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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莫纯看了莫远之一眼，不得已跟着她去了书房。
常若凝递过一件东西给他：“你这次差事做得好，又及时回来说了实话，这个……就赏你好啦！”
莫纯双手接过来一看，原来赏给他的是昨晚莫远之拿在手里那把红蓝宝石的小刀，顿时又满头冒汗。
常若凝见他噤若寒蝉的样子，没忍住哈哈一笑，转身回了卧房。
常若凝原本还想着莫纯这一眨眼就又走了，玲珑不知会不会心里不快，没想到她反倒整个人都活泛不少，日日脚下生风，倒让常若凝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暗自揣测玲珑与莫纯朝夕相处惯了，真的还未多往男女之情上想，莫纯又心眼太实，直接将此事戳破了，搞得两人反而不好相处，唯有躲得远远的见不着，也算是各自解脱了。
常若凝日日帮着莫远之整理那十几箱的宝贝，转眼到了中秋，才惊觉山中岁月无痕，一个月竟转瞬即逝。
中秋那日早上，常若凝发现一月不见，连小温似乎都长高不少。
他们这次进城没有让小温跟着驾车，她原本已经上了车，想了想又跳下车来，自己一个人去了马厩。
小温正蹲在地上，手上捏着一束干草，已经被他揉碎成了渣，见到她来，顿时脸上一喜，站了起来。
常若凝走过去问他：“这次不带你进城，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小温见她不是来叫他一块儿走的，便又垂下了头。
“不是我们不想带你。”小温已经比常若凝矮不了多少，她只得平视他道，“如今……这个……你们西域的几个国家乱作一团，还有人说很快就要跟咱们这儿也打起来了。你长得如此特别，一看就是那边来的，进了城人多口杂的，万一有人……那个……当你是坏人，该如何是好呢？”
小温低低地道：“我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常若凝赶紧道，“可其他人不一定知道啊。我是为了你好，懂吗？”
小温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常若凝只好又安慰他道：“我去了城里，给你买新衣裳可好？现在这普通下人的衣裳，可配不上你。”
小温摇摇头。
“哎……”常若凝大大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小温见她苦恼，便抬起头来，忽闪着一双碧眼，弱弱道：“早点回来。”
她顿时心一软，便点头答应了。
回到车上时，常若凝仍旧有些闷闷不乐，只坐在门口处发呆。
“是不是我不带他，你觉得我小心眼了？”莫远之在她背后问。
常若凝摇摇头，“我明白，你顾虑的是。他长得这么扎眼，回头进了城，说不准要惹麻烦。”
他凑过来一些，温言道，“我知道他是你捡回来的，你又觉得他没爹没娘，怪可怜的。只是如今外面形势不明，他也只能被藏在家里，韬光养晦了。”
“嗯。我懂的。”常若凝转头对他一笑，“你不是也一样，被我逼的，出门便不走路，也算是韬光养晦了。”
“我也不是被你逼的。”莫远之低头理了理衣角，“世事原本就纷繁芜杂。如今外面人人都道我只剩半条命，终身困于床榻了，倒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少了许多麻烦。”
他抬头淡淡一笑，“不然哪能日日在家守着如花似玉的夫人呢？”
常若凝坐到他身边，“也不是我不想让你出门，只是你现在虽然好了不少，但跟原来还是大不一样了。别以为你每日早上趁着我去练功时偷偷起床，我就看不出来，如今天一凉，你便全身乏力，走不了两步就要扶一扶家具。”
“少奶奶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您。”他仍是笑着，捏了捏她脸颊。
“哎……”常若凝作势叹气，“也不知道你跟我还装个什么，你还有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莫远之虽被她拆穿，但也没有半点羞恼，只是微阖双目，靠在车厢上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常若凝靠过去握住他手，倚在他肩头问：“不过你连大哥也要瞒着，日后他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你？”
“大哥为人厚道，若是他知道我好了，别人一问他便说出实话去了。索性瞒着他算了。若是他日后怪罪，我便说是你逼的。”他渐渐翘起嘴角，开玩笑道。
“大哥才不会信呢。”常若凝嗔道。
“怎么不信？”莫远之将她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他最知道我一贯惧内，对你言听计从的。”
“油嘴滑舌。”常若凝装着翻了个白眼。
“咱们自己家里这些人都是当年精挑细选的心腹，章大夫那儿我也嘱咐过了。他是我爹爹的故友，绝不会多言的。”莫远之又道。
“嗯，你要么不做，要做便做得缜密，倒是挺适合去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那我回头跟你学些轻功，我们便去做一对雌雄大盗可好？”莫远之笑道。
“盗什么？去哪儿盗？哪个地方有我们家里宝贝多？宫里吗？”她斜眼看看他。
一提到“宫里”，莫远之便立即低下头，装睡不说话了。
他们是午后进城到的莫家旧宅，远远地便已看到管家领着一排小厮丫鬟站在宅院门口迎着了，常若凝看这阵仗便心里打鼓。
莫家从莫远之父亲一辈开始已是城中的富贵人家，家里人多，规矩也大，而常若凝自己从小在山里野惯了，又是在莫远之伤得奄奄一息之时嫁过来的，整天只在床边端药送水哭鼻子，那时也没人有心思给她做规矩，后来又早早分了家，莫远之更是毫不拘束她，所以常若凝其实从来没大搞清楚过他家里的规矩，一向都是自由散漫惯了，每次一来他大哥家都颇觉心虚，但顾着自己相公面子，还得尽力装出稍微贤良淑德一些的样子，端的是全身发紧，如同被无形绳索捆住了一般。
莫远之的大哥莫逊之刚过而立之年，却已留起了一部美髯长须，人也端方正直，不苟言笑，若不是长了一张圆脸添了点喜气，常若凝怕是每每见他都要心里打鼓。
见到自家弟弟，莫逊之也只是拱手沉声叫了一声“二弟”，倒是莫远之大嫂许芙满脸暖意洋洋地走上来低头问：“二弟近来身子如何？”
莫远之坐在轮椅中抬头道：“多谢大嫂关心。我好多了。”
许芙又亲昵地挽住常若凝，“二弟妹一路辛苦了吧？”
常若凝先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才敛眉认真道：“不辛苦。倒是大嫂您为了我们这次来小住，一定又张罗忙碌了多日吧？”
“哎，二弟之前的房间院落都一直留着呢，不用忙。”许芙拉着她往门里走，“你们难得回来一趟，你大哥和我都高兴了好几日呢。”
常若凝看看莫逊之，见他面色沉沉，哪里像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只不过他一向如此，生平大约也就儿子降生的时候笑了两声吧。
四人在侧厅坐下，上了茶点闲聊片刻后，莫远之便取出了这两天刚整理好的西域珍宝清单，交给他大哥过目。
“嗯……”莫逊之边看边点头，“我虽一贯不赞成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但二弟妹每趟去西域都收获颇丰……倒不得不让人佩服。”
莫远之正色道：“大哥，如今我朝并无前朝那种女子不能出门见人、只得日日在家相夫教子的恶法。我们莫家倒是有家规，这西域的供货商路不得交由外人打理，否则若凝也不用亲自替我去西域了，拜托她家里哪位哥哥不行？所幸若凝原本便不是普通女子，她这几次去西域的收获，倒早已超过当年祖父和父亲在世时……”
常若凝听他夸自己竟然要带上祖父和爹爹，一定会惹大哥不快，赶紧咳了一声，挑眉打断他。莫远之虽看见了她眼神，但还像是要接着说下去，好在大哥及时皱眉问道，“但我有一事不明。”
“大哥您问。”莫远之只得停了方才的话头。
“我看你这单子上，不少金银珠宝买入的价格都低于市价，二弟妹，这是为何？”莫逊之语气沉着，倒像是大老爷审案一般，常若凝轻咳一声，理了理头绪才答道：“如今西域凋敝，百姓大多流离失所，哪里还有人有心思戴这些珠宝首饰，那些商人一见到咱们，就跟久旱逢甘霖一样，巴不得我们把他们店都搬空呢。这次他们更是银两都不要了，宁愿收些干肉面粉之类的。”
“嗯。”莫逊之点点头，“西域诸国为争领土自相残杀，也是苦了那些百姓了。”
莫远之端起茶盏看常若凝一眼，“换了是旁人去，怕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价格。若凝他们……还有妙招。”
常若凝对他猛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他却装没看见，只是接着道：“大哥大嫂也不是外人，你说出来让他们也开心开心。”说完他便自己闷头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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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喂霸王票的数字ID19163401童鞋～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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