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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十几箱的宝贝一回来，整个家里立时忙碌起来，鉴别分类，登记造册便是一大桩差事，而此事莫远之交给谁都不满意，一贯都是亲自做的。常若凝知他一做起正事便废寝忘食，只得早早地强行传了晚饭，并命人把那些箱子都抬走收好，不让他忙得太晚。
莫纯便在晚饭后回了府。
他一径走到长乐轩门口，正遇上铺了床出来的玲珑。
玲珑看见他，神色一慌，低头便要走。
莫纯赶紧叫住她：“玲珑……姑娘，我有正事向你请教。”
玲珑停下了脚步，却还埋着头不肯看他。
莫纯一时也顾不上与她之间的尴尬，先将自己在甄家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接着便愁着一张脸问：“这该如何是好？我是告诉少奶奶好，还是偷偷去问问少爷？”
他大大挠头，显然甚是苦恼。
玲珑思考了一下问：“你不知此事真假吗？”
“我哪里知道！少爷做事也不是件件都带着我、告诉我的。”
玲珑又道：”你便现在进去，趁着他们快要歇息了，赶紧说了吧。”
“跟他俩一起说吗？”莫纯感觉大大不妙。
“嗯。”玲珑点头，“此事不可瞒着小姐，你若是此时不说，日后肯定没你好果子吃。你当着你家少爷面说，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小姐不会治你知情不报的罪了。”
莫纯琢磨片刻，“那少爷……”
玲珑走到廊下，抬头看了看天，“还好今日下雨，你家少爷算是命好。”
莫纯摸不着头脑，刚想问“下雨跟此事有何关系”，玲珑便低头匆匆走了。
他在门外定了定神，踏入厅中低声叫道，“少爷，少奶奶，莫纯回来了。”
“莫纯！你总算回来了，快进来！”常若凝的声音从里间卧房传出来。
莫纯刚一进屋，便见到她坐在榻上连连招手道，“怎样？快说快说。”
他又瞧瞧坐在榻上炕桌另一侧的莫远之，见他手里正把玩着一枚三寸长、镶满红蓝宝石的精钢小刀，心里便顿时一惊。
“甄家情况如何？你都查到了什么？”莫远之盯着手中那柄小刀，波澜不惊地问。
莫纯擦擦冷汗，先弯腰行了个礼，才说道：“少爷记的没错，那甄家老爷确实是咱们老太爷的故友。他儿子甄大人如今在京城做官。”
“嗯。”莫远之点了点头，随手从刀鞘里拔出了刀，竖起刀身看了看刀刃。
“那……”莫纯看看寒光毕现的精亮刀锋，咽了下口水，“那甄皇妃十五岁进宫，如今已经十年了。据说当、当年她是在阳城的祖父母家长大的。十五岁才接去了京城。”
常若凝盯着他，“后来呢？”
“甄皇妃原先在祖父家时，一直有一个嬷嬷贴身伺候的，小的这次就是找到了这个嬷嬷打听的。她如今已经七十多了，与自家儿子住在阳城外的一处小田庄里。他家那田庄倒是小巧精致，风水也好，门前种着不少菊花，这会儿还没开，回头到了秋天应当很是好看，她家还养了很多鸡鸭……”
常若凝皱眉轻咳了一声，“你快捡重要的说。他家为何来找你家少爷求字？当真是甄老爷喜欢他的字？”
莫纯看了莫远之一眼，咬牙道，“那嬷嬷说，甄皇妃当年是哭着跟她爹爹回的京城……说是死活都不愿意回京，不想入宫。但甄大人想着宫里有人便可以为自己在官场上添砖加瓦，便强拉着甄小姐回去了。”
“那甄小姐为何死活都不愿意进京入宫？”常若凝好奇问。
莫纯又看莫远之一眼，便盯着地缝道：“据说那甄皇妃原先在祖父家时……有……有一个心上人，这个……两人青梅竹马，甚、甚是要好。”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抬了抬头，常若凝与他对视一眼，又顺着他目光，极慢极慢地将脸转向了莫远之，看了他片刻，又转了回来，和颜悦色地问莫纯：“心上人？不知这皇妃的心上人姓甚名谁啊？”
“莫纯。”莫远之忽然将手中小刀插入刀鞘内，整个儿塞到身后靠垫之下，打岔问，“那甄老板现在在阳城中有几间皮货店？”
“三、三间。”莫纯答道。
“在其他地方可还有铺子？”他又急急问道。
“在咱们长洲北边几个城里总共还有七八间吧。再往北似乎还有几家……”
“莫纯。”常若凝语气平平地打断他，“这皇妃的心上人，家里也是阳城的吗？”
莫纯不敢抬头，只弱弱地道：“不、不是。倒是咱、咱们宁城的。”
“哦……”常若凝拖长了声音，“那此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呢？也是当官的吗？”
“不、不是……是、是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的？”
莫纯抬头用眼角看了看莫远之，见他一手已经捏成了拳放在炕桌上，深知情势不妙，但他一向不会撒谎，仍硬着头皮道：“古、古玩、钱庄和其他生意都有……”
“哦……那么这个人在家里排行第几呢？”常若凝弯了弯腰，满脸笑地问。
莫纯垂头丧气地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虚虚一晃，便急道：“少爷、少奶奶，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他说完连礼数都忘了，只一溜烟地奔了出去，出门时还将脑门重重撞在了门框上。
常若凝靠回榻上，若有所思地环起了双臂。
“阿、阿凝……”莫远之隔着小小炕桌低低叫了一声。
常若凝冲他竖起一只手掌，让他噤声。
房中陡然安静一片，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砸在窗棂之上。
“玲珑！”常若凝思索片刻，忽然叫道，“把我那屋养着的小兔子抱来！”
“哎！”窗外玲珑脆脆地应了一声，飞快地小跑着去了，又飞快地抱着兔子进来，送到常若凝手上，便也一溜烟地出去了。
常若凝低头摸了摸兔子脑袋顶上绒毛：“兔子啊兔子，咱们把你抓来放在这笼子里，你是不是很孤单？”
兔子没什么反应，莫远之却抖了抖，轻声道：“阿凝，那个什么甄小姐我根本不认得……”
常若凝置若未闻，又问兔子：“咱们小温把你抓来之时，也没问你原先在兔子洞里有没有个心上人，是不是？”
她温柔地摸了摸兔子，又道：“若是你原先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这一被咱们抓来就见不着面了，可如何是好呢？只能让他给你写点儿字，远远地看一眼，便当是心意相通了是不是？那多难受呢？”
“阿凝！”莫远之跳下榻来，站到她面前，将兔子从她怀中拎起来，自己硬在她边上贴墙挤着坐下，“我只跟祖父去过甄家一两次，他家孙女多得很，我压根不知哪个是什么小姐皇妃的，这、这定是谣言，我……”
常若凝没等他说完便站起身，挥了挥手道，“我困了，先去睡了。”接着脚不沾地，飘一般地往卧房深处的大床走去。
“玲珑！快过来把兔子抱走！”莫远之大声叫道，等不及玲珑进来，便自己将兔子送到了门外，又脚步匆匆地回来，飞快放下床幔，脱了衣裳钻进被中。
常若凝平躺着盯着床顶，既未如平日那样贴到他身上，也未说话，只是冷冷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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