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今天又死了

　　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又很乱的梦，叶娉虹醒来时只觉得后背僵痛，四肢酸软，丝毫提不起力气来。

　　她这是怎么了？

　　抬眼四下看了看，叶娉虹很诧异地发现自己的“闺房”大变了一个样，本来放着妆案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东南角还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目典籍。

　　她想起来了，叶娉虹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手撑着床榻坐起来，垂下头无意识地来回踢着腿，她昨日去一醉阁见了黄芷，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又惊又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却被围堵到摄政王府的后巷里，再之后……

　　叶娉虹终于回忆起昨日的“丑态”，大叫一声，猛地钻回到被子下面，她完全不能相信昨日那个哭得连话都说不清的是自己。

　　“郡主？你终于醒了。”小蝶惊喜的声音传进来，叶娉虹耳朵微动，将被子拽下一点，只冒出半个头看向门口。

　　还真是小蝶，叶娉虹坐起来，手里还攥着被子不愿松开，“你怎么……”

　　她歪着头，露出一副困惑神态。

　　按着她的记忆，她应该是在被宫婢服侍更衣时便睡过去了，再结合这间屋子的摆设，叶娉虹猜测是自己被皇叔公安置在了摄政王府的客院中。本来对这一点她是肯定的，但见到小蝶在这里出现，她又有些怀疑了。

　　小蝶欢悦地端着铜盆走过来，将其放在了床边的小椅上，便要服侍叶娉虹漱洗，“郡主可算是醒了，都已近午时了。先前摄政王派人来问过三次，郡主都还在睡……”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娉虹恍惚间以为自己失了忆。

　　听到问话，小蝶笑容尽收了起来，低垂着头小声解释道：“郡主昨日直至日落也未回来，奴婢就慌了神，急得不行，想着要调府里的侍卫去找您，又担心郡主很快便会回来，如此做了只会平白给郡主添麻烦。
　　恰逢这时，宫里来了人，说您歇在宫里了，又叫奴婢们入宫去服侍。谁知入宫后奴婢们就被关在一间宫殿里，不许出外半步……”

　　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仔细看去她的牙齿也在不自觉地打颤，叶娉虹心有狐疑，刚欲追问，却见小蝶略过了那一处继续道。

　　“之后直到卯时才来人将奴婢与几个丫鬟送出来，塞进了一辆马车里。等奴婢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摄政王府了，这才知道了原来昨夜郡主是歇在王府里的。”

　　说罢，小蝶突然“哎呀”一声，“都忘了，摄政王先前叮嘱下来，若是您醒了，便立即为您梳洗，带您到前厅去。本来就有些晚了，可不能再耽误时辰了。”

　　边这么言道，小蝶急匆匆地服侍着叶娉虹洁面漱口，稍后还替她盘了个简单的发式，更换了一身绀青色的短裳。

　　被这么一打乱，叶娉虹昏头昏脑地由着小蝶替自己梳妆，也便忘了先前心头生起的那一点困惑。

　　穿戴好了之后，叶娉虹就被早就等在门外的王府侍女引着向前院去了。一路上小郡主瞧着这头顶的画廊和两边的雕栏，再加上旁边的名贵花种，倒是颇有些惊艳。

　　上次那刘管家领着她去到库房的并不是这条路，可没有这番好景致。

　　走在前面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似是丝毫没有发现后面炜彤郡主的左顾右盼，总是保持着一个步速。
　　等到达前院，那侍女便不再向前走了，只是恭敬地向叶娉虹鞠了一礼，便直直退下了。

　　叶娉虹有些踌躇，她先是站在扇石拱门下，探头向院内左右看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风一吹过便带来了树叶的簌簌抖动声，只是没有人声，静的可怕。

　　皇叔公府里的奴仆不会都是哑巴吧？叶娉虹心里胡乱揣测着，公主府里也是戒律严肃，但起码还有人气，偶尔坐在小楼上还能听到隐隐传来在府里巡逻的侍卫铠甲碰撞之声。

　　“来了就进来吧。”
　　叶娉虹走近屋子的时候因为想得太过专心不小心被地面上铺的石砖绊了一下，她向前踉跄两步才勉强站稳。正当她前后环视一圈，确定周围并无人看到她先前的失态时，却听到屋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
　　这就很尴尬了。
　　叶娉虹强作无事地拍拍衣裳，迈开步子走上台阶。

　　不过这次怎么听着他心情不大好？似乎，哑了点？叶娉虹对好听的声音总是记得格外深刻些，对比起来便察出其中的细微差距。不过时间有些久了，她也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至于昨日皇叔公的嗓音是否已如现在？
　　叶娉虹表示，昨日那一出闹剧下来，别说声音，她还能理清当日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宿在哪里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能指望她注意到那点子改变？

　　“皇叔公……”叶娉虹进了门，却发现屋内不止摄政王一人，在他身后靠近窗边的位置还站着一个死死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侍卫。

　　摄政王本来正在垂头提笔写着什么，小郡主细声细语地唤了一句，他一顿，结果便废了张纸。

　　木易随手将废纸扔在一边，抬起眼望向不安地揪着衣摆的女孩，“起来了？”
　　“起来了。”叶娉虹惴惴不安，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木易又问：“可用了饭？”
　　这是嫌她在王府里又吃又住太过安逸？叶娉虹连忙摆手：“未用过，只等着跟皇叔公说一声，娉虹便回府去了。”
　　绝不白吃摄政王府一粒米。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叶娉虹偷偷瞄着男人的脸色，却发现他紧蹙的眉头非但没有舒缓开，反而更深了些。

　　木易拿起桌面上的一个铁盒子，将它递向了站在后面一直未曾动弹仿佛石雕的侍卫。
　　那侍卫立即接过盒子，之后……径直给叶娉虹送了过来。

　　叶娉虹指指盒子，又点点自己，“皇叔公，这是给我的？”
　　摄政王点头不语。
　　她只好打开盒子，抽出里面的信函。

　　其时不小心看到那侍卫下颌上的深长伤疤，叶娉虹默默向后退了半步。

　　展开信件，叶娉虹确定了，这的确是给她的。原来是长公主飞鸽传书递了急信回来，开头三行皆是在就着昨日的事怒骂她不知好歹，阴奉阳违，蠢钝莽撞……

　　定是皇舅舅传书给了母亲，叶娉虹有些难过，她才受了惊吓却又要被她责骂，若是她还在南郡，哪有如今的这些事来，自己也更自由些。

　　不必细想，叶娉虹便知道长公主是如何得知昨日之事。她昨日心头慌乱，见到皇舅舅时只觉得终于看到亲人放下心中大石，却忘了自己被他看见，也基本等同于是长公主亲目所见。

　　叶娉虹一目三行扫视过了前面，待她看清最后一行字时立刻僵在原地，如有五雷轰顶。

　　【吾尚有几日方能回京，此段时间你便居于王府，认真向皇叔修习书经，望归时有所成。】
　　公主府里没有压的住你的，那好，给你找个“先生”，叫你日夜修习抄书，总不会再有精力东游西逛了吧。叶娉虹几乎可以脑补出长公主写下写封信时的所思与情态。

　　“皇叔公，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叶娉虹声线发抖，只是尚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冀，向男人求证道。
　　摄政王颔首道：“确确实实。”

　　“你可有异议？”男人等到女孩看起来已经接受了事实，忽然出言问道。
　　叶娉虹暗暗腹诽，她有又如何？真说一个不字，长公主回来能手撕了她。
　　“没有……”

　　“那好，那今日的修习，就在用过午膳后开始吧。”
　　这么快？

　　“可有异议？”
　　“……没！有！”

　　——

　　午后，空气湿热，让人昏昏欲睡。

　　“皇叔公，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自己找。”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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