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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常若凝站起来走到门口才见到莫纯也悄没声息地到了，正陪玲珑一起站在廊下等着，见到常若凝出来，便站直了抱拳行礼。
“小姐！”玲珑见她出来，顿时眉开眼笑地一步迈过来，“我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你瞧瞧喜不喜欢？”
她展开手中一个小小包袱，里面都是各式胭脂水粉，一打开便香气扑鼻。
这类东西常若凝平时用的不多，也早有专门的店铺按季节送上门来，但她见玲珑一片好意，自己花钱给她买了这许多东西，便笑着接过来道：“这么多？要我抹到猴年马月？”
“哎，不多不多。”玲珑得意道，“咱们正好碰上了荷花节，有外地的名号老铺特地赶在这个时候带着东西来卖，否则平时可买不到这么多好东西。小姐你看，这鹅蛋粉多细，多香？你虽然天生丽质，用不着抹粉也是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但是这香气好闻嘛，对不对……”
她身边的莫纯忍无可忍打断话头问常若凝：“少奶奶，少爷在房里吧？”
“在在。”常若凝捂唇笑着，“你快进去吧。”
“是。”莫纯又是一抱拳，才提步往里走，进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玲珑，眼中似有三分无奈，七分宠溺。
玲珑浑然不觉，“小姐，你给我们挑的这时间可真是好极了。荣城那个县老爷特别喜欢荷花，这次将城里的大小池塘都种上了荷花。其中有一个太清池，有……有咱们常家剑谷山顶那个池子大小，里面荷花少说也有几千多株，红的粉的白的都有，可好看了。哎，可惜就是你没跟咱们一块去。”
玲珑一路赶回来也没歇气，只顾着跟常若凝聊天，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常若凝抓着她在廊下长椅上坐下问：“玲珑，我问你，这几天，莫纯待你如何啊？”
“哎……他啊，烦人得很。”玲珑拿手做扇，在脸旁扇了扇风，叹气道。
“啊？烦人？如何烦人了？”常若凝奇道。
“哎……”玲珑又是未语先叹，“人多的地方不让去，说怕我被挤到池子里。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拖着我回客栈休息，说怕中暑。看见有卖糖糕馅饼的吧，也不让我买，说是天热，这些东西吃了容易生病。晚上他回房睡觉前还要说上我两句，让我夜里不得贪凉开着窗，小心有坏人从窗子爬进来……小姐你说，他扫不扫兴？”
常若凝拍她肩膀，“傻丫头，这哪里是烦人了，这是……这是关心、是疼爱你。”
“哎哟哟，我可不要他什么关心疼爱。”玲珑大摇其头，“他老是皱着眉头，跟个小老头似的，跟他出去，可没半点乐子，净听他唠叨了。”
她学着莫纯的样子皱起眉头，虚指空气道：“你瞧瞧，这池子的边上连个栏杆都没有，可不是容易摔下去吗？人一多，谁顾得上前面是什么？偏站在这里做什么？看花重要还是命重要？你快往后站站！”
她粗着嗓子，学得绘声绘色，常若凝搂着她笑成一团，半天才匀过来气，也摇头道，“你还不懂。早晚你会知道他为什么唠叨你。”
她知道玲珑跟莫纯朝夕相处，见得多了，反而并未往男女私情上琢磨，莫纯虽然对玲珑一往情深，但又有些木讷，对心上之人除了唠叨操心，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小姐。”玲珑又欢快地问：“这几日你和姑爷在家都好吧？”
“嗯。”常若凝点点头。
“是不是我们不在，你们俩反倒自在些？”玲珑忽闪着眼睛问，“我瞧着平时姑爷就总盼我和莫纯少在你们眼前晃悠，好让他能一个人独占你。”
常若凝又笑着点头。
“那可不成。”玲珑仰头道，“我可是你的贴身丫鬟，什么梳头簪花更衣铺床这种事，本来都应该我帮你做的。什么事都给姑爷抢了，小姐你回头可要把我送回常家了。”
“不会不会。”常若凝搂住她，“我就留着你陪我聊天打趣好了。那些琐事姑爷喜欢做，你就让他做吧。”
“也好。”玲珑笑着答应，“姑爷确实得跟小姐你多待待，否则他老是跟管家、掌柜、还有莫纯说话，好好的人都老气横秋起来了。”
她俩在廊下聊了许久，玲珑恨不得把看到的每朵花都讲给她听，她一时脱不了身，两人一直说到天色擦黑，才一起往屋里走。
走进房里，只见得莫远之跟莫纯两人一坐一站，莫远之正一板一眼地说道：“方才我给你开的礼单，你跟莫经仔细些去办，离中秋虽然还有两月，但大哥一向重视，千万别有差池。”
莫纯也低头敛眉道：“小的明白。这些礼都要送到咱们的亲朋至友家，大老爷第一次将采办礼品这等任务交给我们，莫纯定当尽心尽力，不让大老爷和少爷失望。”
常若凝跟玲珑对视一眼，想到那“老气横秋”四个字，顿时一个没忍住齐齐笑起来。
两个男人一起看向她们，一起不解地眉头紧皱。
“好了好了。”常若凝对莫纯道，“你跟玲珑刚回来，这天也黑了，快去洗漱了准备吃饭吧。你们也别来这儿伺候晚饭了，想在自己房里吃就在自己房里吃，想跟谁一块儿吃就跟谁一块儿吃，省得拘束。”
莫纯眉头又拧紧几分，大约心说“这成何体统”，玲珑心知肚明地冲常若凝挤挤眼睛，拽着他就走。
常若凝一个人一面笑，一面走到莫远之身后，环住他肩膀趴下去叫，“莫二老爷。”
“你瞎叫什么。”他侧过了头，微一皱眉问，“你跟玲珑又使什么坏了？”
常若凝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薄唇才笑吟吟道，“我跟玲珑都觉得，你和莫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像老头子一般，一本正经的，好生没趣。”
莫远之将剑眉挑了挑，“难道都要像你跟玲珑一样，专拣那没栏杆的池边站着，才有趣吗？”
常若凝想到这是一定莫纯跟他抱怨玲珑的话，顿时便笑得没了眼睛。
莫远之见她右眼角上的一颗泪痣笑得都快贴到眉毛上了，愈发显得眉眼间春风万种，便觉得呼吸一急，抬手搂住她脖子，堵住了她已溢出唇角的笑声。
她极配合地绕到了他身前，提气坐到他腿上，着意温柔地抚了抚他脸颊。
他搂住她身子，胸口随她动作一颤，刚要探舌进她的唇齿之间，忽然又脑袋后撤，松开了她。
“怎么了？”常若凝睁开双眼柔柔地问。
“晚饭怕是马上就要送来了。”莫远之低头紧盯她的双唇，喘息了两下，“要不……咱们还是……晚些时候再说。”
“好。”常若凝一面无奈应着，一面站起身来看他书桌上散着的文房四宝，甚是随意地问：“远之，咱们既然四年前就与你大哥和三弟分了家，自己有了宅院田庄单过，为何你家里的那些下人都还叫你少爷？你爹爹也不在了，咱们家里，难道你不应当是老爷吗？”
莫远之倒沉默了一下，自顾自地理了理书桌上的纸笔书册，才低声道：“别人家里的规矩我不知道，只是我们莫家……需得有了子嗣，才能叫老爷。否则即便是自立门户了，也不能算是……一家之主。”
常若凝原本只是与他开个玩笑，嘲弄他才叫他老爷，没想到竟勾出了这么一桩规矩。
他们成亲多年，又亲密异常，一直以来却毫无开枝散叶的动静，常若凝本来也不以为意，两人心思都在对方身上，从未提过这事，此时他突然一提，倒让她手足无措起来，盯着他收拾笔墨，不知如何是好。
“阿凝。”莫远之坐着拽拽她衣角，“这事你既然问了，我便不能瞒着你。我猜……我这几年吃了那么多药，大约是……很难……”
“不要瞎说。”常若凝立刻转身捂住他嘴，“咱们这才成亲多久？你急个什么？是成天对着我一个人，觉得腻得慌吗？”
他慌忙摇头。
“那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她居高临下，正色道，“这种事全看缘分，或早或晚，都是老天注定的。你不可胡思乱想。”
他又点点头，一张脸倒有一半被她手遮着，只留一双眼睛，浅浅的瞳仁深不见底，愈发显得眼神诚恳起来。
常若凝这才松开了手，又岔开话题问：“多了这么多文房四宝，都是莫纯给你买的吧？”
莫远之轻轻点头，“他还给你带了件东西。”
“哦？他还记着给我买东西呢？带了什么？”
莫远之将桌上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交到她手中，忍笑道：“一本……这个……启蒙的……棋谱。”
常若凝笑着翻开看了看，又装着生气把棋谱一扔，“好哇，这个莫纯现在也学坏了！也来嘲笑我琴棋书画样样都不会。我现在就去让他瞧瞧他家少奶奶的本事！”
她说着就装模作样要往外走，却被莫远之一把抓住胳膊，笑着劝道：“少奶奶息怒，明日我让莫纯来给你磕头。”
常若凝装归装，但棋谱还是认认真真看了一个晚上，连睡前梳头时都手不释卷。
“快别看了。”莫远之一面替她细细梳通长发一面道，“你若是真想学，回头我教你便是，看那个哪里就能看会了？”
“那你不许嫌我笨。”
“岂敢岂敢。再说你本来就甚是聪慧，那些剑法掌法，你不是一学就会？以前你只是没在这上面下功夫而已。”他轻声道。
常家虽是武林世家，但从常若凝祖父一辈开始便在山中建了学堂，常若凝虽是女孩，却也从小便跟着家里男孩儿们一块启蒙读书的。只是他们家里门第所限，也无人当真拿这经史之书当回事，只求能识文断字便是了，至于琴棋书画，则更是无人问津了。常若凝嫁给莫远之这几年倒是耳濡目染，看了不少闲书，只是莫远之知道她性子坐不住，也从未要她学什么下棋抚琴，一切都由着她喜好来。
“那倒是。”常若凝被他一夸便得意起来，“我爹爹也说，我学什么都比几个哥哥快一些……”
话说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丫鬟夏莹的声音：“少奶奶，玲珑姑娘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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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接着求收藏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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