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浮生未歇

作者:清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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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期如梦


      将请柬放在书案一旁,烛火照出风铃的影子,映衬在红色的封皮上。
      杨戬抛去一切杂念,专心批阅奏折,公务办完他好去参加沉香的婚礼、去黄山接灏儿回家。许久不见灏儿,还真想他了。
      余光无意瞄见那与神殿格格不入红色的请柬,思绪回到千年前,曾几何时高兴地筹备婚礼,让哮天犬在三界广发请柬。
      嘴角刚扬起的弧度瞬间又恢复如常,到头来却因为一道圣旨,千年夫妻缘尽。因为他的无能让一个女人为他顶罪,害得她永禁西海,幸好天条改了,她可以得见天日。
      只是,如今寸心不愿意见他……
      一旁研磨的哮天犬见主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封请柬,笑着说道:“主人,您成亲的话我还替您去送请柬,我路都摸熟了。”
      “成亲?你记住我是不会和嫦娥仙子成亲,寸心她才是我唯一的妻子。”杨戬点破他的那点小心思。
      哮天犬怯怯道:“主人,我没说嫦娥仙子,她那么骂你,把你的尊严踩在脚下,她配不上您。现在想想,三公主是闹腾了点,可她是爱您的。你想和她一起的话,就去西海见她。她爱你,见到你一定会跟你回来的。”
      哮天犬只是一条狗,思维简单。他的主人只有杨戬一个,谁对杨戬好它就认为谁配的人它的主人。
      从楠郡暴雨之事开始,或者说从杨戬上天开始她对杨戬的态度就带着鄙夷 ,一次次的说教,一次次踩着他的尊严,义正言辞的对他谩骂。
      它不止一次见过杨戬对着那道月光暗自叹息,凌霄宝殿外嫦娥让杨戬放过沉香,可她可曾想过杨戬这么做被发现后会有什么下场。
      三公主当年在杨府是闹腾了些,吵得杨戬不得安生,可那颗爱着杨戬的心是嫦娥没有的。
      杨戬和寸心在一起有吵闹的时候,也有甜蜜的时候。哮天犬作为一个旁观者,他们之间的事看的是一知半解。
      上天以后它想象过杨戬和嫦娥在一起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的那些幻想一一打破。它宁愿主人回到杨府和寸心在一起,寸心把它拴起来它也愿意,只要杨戬——它的主人开心。
      杨戬眼里有些向往,去西海见她?可是如今的情况他给不了她平静的生活。话到嘴边,独发出一声叹息,“研磨吧。”
      哮天犬“哦”了一声,不再多言专心研磨。
      烛台上的蜡烛几近燃尽,案几上的奏折批阅才完毕。杨戬站起身活动下手臂,看看外面的天色吩咐道:“把王母娘娘送给沉香的礼物找出来,我们去参加婚礼吧。”
      “主人,你的礼物呢?”
      “你找找,咱们神殿还有什么拿出手的宝物,一起带去吧。”
      被哮天犬这么一问杨戬一时弄不清头脑,最近公务繁忙,监督文曲星和他们那群手下整理新天条、安排王母转世之事。加上寸心之事他的心思全然不在沉香的婚事之上,好事将近他才得到信,哪有时间准备贺礼。
      哮天犬在后殿库房,找拿出手的宝物。琳琅满目的宝物让它挑得有些花眼,这些东西还是梅山兄弟他们瞒着杨戬留下最后一点家底。
      玉帝王母的赏赐,他家主人视如粪土,值官们抬到神殿让杨戬看到,看都不看一眼是什么就吩咐:“分给兄弟们吧”最后收买天奴那群人的时候都把家底翻出来了。
      梅山老四看不下去,瞒着杨戬把赏赐分一半留一半,杨戬一个甩手掌柜这些事他不管才留下怎么点东西。
      最后哮天犬挑了一个玉如意,和王母的赏赐装在一起。
      杨戬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手持墨扇。一身白衣衬得他长身玉立,站在见案前吩咐草头神把奏折分下去、让他们代为转告下界公办的梅山兄弟他的去向。
      刘家村热闹非凡,红绸交错,茅草屋外摆了十几桌流水宴,宴请刘家村的村民参加婚礼。
      大喜的日子当舅舅的怎会缺席,白衣飘飘俊逸出尘的杨戬带着哮天犬赶上了沉香婚礼。
      杨戬脸上再不复昔日的冰冷,笑容似和煦春风,一路行来与到场的人点头打招呼。主人高兴,哮天犬就比主人更高兴。
      看到丁香居然不避场合公然调&教起八太子来,杨戬嘴角的笑容更甚,八太子和丁香的感情眼见已水到渠成,杨戬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八太子看见杨戬到了,激动地堆起笑容打个招呼,可又不知怎么表达感谢。
      看着这个刚走过的人,丁香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人很面熟啊!”一句话把八太子吓了一跳,八太子生怕丁香想起什么,肯定地告诉她“你不认识他”,连忙将丁香拉回座位。
      杨婵一家围拢到杨戬跟前迎接他的到来,杨戬既喜悦又歉疚地和三妹打着招呼。
      刘彦昌对杨戬深施一礼,淡淡地道主了一句:“来了。”
      他们一家团聚,对杨戬的所作所为他感到敬佩之余,更多是惧怕——杨戬太强大了,自己的生死,现在所用的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杨戬轻轻地拍拍这个便宜妹夫肩头,诚恳地道:“别恨我。”
      事已成定局,杨戬他再百般不乐意自己妹妹和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在一起,经过十八层地狱对他的磨炼,他也再无理由再阻止了。有他和沉香陪三妹,她应该不会再孤单了吧。
      杨婵辞去华山圣母的职位、封印法力,与刘彦昌做一世夫妻,待他寿终正寝之后回华山任职,继续守护华山百姓。这件事他和杨婵商议,杨婵只道:“和刘彦昌做一时夫妻,余生足矣。”
      刘彦昌看看三圣母,用手握住了肩膀上杨戬的手:“哪儿的话。”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的恩赏,抢了他最疼爱的妹妹,哪有资格恨他呢?
      沉香甜甜地唤着:“舅舅、哮天犬叔叔。”
      小玉夫唱妇随也改口叫着:“舅舅、叔叔。”
      杨戬微笑着看着幸福的一对新人,“这是娘娘下凡前,托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沉香和小玉看着哮天犬手里的锦盒有些发愣,想不到娘娘会给他们送礼物,惊讶道:“娘娘?”
      哮天犬将礼物递到沉香面前,沉香犹豫着接下礼盒。刘彦昌夫妻心下也有不安互相对视一眼,最后选择相信二哥。
      刘彦昌示意沉香:“还不谢过舅舅和哮天犬。”沉香这才道了谢。
      刘彦昌招呼二哥入座,宾客到齐,杨戬与四公主作为长辈入主席就座,孙悟空和猪八戒被佛祖召去听经,没有来参加沉香的婚礼。
      恩师未到,沉香心里的遗憾被面上的欢喜掩去。
      哮天犬虽也被唤作叔叔,但他可不愿拘了自己,看到龙八太子和丁香这一桌热闹,于是蹭了过来。
      刚要开口招呼丁香,八太子生怕他说出什么能让丁香回忆起往事的话来,赶紧示意他别走了嘴,拖他坐下喝酒。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八太子还真想和哪吒举杯叙旧,问了哮天犬才知道哪吒居然也有些动凡心了,经常到苏杭一带溜达。
      刘家村村民则关心生死簿的问题,问狗王天庭会怎么办。
      哮天犬反问道:“你们希望怎么办?”
      “那就撕了呗。”
      没有了生死约束,该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啊。
      主席上新人双双举杯敬长辈,历经了生离死别、反目成仇的一家人终于和和乐乐聚在一起了。
      哮天犬来了精神,蹲到凳子上:“我告诉你们,最近天庭刚刚换了新天条,有很多事情要忙哪,估计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等他们想起来,下界已经过了几百年了。”
      刘家村民一片欢呼,哮天犬越说越兴起,索性站在凳子上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丁香拎了酒壶来找哮天犬喝酒。说到高兴处,哮天犬一不小心从凳子上栽歪下来,现场一片欢笑。
      坐在主席上的杨戬经他们这么一说,突然想起生死簿还未修复。暗叹这群凡人愚不可及,也气哮天犬嘴碎,这才暗中施法让哮天犬从凳子上栽下来。
      生死簿,有死,亦有生。凡人的出生和死亡记录在生死簿上,由地府的管束。刘家村没有生死簿,这些凡人不会死亡但同时也没了新生。
      沉香撕毁生死簿自以为造福乡里,刘家村因为没了生死簿不用死沾沾自喜,却没想过他们的苦日子在后面。他们不会死却不代表不会老、不会病。他们没有修炼过活到耄耋、鲐背之年他们躺在家里被病痛折磨,想死死不了。
      “二郎神。”听心见他端着茶杯在唇边顿下,心不在焉,轻声提醒他回神。
      尴尬地笑了笑了笑,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因为他身上有伤,杨婵也一向不赞同他饮酒,就替他泡了一壶好茶放在跟前。
      夜幕降临,月色皎洁。七夕佳节,往年的牛郎织女在今天相会,今年天条改了他们终于可以团聚。
      宾客散去,沉香和小玉进了洞房,刘彦昌喝了半壶酒也去休息。茅草屋外唯留杨戬兄妹和听心,地上、桌上一片狼藉,听心看不下去施法替杨婵将院落打扫干净。
      杨婵感恩一笑,“多谢姐姐。”
      听心大大咧咧的道:“没什么,你没了法力。不为收拾干净,我回了东海你还要自己收拾。”瞪了一旁悠闲品茗的杨戬,“唉,看着你身边这几位大爷,我倒庆幸我没嫁人。你和寸心都是不容易,尤其是寸心怎么过得下去啊?”
      “寸心怎么了?”一听寸心杨戬立刻回神,他还在思考着生死簿之事。
      如今织女牛郎终于不用再过“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日子,可寸心和杨戬却还是未得相见,虽说“两情若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他与寸心许久未见,也不知她如何了?
      杨婵与听心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无奈,听心坐回她身边,“怎么,你想她怎么样?死了?还是病了?她好着呢,今天她因为旧事未来向三妹道贺,托我送来贺礼。她在东海等我,我父王准备为我招亲,要不我和寸心商量商量让她也招一个?这样,你和嫦娥在一起更可以心安理得了。”
      杨戬猛地站起身,喝道:“敖听心,寸心是我的妻子。你别太过分了。”
      听心看平时不见喜怒的脸上,被她几句话说得青红青红一片满是成就感,“真君果然贵人多忘事,你们已经和离了,她已不是你杨家妇。你爱慕嫦娥三界皆知,怎么着还想想齐人之福?”
      “和离了,她也是我妻子。我对她发过誓,妻子的位置上永远只有她一个,你劝劝她,让她见我一面,我当面和她解释。”
      杨婵见他们之间有些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上前把杨戬来到宾客送来的几份贺礼前,指着一个红色的状盒道:“二哥,你看嫂子托听心姐姐带来的这份贺礼,嫂子说了这是给小玉的,可比你有心多了。”
      在那几份贺礼中,听心带来的状盒看着有些突兀,红珊瑚所做的盒身,顶盖上镶嵌着的珍珠。这样的状盒让他觉得眼熟,寸心也有一个一模一样,寸心视如珍宝,只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嫁妆”。
      杨戬将她抢出西海,成亲时没有亲人的祝福,这“嫁妆”还是听心为她准备最后补上的。
      听心对上理直气壮的杨戬也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万幸她试探出杨戬还是在乎寸心的,“寸心在东海很好,我父王是准备为我招亲可让我否了。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可劝不好,你要不亲自和我去东海吧?”
      杨戬平复完心情,摇头道:“我和故友有约,就不去东海见她了。劳烦四公主多陪陪她,带她四处走走吧。她喜闹,在西海那么多年,解了禁就让她在人间走走看看,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
      “不用你吩咐我也会带她四处逛逛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寸心解释你那些破事吧。”听心笑着打趣杨戬,目的达到,听心向杨家兄妹说了声告退,化流光回了东海。
      杨婵问道:“二哥,你去那?”
      “我去黄山接我徒儿,还有些事要和天化商议。”杨戬笑着说道。
      见哥哥要走,杨婵露出小儿女的情态,依在他胸前哽咽道:“二哥,对不起。”
      杨戬低声哄道:“怎么又说对不起啊?你幸福就好,你在凡间和刘彦昌做一世夫妻,沉香小玉他们夫妻会孝顺你的。我答应你,我会和以前一样每天至少下来看你一次。”
      施法叫醒喝醉的哮天犬,为妹妹擦干眼泪,杨戬笑着走出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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