,解释道:“今日早起有些头疼,想来是病还未好全,便耽搁了些时辰。”
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娉妃将这个名叫方巧的贱妾强硬的塞进来随行,连缘由都不曾说明,这叫她如何不气?
现下这贱妾敢踩脚盛安郡主,若不是嫌活的长了,便是听命行事。方巧是太子的妾,而她,东宫的皇后娘娘,才是太子的亲母。
这贱妾竟是娉妃的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从马车上款款而下,脸上带着慈母般的笑容。
“盛安身体无碍便好,下次若是不舒服,便稍口信过来,莫要勉强自己。”皇后陈禧虽然并不满意傅婉这个儿媳,明显更厌恶跑到娉妃面前卖乖的方巧,更遑论她还是个妾,陈禧最讨厌拎不清自己位置的人。
说到这个儿媳,陈禧倒也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若不是太清楚皇上将傅家视为眼中钉,傅婉这个太子妃她必然是十分满意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是不愿让太子淌这趟浑水。
可她却没想到太子会那般求她,唉,如今看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吧,她何苦为难自己的儿子。
这边两人其乐融融的说着家常话,方巧却已是脸色煞白。她老老实实坐着,没再敢说话。
想到那封密信的内容,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嘴角却隐隐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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