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着黑喵警长

　　裴斯诺完全喝断片儿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并且一本正经地不像是装的。

　　她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但拿不出半点儿证据。苗辰辰有一点儿怀疑裴斯诺装醉，但还是不能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她能和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计较吗？并不能。更何况他除了抱着她不放手，除了一不小心从沙发上摔下来，实际上也没干什么。

　　“诺哥，你来了。”
　　“来了。”

　　潘坤早裴斯诺和苗辰辰一步到现场，看模样早了不是一点儿半点，看见苗辰辰和裴斯诺一起出现，多看了一眼，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八卦。

　　他的表情严肃，只一眼，苗辰辰瞬间就不关心裴斯诺是真醉还是假醉了：“现场什么情况？”

　　她带上手套往警戒线里去，发现沈启溟也在现场。

　　“现场有两名死者，这是其一。”沈启溟往后退了一步，让苗辰辰上去查看。他皱起眉头，发现裴斯诺也在后面，下意识地取下手套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挪开目光。

　　警戒线中间有个躺着个女人，身上被扎了至少七八刀，白色地砖上四处都是血迹，头发凌乱，半个扭曲的身子都浸在血泊中间，看起来很吓人。

　　她还穿着红色裙子，已经被血染成暗红色，细细的高跟鞋还剩一只在脚上，也被染红了。

　　看样子是一下班就来了，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苗辰辰别开眼，回头看向沈启溟，沈启溟清了清嗓子开口：“死者张伶霞，女，二十九岁，身中九刀，腹部六刀，左手小臂一刀，右腿两刀，左季肋区有钝性伤害痕迹，死因是失血过多。”

　　左季肋区，钝性外伤，失血过多，脾破裂的可能性很大。但她身上的伤口太多，到底是脾破裂休克致死还是外伤导致失血过多而亡现在还无法判断。

　　这么多的刀伤，现场也是凌乱不堪，苗辰辰一一扫过去，看到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陈星峰，他的西装上沾有不少血迹，搭理好的发型也乱了，脸色苍白。

　　凶手很凶残。

　　苗辰辰几乎能够想象到张伶霞仓皇逃跑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凶手狠狠地扯住她的长头发。趁着她痛呼惊叫，不耐烦地在她的腿上用力划伤两刀，让她再也跑不掉。

　　之后慢悠悠地发狠地用刀子捅向张伶霞柔软的肚皮，一刀、两刀、三刀，张伶霞吃痛用手格挡，但凶手捅地不亦乐乎，她被划伤了手臂，最后只能瞪大了眼睛无力地倒在血泊里。

　　“凶器呢？”裴斯诺看了一眼情况，转头就问。

　　“这个。”沈启溟递上来一个透明袋子装着的刀，上面染满了血，血迹都还没干。

　　裴斯诺伸手去接，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沈启溟，他倏地收回手，涨红了脸：“凶器是酒吧的水果刀，来的时候刀子在陈星峰的脚边。”

　　“除了他现场没别人了？”苗辰辰的眉头皱起来，陈星峰怕成这个样子，不可能是他下的杀手。而且这个地方这么多人，他不是傻子。

　　“有，酒吧老板，就是他报的警，其他人都跑了。”潘坤侧了侧身子，苗辰辰抬眸看到那边有个矮瘦矮瘦的男人梳着油头穿着皮衣，对她点头执意。

　　她没搭理，挪开视线：“你刚刚说还有一个死者？”

　　“嗯，在这边。”潘坤带着苗辰辰和裴斯诺往后门的方向，那边的位置很窄，要经过一条挺长的黑路，刚刚到门口，就有个黑影钻出来。

　　苗辰辰吓了一跳，直接飞快地往后闪开，下意识地就伸出拳头往人身上砸去，拳头刚刚落下那人却迅速地闪开来，她的拳头扑了空，转眼正准备第二次攻击，结果还没看清楚，人已经被裴斯诺按在墙上了。

　　“谁？”裴斯诺喝过酒的嗓子还带着沙哑，在黑暗里听不出情绪。苗辰辰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竟然看见他的眼睛刚刚有一瞬间像野兽一样闪过绿光。

　　“老子！操！”那人像是吃到了墙灰呸呸吐了两口，见裴斯诺还没有松手的意思，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对着自己的脸一照：“我！陶冈！”

　　白光等下露出一张约莫四五十岁的老脸，那张脸贴在发白掉皮的墙上被挤得变形，嘴边就是墙灰，眼睛明亮不见一点儿浑浊。

　　“快松手！”苗辰辰认得这张脸，实际上她对这张脸熟悉得很，因为激动语气都有些变了。

　　陶冈是谁？当年灯霞山的案子就是陶队在查的！虽然落子已经……但是，当年的案子的确有很多疑点。八年前虽然找到了“杀人凶手”，但是陶队却被调离西乡市支队，苗辰辰觉得有猫腻，并且陶队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当年撞她的人一直没抓到，苗辰辰猜想，或许陶队也知道点儿什么。

　　“你认识？”裴斯诺忽然有一点不爽。

　　脖子上的手劲不减反增，老陶几乎都要喘不过来起来，连忙叫喊：“认识！认识怎么不认识！我当年办过苗科朋友的案。”

　　裴斯诺闻言才松了手，老陶咳嗽了两声，脸都涨红了：“我说裴队呀！你这力气真的牛逼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

　　他只说了半句，对着裴斯诺伸出大拇指，下半句在看见裴斯诺的眼神的时候就没音了。

　　“跟什么？”潘坤早就走过了，发现没人跟上来，折回来就撞见这么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陶队这几年他长胖了不少，一笑明亮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几个人往外走，终于走到后门外边，路灯一闪一闪的，他跟苗辰辰攀谈起来：“苗科厉害呀，这才几年没见，都成我局子里的科长了。”

　　苗辰辰没想过陶队还记得她，甚至记得她的名字：“陶队客气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记得……”

　　“记得！怎么不记得！”老陶一愣，又笑着圆话：“长的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老陶怎么会忘。”

　　他何止是记得苗辰辰的名字，当年灯霞山的案子，叶姰那个小蹄子干的事，他被调走的原因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他怎么会忘呢？不会忘的。

　　“哎！对了，你跟裴队这一起的，没想到啊，我记得我当年给了你……”

　　“老陶！”裴斯诺的眉头皱起来，那边的沈启溟像是不耐烦了，仰脖子吼了一句老陶。
　　老陶连忙应声：“哎！来了，来了！”

　　“你们都认识陶警官？”老陶三步并作两步往那边去，裴斯诺跟上，潘坤也去，苗辰辰扯住他问。

　　“认识啊！听说陶队之前是北城公安局出身呢，原以为这么多年好歹得往上爬了做大了，没想到又回来了……”潘坤多看了几眼苗辰辰，顺手挠了挠被她抓过的脖子：“怎么？你跟陶队也很熟？”

　　“一点点？”苗辰辰皮笑肉不笑，说完跟了上去。

　　拨开人群，苗辰辰往前，一具匍匐着脸朝地的男性躯体逐渐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男人趴下去的姿势有一点怪异，几乎是脸先着地的，双手下垂，像一只亲吻大地的青蛙。而他大概也是运气不好，头部的位置有一块尖锐的大石头，他整个人就撞到了那个石头下面。

　　像是摔死的。

　　“他？”大家都分开察看现场，苗辰辰站的离老陶近了些，问他。
　　“第一犯罪嫌疑人。”老陶不再笑，一双眼睛坚定而明亮，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让苗辰辰有一点恍惚。

　　第一次见老陶的时候他的眼睛也这么亮，没想到八年过去了，这双眼睛还能这么亮。

　　“刚刚就是这孙子拿着刀捅里面的那个，捅完了就跑，结果这边儿太黑了，运气不好摔了。”老陶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显然并没下定论。

　　平地摔死人的几率很小，并且这个男性看起来年级也并不是很大，最多中年，体格属于健硕类型，看的出来经常锻炼，苗辰辰站在一个法医的角度，对他因为路黑摔伤致死的可能性持怀疑态度。

　　“看过监控了吗？”苗辰辰早就注意到了，酒吧有好几个监控就在显眼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就正对着刚刚张伶霞的位置，后门的地方也有一个。

　　“我简单看了一下，案发时间就在个半个小时之前，监控画面显示和刚刚酒吧老板说的没差多少。双方好像起了口角，拍在这儿的这个先动手，直接动刀，里面那个没跑掉。”

　　“陈星峰呢？”裴斯诺蹲下来察看地上的血迹，地上的尸体一直面部朝下，他根本看不到脸，就想把他反过来。

　　“谁？”老陶没有点儿懵。
　　“你先别动。”苗辰辰回头，叫了一句沈启溟：“现场照片取了吗？”

　　也是神奇，苗辰辰轻飘飘一句话，两个男人的动作都倏地一停，沈启溟刚好看过来，挺不耐烦：“取了。”

　　他转过头，没看裴斯诺：“可以搬了。”

　　“行。你动吧。”苗辰辰松口，裴斯诺才恢复动作，老陶发现自己傻不愣登地跟着停住，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陈星峰是另外一起案子的嫌疑人，具体回局子里可以问潘坤。”苗辰辰倒是不在意，回答起老陶刚刚的问题，还忍不住叮嘱一句裴斯诺：“下手轻点，不要弄伤了他。”

　　“谁？”老陶有点懵逼。

　　“他。”苗辰辰伸手指了指那具尸体，老陶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裴斯诺终于忍不住也看了她一眼：“事儿逼。”

　　“对了，陶队，刚刚你看视频有谁踢了里面那个一脚吗？”苗辰辰眯着眸子，没搭理黑着脸小心翼翼翻尸体的某人。

　　“踢？没有吧？这孙子只动了刀啊。”老陶想了一下回答。

　　“那有几个保安？”

　　“保安？”裴斯诺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老陶都蒙了又凝眸想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老子想起了，那个陈什么来着，帮忙拉架的时候好像踢了一脚！”

　　“什么！”苗辰辰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他踢到张伶霞的身上了？”

　　“不太清楚，但是他确实踢了一脚。还有保安，保安有四个左右，一起围上去了也没把人拉开，有个被割伤送医院了。”老陶说，又问：“张伶霞又是谁？”

　　“里面那个，陈星峰的秘书。”潘坤被这边儿的动静吸引，走过来，酒吧老板也跟在后面。

　　老板的脚一直抖，像是很慌张，也不知道在慌什么，上来就给裴斯诺递烟，裴斯诺没接，扬起笑，不疾不徐地问了几句：“许哥，今儿个保安人手不够？”

　　“裴队别介啊，叫哥就疏远了，当不起，小弟当不起！今儿个那些吃干饭的好几个有事儿忙去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大岔子。”许哥的眼神有一瞬间慌张。苗辰辰没错过这一幕，有些惊奇裴斯诺和谁都认识。

　　“真的假的？”裴斯诺像是不在意，好半天了终于把尸体翻过来了。

　　尸体已经有些冰冷，比想象中还要重些，裴斯诺翻得时候，沈启溟也去帮忙，动作很小心，刚刚翻过来就露出一张有些狰狞的脸，潘坤没忍住，惊呼出声：“卧槽！”

　　那张已经青白的脸上有着严重的烧伤疤痕，几乎覆盖住了整个左边脸，五官都要看不清了。

　　看清这张脸的瞬间，裴斯诺手下一滑，尸体差点砸回去，他手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像是忽然暴怒。

　　“怎么？你认识？”看他的表情，苗辰辰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怎么妙的预感。

　　“认识。”裴斯诺抬起头来看着苗辰辰，眼里出现了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又是怒又是心疼，炙热地不像话，他对着她缓缓吐出一个人的名字：“周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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