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奶妈打天下

　　爆豪胜己觉得，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自己疯了。
　　流星街？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沿着那青年指路的方向，爆豪又走了两个小时…或者是三个小时，他手机早就没电了，他现在根本都不知道时间!
　　现在别说是正常的人了，他连乞丐都见不到一只！
　　因持续流失的体力，爆豪脚步越来越慢，天气实在太冷，他的手脚也渐渐麻了起来。

　　在拐过又一座看起来很眼熟的垃圾山后，他打算暂且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出发，环顾四周，却楞是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让他歇歇脚。
　　他站在一块突出的石板前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矫情的人，但这块沾着油污和诡异红色颜色的石板，实在更像是一块凶器而不是个落脚的地方。

　　他闭眼，转过身，打算坐下去。

　　“******，弄死他！”
　　一串不堪入耳的谩骂声从身后垃圾山处响起，引得爆豪回头看，也让他的屁股免了与那诡异石板的接触。
　　他转了转冻到麻木的手腕，快速绕到垃圾山的背后去，待他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不由得跳着眼角没好气的“哈？”了一声。

　　不过是三个孩子打架而已，这些孩子都瘦瘦小小的，正在施暴的两个孩子看起来还算是干净，甚至算的上是漂亮的孩子。只是一拳一脚都狠厉的很，从他们挥舞的拳脚之间，能看到被打的孩子缩成一团试图保护自己，却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

　　爆豪眼尖地发现有一个施暴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三角形的玻璃，孩子诡异地笑了一下，小小的手甚至不能全部握住那块玻璃，他狠狠地戳向了地上那孩子的太阳穴。
　　那孩子没有感受到利器入肉的感觉，倒是先是双脚先腾了地。

　　爆豪及时止住了他伤人的动作，一手一个，就将两个孩子提了起来，刚才他们的施虐看的他一阵心惊和恶心：“你们…”
　　质问的话才说到一半，那两个孩子一个回身用脚踢向爆豪的脸，另一个举起手里的尖锐玻璃就来扎爆豪的手，爆豪只能迅速将两个孩子远远丢开，却还是被那玻璃拉出一道伤口。

　　两个孩子利落地落地，向后又跳远了几步，聚在一起摆出了警戒的架势，等他们看到来人干净的衣着后，都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外面来的人吗，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两个孩子话梗在喉咙里，因为面前那个“外面来的人”缓缓抬起了一张恶鬼一样的脸，他的两只手闪着像是地狱之火一样的火花，低沉危险的慢慢说道：“哪里的死孩子，你们想被塞进垃圾桶回炉重造吗？！！”

　　“是念！”
　　两个孩子收起了笑容，警戒地看了他手上的火花一眼，一步步向后退去，“我们可是八区老大丹尼尔的人，你TM竟敢…”

　　“你们的父母tmd没教过你们cnmd不准骂人的吗？哈！”爆豪上前一步，那两孩子退后三步，“还是你们嘴欠炸啊？！”

　　“……”两个孩子脸色一变，对视一眼，迅速跑走了。

　　爆豪没有追上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割伤的手臂，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怕是那玻璃上被涂了什么东西。
　　“艹，这里的人都疯了吗。”

　　爆豪无法理解现状，只能暂且用身上的应急医疗瓶迅速止了血消了毒，想到刚才那个被按在地上打的小孩，他又回头去找那孩子。
　　原地哪还有人影，只有一串沾着血的脚印歪歪扭扭地延伸到垃圾山的后面。

　　爆豪沿着脚印迅速追了上去，没走几步便定住脚，仔细看了看地上明显血迹加重了的脚印。
　　爆豪眉角抽了抽，转身往回走，果然抓住一个跌跌撞撞想要逃跑的小鬼。
　　踩着自己的血脚印，等他走过再逃向反方向，想要用这样的方法误导他？

　　狡猾的可怕。
　　这里的人不像人，连小鬼都不像小鬼了。

　　“你是想死吗？”
　　爆豪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那孩子，一手拉住了他的手腕。那孩子只挣扎了一下，就乖乖地站住，低下头不动了。

　　这孩子比起之前的两个孩子，实在是凄惨太多。
　　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又瘦又小，身上裹了一层层乱七八糟的布料，似乎想要以此来御寒，小小的脸上脏兮兮的，一头短短的黑发乱蓬蓬地像是鸡窝。
　　不对，鸡都不会住这种窝！

　　“喂，抬起头来。”
　　爆豪握着他的手腕，感觉像是握了一截枯枝，他却能感受到孩子的脉搏，快的像是一辆破三轮车在高速上狂飙。

　　小孩轻轻抖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抹着一层灰，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亮若星辰。
　　小孩有点不情愿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又迅速游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挡住眼睛，抿着嘴不说话。

　　爆豪看了一眼孩子额角的青肿，血还从他身上的各个伤口不断流下来，他收回手一边掏包里的急救瓶一边问：“最近的医院在哪…”
　　至少先给他止血。

　　他抬起头，刚才还在他面前的小孩已经窜出好几米了。

　　爆豪：“艹…”

　　爆豪有一次把那死孩子逮住了，他发誓这孩子再跑他就打断他的腿！
　　他一手按出被抓住就不挣扎放手就逃跑，泥鳅一样的小鬼，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想试试被打断腿的滋味？”

　　小孩在他的手底下，身体轻轻颤抖，因为一直没有止住失血，他小脸苍白，小小的手攥在身边，大大的黑色眼睛闪过几丝焦急的神色。

　　爆豪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份焦急，手上的工作没停下来，应急止血的粉末略有点粗暴地扑在孩子的伤口上：“你是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吗，那你也得先有命去…”

　　黑瘦的小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爆豪没有闪躲，低下头正视孩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纯粹无比。

　　那孩子有点磕磕绊绊，很是焦急地对他说：“药，医生，救救，拜托…”

　　…
　　…

　　爆豪跟着孩子在垃圾堆中兜兜转转了一段时间，最后在太阳的将落未落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人停在了最大的那座垃圾山前。小孩双手双脚并用地爬了一会，又开始用力地拽垃圾山上放躺着的一个冰箱的门，待门打开后，小孩一头钻了进去。

　　爆豪神情复杂地仰头看了会孩子消失的方向，小孩看爆豪迟迟没有跟上，探出头来对他招手。
　　爆豪“切”了一声，颇有点破罐子破摔之感，也开始手脚并用往上爬。

　　从冰箱门钻进去，里面竟有一个被藏匿的非常好的小空间，借着夕阳的余晖，爆豪大体能看清这个空间内的构造。
　　这里很狭窄，爆豪只能弯着腰站在里面，整个小空间被收拾的还算干净，一些物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角落里。

　　黑眼睛的孩子正跪坐在一快破破烂烂的草席前，草席上躺着另一个孩子。那也是一个有点脏兮兮的孩子，看起来甚至更小一点，他整个地被裹在一团烂棉被里，面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大口大口地艰难喘着气。
　　躺着的孩子似乎是听到了声响，微微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已失了光彩。

　　“救救他，医生，拜托。”
　　爆豪的手腕又一次被拽住，小孩有点焦急地把爆豪拖到草席前，爆豪清楚地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气味。
　　他并不熟悉的味道，是人即将死亡的气味。

　　“死小鬼，我不是医生啊。”
　　爆豪顺着孩子的力道坐在草席边，伸出手试了试病人的额头，烫的惊人，“你们没有常识吗？病成这个样子要先送医院啊！！”

　　小孩慌张地摇头：“这里没有医院。”
　　爆豪：“没有医院？诊所呢？医生呢？”
　　小孩继续摇头：“医生不见我，大人们说他要死掉了。”

　　“这里是什么地狱？”
　　爆豪没有怀疑孩子的话，他是真切地在焦急着，但他的个性并没有治愈的能力，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束手无策。

　　如果叶生在的话就好了…
　　爆豪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这样的念头。

　　他轻轻掀开病人身上的破棉被，腐烂的味道更强劲地冲了出来，那孩子小小的身体上有一条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刀伤，他的身体早就被血浸透了，伤口也已经开始腐烂，而这么重的伤势，却只用几块破布粗粗地包扎着。
　　即使爆豪不是医生，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那小孩也凑了过来，小手蹭在自己的伤口上，将之间爆豪敷上去的药粉蹭下来，再轻轻摸到病人的身上。
　　爆豪也迅速反应过来，将自己身上的急救瓶全都拆了下来，用在病人的身上，死马当活马医。
　　因为，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天色渐渐黑了，有冷风从冰箱门灌进来，孩子把门关上，这个小小的空间就漆黑成一团，看不见了。
　　爆豪之前想要做个火堆取暖，被孩子制止了。他现在盘着腿坐在角落里，静静坐着，什么都做不了。

　　英雄要去挽救需要帮助的人。
　　但在这样的地方，英雄又有什么用。
　　爆豪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助。
　　他对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

　　那孩子还守在草席前，爆豪听见他好像是掏出了什么东西。
　　黑暗中，孩子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他并不是对爆豪说话。

　　“二十八，这是奶油蛋糕，你不是一直想吃吗，我给你找来啦，你张张嘴…”

　　…
　　…
　　一夜未睡。
　　天刚刚亮的时候，小小的孩子断了气。

　　爆豪把冰箱门打开，清冽的风从外面吹进来，荡进了一屋的灰尘，却又带进来新的尘土。晨光柔和地洒在永远睡过去的孩子脸上。
　　爆豪突然想起，这个孩子的眼眸是绿色的。
　　如春天新芽般的嫩绿色。

　　一直守在草席旁的孩子略有点迟钝地抬起头来，面庞上没有悲切之色，他呆呆地看了会爆豪，再碰碰草席上的孩子，囔囔地低低说了一句：“二十八死了。”
　　爆豪扭过头去。

　　孩子坐了一会，又站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想将地上的尸体抱起来。
　　爆豪听到声响，回头看，惊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小孩抬头看他，眼神认真：“尸体要统一处理，不然来年春天会传染病的。”

　　爆豪惊愕地看着哼哧哼哧抬尸体的孩子，再一次觉得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垃圾遍地，孩子杀人不眨眼，死人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孩子背着尸体，晃晃悠悠地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上却一轻。

　　那个金发朝天，红眸嚣张的男人接过了尸体，他动作很轻柔地抱着二十八，他甚至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二十八的身上，那人收去了凶恶的神情，低垂着眸，看起来很难过。

　　孩子听见那人说：“要尊重死者啊，混蛋。”

　　…
　　…

　　又是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偶有遇见其他的活人，他们对两个孩子抱着尸体的景象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这里没有医院，却有一个火葬场。

　　爆豪抱着尸体，孩子挑起脚来敲了敲门，门上小窗被拉开，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男人的脸。
　　那男人看见孩子，爽朗的笑了：“二十七，见到你还活着真高兴。”
　　孩子点点头，指了指身后：“马克大叔，二十八死了，拜托你。”

　　“二十八还是没活过这个冬天啊，最近死的孩子很多，你来的很巧，我刚好要处理一批。”
　　男人关上了小窗，打开了门，推出一辆小车来，对着爆豪努了努嘴：“小伙子新来的？把二十八放上去吧。”

　　爆豪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将孩子放在了冰冷的小推车上。
　　小小的孩子平躺在上面，面容安宁，像是睡着了一样。

　　被唤做二十七的孩子走到小推车旁，收起了爆豪的衣服，递还给他。
　　爆豪指了指只裹一层薄薄单衣的尸体，说：“给他吧。”

　　二十七执拗地举着衣服：“冬天很冷，衣服很重要…二十八已经不需要了。”
　　爆豪一怔，接了过来。

　　二十七又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坨东西来。
　　爆豪定睛看了看，是一块已经长了毛的奶油蛋糕。

　　孩子将蛋糕轻轻放在尸体的脑袋边，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我们走吧。”

　　马克大叔哼着小曲，推着吱嘎作响的小推车进了大门。

　　铁门内，高耸的烟囱冒出了烟，有其他人陆续出现，似乎想要越过铁门进去取暖，隐约能听见马克的呵斥声。

　　爆豪跟二十七并排往回走。

　　“这是，雪？”
　　爆豪抬起头来，有灰白色的雪花样的东西落下来，他伸出手接住一片，没有冰凉的感觉，反而带了些许的温暖。

　　“不是雪，是二十八。”
　　孩子回答他的声音里有轻轻地颤抖，“二十八死后，会化为风，化为雨，化为雪，化为这世界万物…他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爆豪想起，这孩子一直还没有哭过，他有点笨拙地扭过头去，生硬地试图安慰：“你想哭就哭，死小鬼别硬撑。”

　　“流星街人才不会哭！”
　　那孩子一边这么说着，眼泪却从他大大的黑色眼睛里流下来，他慌忙用小手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掉，一开始还闭着嘴呜呜地抽泣，后来就嗷嗷地像是在哀嚎了。

　　“哭的真丑。”
　　可是，这样才是个孩子啊。

　　爆豪扭过头不去看他，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东西。
　　他拿出来看了看，是一枚糖果，糖纸是白色的，上面画着小小的荷叶和青蛙。
　　这还是文化祭的时候，叶生塞给他的糖果，他记得这好像是那个混蛋最喜欢的糖果来着。

　　爆豪剥开糖纸，将圆圆的硬糖塞进小孩的嘴里去。
　　二十七惊了一下，薄荷糖的凉意与甜在他嘴里荡开来。

　　爆豪拉住孩子的手，没有说什么，带着他往前走。
　　晨光正好，世界像是还有希望一样。

　　糖的甜味有点陌生，有点让人心生小小的欢喜。
　　同伴在这里停住了脚步，他还得继续活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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