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逢暗光

　　两人在楼下碰面。

　　远远地，林思勉瞧见了秦安楠今天的打扮。很休闲，卫衣配运动裤，衬得人身板挺直。

　　学生时代，秦安楠最爱这么穿。上班之后，因为角色转换，他的风格有所变化。林思勉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了。

　　冷不丁被唤起潜藏的记忆，林思勉蹙眉。冷着脸走近了他。

　　见她走过来，秦安楠的表情有些热切。他颇为殷勤地凑近林思勉，温声问她想去哪里吃晚餐。
　　林思勉却兴致缺缺：“你来做什么，赶紧说吧，说了我好回家。”

　　秦思楠看起来并不十分在意她的冷淡。看了看周围，他想去牵她的手，“至少得坐着说吧。我看，我们还是去餐厅，或者咖啡馆……”

　　“那里就挺好。”
　　不动声色地避开，林思勉打断他。她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广场公园上的长椅，然后直接往前走了两步，不给秦安楠商量的余地。

　　秦安楠的脸黑了一瞬。但很快，他又快步跟上。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

　　傍晚的风有些凉，簌簌地吹过人的脸颊。林思勉坐在长椅的边缘，有意跟秦安楠拉开距离。
　　秦安楠想凑近她的动作在中途停下，犹豫片刻，两人分别坐在长椅两头。随即同时眼观鼻鼻观心，气氛尴尬而寂静。

　　结果还是林思勉先开的口。

　　“为什么又来了？”

　　“……我，我琢磨着你气消得差不多，就来看看你。”秦安楠斟酌着用词看她，“看起来你今天心情还不错，愿意跟我一起坐下来了。”

　　她不是在闹脾气。林思勉懒得再次解释，深吸一口气道：“时间不多，我先说吧。不知道你是抱有什么目的，但不要再骚扰我了。给彼此都留点最后的脸面，不好吗？”

　　秦安楠竟然有点惊愕：“你觉得我这些日子是在骚扰你？我是在挽回你啊。”

　　“是什么我说了算。你让我感觉到不舒服，就是骚扰。”林思勉按了按眉心：“该说的我都说得很清楚了。秦思楠，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死缠烂打。”

　　“……”他眼神有点闪避，“这，人总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改正的嘛。”

　　消磨掉对方所有的热情之后，才想到要改正，一切都晚了。
　　但林思勉没说。张了张嘴，只是撇过脸：“你可以用在下一任女友身上。比如汪琦琪，我看你们相处得挺好。”

　　秦安楠明显一滞。犹豫一会儿他才说，“思勉，我们真不是那种关系……”

　　林思勉抱着手回头看他。

　　秦安楠继续：“她的确在追求我。但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接受她。”

　　略微有些惊讶，林思勉倒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但你们俩分明挽着手一起去餐厅？”她站起身来。

　　秦安楠也赶紧跟着她站起来，“这……你都看见了？”
　　“是啊。”皱着眉毛，林思勉不太想去回想那一幕，“所有的都看到了。”

　　“是她非要挽着我的！我不好拒绝……是我的错。”秦安楠赶紧解释，“但是，我们绝对没有进一步发展！我对她也没有任何想法！”

　　空气瞬间有点凝固。
　　林思勉冷眼瞧他。

　　这种鬼话谁信啊？

　　“就算这样。腾跃的项目，不可否认，你也参与其中了。”林思勉蹙眉，“你这样对待我的工作，秦安楠，我们还怎么回去。”

　　眼前的人竟然一愣。半晌他才说：“腾跃的项目？我没负责啊。”

　　林思勉一滞，面上的冷静有点维持不住。

　　秦安楠显然比她更激动。反应片刻，他惊疑不定地抓住了林思勉的手，“你怎么会这样说？腾跃的项目怎么了？我知道公司接了这个活又流了……但我不是组内人员啊！”

　　他的手没控制好力度，捏得林思勉手臂一紧，她吃痛地喊出声。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思勉姐。”

　　远远地传来一个女声，林思勉回头，看到是下班出来的苏培。她快步走来，到了两人跟前。

　　意识到失态，秦安楠看了林思勉一眼，才慢慢地放开她的手。
　　他不认得苏培，自然不会太在乎她的存在。他又接着问林思勉，“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得出他着急了。这会儿，他不再控制音量，整个人的气势就有些咄咄逼人。

　　恍惚间，林思勉又仿佛看到了以前的秦安楠。她噤声，心底反射性地翻涌上一阵厌恶。

　　苏培赶紧拉开他俩，将林思勉护在身后：“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没看出来人家不想跟你说话吗？”

　　秦安楠这才回神。他眉眼之间的戾气仍未褪去，表情阴晴不定。他低声嘟囔，“就说最近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跟腾跃扯上关系……妈的……”

　　他又转过头，像是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林思勉站在苏培后面，飞速消化着现在的情形。

　　秦安楠再次转回身，面向她们。苏培夹在中间把林思勉护得死死。她刚刚就看见了，这男人一直攥着林思勉不放，林思勉又很显然地在躲避他。不是她来，两人还不知道要怎么僵持。
　　不能让男人继续骚扰她。

　　秦安楠还欲再说，看到苏培，疑虑又渐起。有人在这，他和林思勉的对话可能不会太顺畅。
　　且，他的心思已经尽数被腾跃的事情勾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自己跟这个案子有瓜葛……

　　他忍不住想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于是按灭手机的灯，秦安楠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表情，对林思勉说：“思勉。我先去搞清楚点别的事情。然后，再到你家找你。”

　　“别，千万别来。就这样吧。”立刻拒绝，林思勉站在苏培身后，看到他脸上有着难以掩盖的阴戾。

　　秦安楠充耳不闻。他挥了挥手，打着电话离开了，只留苏培和林思勉两人站在原地。

　　苏培赶紧回头把住林思勉。

　　“思勉姐，你怎么样？”她关切地问，“那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什么。他只是来找我……”林思勉犹豫着，还是说了，“前男友，还想和好。过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可是他说他还会到家里来找你！”苏培显然很担心，“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林思勉不欲多说：“别在意。”

　　她的脸色并不好。苏培心里隐隐紧张，却又不好继续追问。林思勉与她寒暄几句，便准备要回去，苏培说要送她，也被拒绝了。

　　苏培便远远地看着林思勉上了离去的公交。

　　回想着那男人方才一瞬间流露出的神情，苏培心中不安。她也知道林思勉是独居，万一两人要起个什么纠纷，都没人能帮一把。

　　思虑再三，苏培摸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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