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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年少的时候，恋爱脑的王小斐曾经在他面前卖弄谈情说爱的技巧。
她说，当女孩子的生气的时候，要遵循一哄二抱三亲三步走的策略，一分钟后保准你重新获得一个害羞又傲娇的小女票。
且不说林想符不符合害羞又傲娇这个设定，光是三步走策略，他就只能使用那个最低档次的。
怼走了李萱儿，林想看也不看萧念一眼，就打算出去。
那股腻味的鸡汤味道让她反胃。
萧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趁她去拿包，整个人堵在病房门口，像一尊不祥的门神。
他的背靠着门板，有些咯人。
林想凉凉地看着他:“让开。”
她的怒火是蓝灰色的，比起那些可以诉诸于口头上的愤怒更显得深沉。
萧念低垂着眼眸，右手隐隐作疼，是胡乱拔掉针头的结果。
他心里有些鄙视自己，但还是伸出了右手，指着那上头一点若有似无的血滴，无赖跟她说:“你要对我负责。”
除此之外想不到挽留她的方法。
林想一脸不耐。
萧念继续道:“虽然看起来是个微不足道的伤口，但是以后要是得了破伤风怎么办？你至少得待到这个伤口完全愈合了。”
林想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拿出一张扔到他脸上，很是不留情面:“萧念，我有没有给你机会？”
看起来很凶残的纸巾拍到脸上像小猫的爪子，萧念顺手拿起纸巾擦掉手上的血滴，现在手上只剩下一个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的小洞。
他垂下眼眸:“我后悔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一边，只想抱着她，亲吻她。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有那么差，也害怕林想再也不见他。
“后悔？”林想扯扯嘴角，“没有后悔的选择。”
别人或许看不懂，但林想却知道，萧念始终对于能否和她在一起这件事心存疑虑。
若是她继续逼下去，他自然也得缴械投降，可是这样的感情她并不需要。
他从前对她好，虽然处处让她宠她，可他们两是平等的。
可现在呢？连她自己都看不清他八年的等待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愧疚。
他是因为喜欢着林想所以等她八年，还是因为对不起林想才等她八年？
萧念的脑海里空空如也，他突然意识到，即使八年过去了，她的身高依旧在他的肩头高一公分的地方。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毛孔，以及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
“萧念，一辈子都无法触碰的男女，你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能维持多久？”林想问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看懂了她的疑虑。
萧念握紧双拳，松了又松。他的神情动摇，却慢慢地抬起手，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将她右侧的一缕头发攥在自己的掌心。
微翘带着弧度的头发。
他凑近，轻轻一吻。
声音里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痛意。
“可是，萧念爱林想是一辈子的事情。”
年少时扎根在心底的这朵霸王花，把其他所有花朵都吃掉赶走的霸王花，唯一的一朵霸王花。
她的根直抵着他的心脏的最深处。
他想告诉全世界，这朵霸王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林想。
林想的想，是想念的想。
萧念的念，是想念的念。
即使隔了八年，十八年，一百零八年，还是想念。
他说:“想想，给我点时间。”
……
常晋言越来越鄙视萧念:“连哄带骗把人带过来了，你就又让她这么走了？”
萧念没兴趣跟他这种单身狗探讨如此复杂的人生问题，他敷衍地点点头。
“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没出息的萧念正在剥橘子，剥完了橘子皮，正细致地连里头的白丝也一点点剥去。
常晋言又怼他:“橘络这么有营养，你剥掉做什么？”
萧念把手里的橘子皮橘子肉全部扔到他脸上:“再吵我就告诉你爸你在外面谈了个女朋友。”
常晋言一拳打他胸口:“你敢乱说你信不信今天你走不出这个病房？”
常父这些年天天怼着他相亲，要是知道他谈恋爱，立马就能赶鸭子上架踢他去结婚。
要说为什么的话……原因还在萧念身上。
因为这些年，常晋言不仅一个女朋友也没有，还总是跟萧念扎堆玩。两个人处久了，底线太低，有时候看得常父眼皮子直跳，一直怀疑他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甚至有一度怀疑萧念的绯闻也是他们俩想出来的障眼法，因为萧念那小子看着李萱儿的眼神，可半点不像是喜欢。
他这种作秀，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他这种老狐狸。
而且，常晋言对于常父安排的相亲处于一点都不配合的状态，偶尔常母声泪俱下逼着他去相，他也各种没想法不喜欢地敷衍。
这么些年下来，他们都已经半绝望地认为自家儿子性取向不正常了。
萧念冷笑:“你这么闲你们科主任知道吗？”
“我们科主任一四十多岁的更年期妇女，你怎么对她这么感兴趣？你口味这么重，怪不得林想受不了你。”
他把林想两字咬得极重，故意堵他。
萧念果然中刀，从果篮里又拿出一个橘子开始剥剥剥。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按下床头的红色按钮。
果不其然，王小斐很快就到了。
护士姐姐王小斐看到他们俩凑堆，翻了个大白眼:“烦什么，没看见本天使很忙吗？”
她走过去，刚走两步看见她扎的针正在床边摇来晃去，吧嗒吧嗒滴着水:“xx，谁特么给我拔掉了？”
常晋言无辜地指着萧念。
萧念说:“我给想想找药。”
王小斐的怒气立马消失无踪影，颇是温柔地换了针头，又给萧念扎了一遍。
“想想呢？”她问。
“走了。”
“和好没？”
“没有。”
王小斐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萧念的目光中有着难以置信:“你是不是男人？”
“……”萧念无语，“常晋言是不是男人？”
王小斐冷笑一声，颇是不屑。
“想想都回国来找你了，你这人怎么回事？”王小斐很不开心，“难道是因为那个李啥啥的原因？”
萧念摇摇头:“她让我牵她的手，我没牵。”
王小斐这几年始终和林想保持着联系，不同于和常晋言的胡说八道，萧念倒颇是配合地告诉她原因。
王小斐沉默下来，萧念不知道林想回国前两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她却再清楚不过。
“她真的那么说了？”她叹气。
萧念点头。
“那，照做不就好了。”她直视着萧念，深呼一口气，“你们总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说得轻松。常晋言却看到她无疑是地调整了自己护士帽子，那是她慌乱时的标准动作。
即使再心疼，王小斐也想支持林想的决定，如果这是林想想要的话。
当然，她也知道萧念的顾虑。
那是他们所有人的顾虑。
“萧念，想想已经向你跨出了一步，那么再难，你也不能退缩。”
“因为她已经用尽全力了，在往你的方向。”
王小斐出了病房直奔休息室。
她趴在休息室的桌子上抓耳挠腮。萧念和林想两个人的名字在脑海里爆炸又重叠，挡住她的出路。
常晋言后脚跟进去，顺带锁了门。
王小斐抬头看是他，把头埋进胳膊肘里不说话。
常晋言坐到她对面:“这么快就后悔了？”他还惊讶她居然能说出那种话，没想到下一秒就纠结成这样。
他也佩服林想，总能把他们几个搅和得六神无主，完全不是平常的模样。
自诩全市立医院最是端庄稳重的王护士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想要是受不了怎么办？我几句话说出去了，可半点也不能分享她的痛苦，即使是前几年也只能乱七八糟地和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那狼嚎，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常晋言从口袋里掏出餐巾纸，一包纸巾，只剩下一张。
他用一张擤掉她的鼻涕，其他，只能用他洁白干净的袖子解决。
“别哭，哭什么？”他无奈，揉她的头。
王小斐趁着间隙看了他一眼，哭得更猛。
xx，他这么温柔干嘛？
完全吓到她了。
常晋呀哪里懂她的鸡毛心思，对她说:“至少，是你给了萧念勇气。”
“他一遇上林想的事情，就开始瞻前顾后，犹豫不前。如果不是你说得这番话，他们日后如何还不好说。”
萧念若始终不迈出那一步，照着林想的脾气，直接收拾包袱回美国了也有可能。
王小斐呜呜呜哽咽着，心思已经转到了怎么让常晋言多说些温柔体贴的话来安慰她脆弱的小心脏。
可惜手机铃声不给面子，开始唱起来“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她瞪着手机，无奈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她妈的声音犹如河东狮吼:“王小斐，你特么再不回来相亲，你这辈子就别想再吃到我做的红烧肉!”
常晋言:“……”这年头还能用红烧肉威胁人？
可偏偏王小斐贼吃这一套:“哎哟喂，我的妈呀，请您三思而后行，我这周五回来，你备好肉，我再考虑考虑。”
她想着想吃一顿肉，回头再逃走。
“考虑你个肺，等你成了老姑娘，我看谁愿意娶你这个么笨蛋。”
王小斐弱弱回了句:“我好歹也是985。”
“别废话，要不就带一个男人回来，要不就去相亲。挂了!”王妈妈雷厉风行。
王小斐挂断电话，看到常晋言波澜不惊的表情，到底有些失落，她擦掉自己的眼泪:“老了老了，合着就该找个男人凑合过日子。”
她不止一次幻想过爱情，幻想到现在，被现实打击地不堪一击。
常晋言愣了一秒，忽略心中那万分之一的不适:“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帅哥？”
他整天看她在那盯着手机流口水。
王小斐摇摇头:“别，太帅的容易出轨，我还是去见识见识家长眼里那些长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好男人吧……”
她跟个老太婆似的起身:“本白衣天使要去好好工作了，常大神你也去忙吧。”
没等他回答，王小斐就精神抖索地开门出去，跟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王小斐合该不叫王小斐，应该叫王小强。顽强地跟个蟑螂似的。
常晋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皱眉。
这都是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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