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丁目的日与夜

作者:浙江万里学院编辑出版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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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山独落青天外


      陆景端了一杯红酒,站在窗边看着城市夜景。
      快了,就快结束了。
      陆景举起酒杯,一饮而下。他掏出了口袋里的糖,放在掌心,看了好久。然后走到床边,把糖放在枕边,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陆景,吃糖呀!可好吃了呢。”吴文予拨开一颗糖塞进了嘴里,又拨了一颗糖,想要塞进陆景的嘴里。
      “啊——”陆景不想吃,可是女孩的笑脸让他不忍心拒绝。
      “是吧?很好吃吧。”吴文予笑意盈盈地看着陆景。
      陆景的喉头有点痒,看着女孩亮晶晶的嘴唇,他突然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可是看到女孩稚气的脸庞,他想再等一等,“嗯,很甜。”

      慵懒的午后,调皮的太阳跃上窗台,挤进了浓密的绿叶中,悄悄窥视着熟睡中的少女。懒散的阳光洒在女孩微不可见的毛孔上,痒痒的,像铺了一层暖橘色的绒毛,撩拨着陆景的心。陆景小心翼翼地蹲在少女的桌前,贪婪地看着她的睡容。“陆景~”女孩喃喃。
      听着女孩的呓语,陆景的心像是被夏日的风轻轻拂过。他抬手轻轻抚过女孩的面颊,“我的文予。”说完,又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指尖,贴向了女孩的娇唇。

      “陆景~”吴文予拽着陆景的胳膊撒娇道,“我要喝可乐嘛~”
      “不可以。”陆景没敢看吴文予,他怕自己一看她就忍不住答应她。
      “哎呀,我就要喝可乐。你给我买嘛。”吴文予继续撒娇,她就不信自己还拿不下陆景了。
      “你每次都喝不完。”陆景不由地舔了舔嘴角,上次的可乐味道还在嘴边没有散去。
      “不是有你在吗?”吴文予娇俏地靠着陆景的肩头。
      听到这句话,陆景的心都要化了。
      是啊,有我呢。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了便利店。吴文予看着呆傻的陆景,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文予,你看。我们多么般配。我们会一起走过高中,走过大学,等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睡梦中的陆景嘴角露出了微笑。
      那时候的他们,可真好呀!

      “阿景,爸爸妈妈决定高中毕业后送你去美国读书。”
      “爸爸,为什么要出国呢?国内不也挺好的吗?”陆景不明白。
      “阿景,是这样的啊。妈妈和爸爸权衡了一下,觉得出国对你以后的发展更好。”陆景妈妈补充道。
      “可是,我以后要在国内工作呀,在国内不是更好吗?”陆景不想离开国内,也不想离开吴文予。
      “在国内工作什么!你出国留学以后直接就在那边工作了,我和你妈妈以后也不会留在国内了。”陆景爸爸拍了一下桌子。
      “什么?”在国外工作?
      “是啊是啊,在国外工作。”陆景妈妈看到气氛有些凝重,赶紧打圆场,“你看,现在国内虽然经济上去了,但是吧,医疗啊福利啊这些还是很落后的,你去国外留学然后工作,以你的能力拿到绿卡是不成问题的。这样一来,你的医疗就有保障了,以后孩子上学又是一站服务,国内哪有这么的条件。”
      可是,我不想去国外。
      陆景抬头看了眼父母,想要出声反对。可是,父母眼里满是期待。
      有多久了?到底有多久了。父母有多久没有对自己抱有期待了。
      陆景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反对父母的意见,不能忽视自己期待已久的父母的重视。“好。”陆景点了点。
      “这样很好。你高考好好考,考出一个好成绩对出国更有利。”陆景爸爸拍了拍陆景的肩头。
      陆景忍住眼眶里的泪水,爸爸刚刚,是,是鼓励他了吗?

      吴文予面无表情地拿着通知书,质问陆景:“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找你的话,你是不打算给我说了吧?”
      陆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想告诉吴文予这是爸爸妈妈对他的期待,他不可以辜负爸爸妈妈。可是,吴文予能理解他吗?吴文予的妈妈虽然不在了,爸爸也时常不在家,但是她还有个爱她的奶奶呀。她应该理解不了的吧。陆景想到这儿,只能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吴文予问他什么意思,陆景只能和盘推出:“我要出国念书了……”末了,陆景又加了一句,“我的父母希望我能够出国念书和工作。”
      吴文予还在期待,遂问道:“所以你的未来里没有我?”
      怎么会没有你呢!傻丫头,我只是,只是出个国而已。
      陆景解释给吴文予听,但是吴文予好像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她逼问陆景到底选择什么,可是陆景的回答让她彻底心凉。她慌忙离开,已经够狼狈了,她不想再让陆景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她逃了。
      很快,高考结束了,陆景要离开飞往美国。
      机场里过客匆匆,吴文予抱住陆景,轻轻说了句分手。
      陆景僵住了,他们不是好好的吗?我不要分手,我爱你啊,文予。
      过了好久,陆景说了句“好。”
      吴文予接下来又说了什么,陆景都只回了句好。文予,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我都如你所愿。
      吴文予松开了陆景,帮他理了理衣服领子,“你走吧。”
      陆景看着吴文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入了安检。
      上了飞机,他忽然想到什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少吃糖。】

      “文予,你等等我,等我回来。”
      陆景的眉头皱起,他不想离开吴文予,可是他不能违背父母的期待。所以,请等等我。文予,我很快就会回来。

      在美国的陆景,不要命地学习,从清晨睁开眼的第一刻到晚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我要抓紧时间学习,提前结束这里的学业才能见到文予。
      陆景抱着这样的信念在美国撑了一天又一天。
      “文予,为什么你还不来找我呢?我在想你,每天都在想你。你来找我好不好?”陆景每天都在等待着吴文予来找他,可是每天都在失望。
      “文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是不是忘了我。”
      “文予,我真的好想你啊。”
      “文予,你来啦?”
      “文予,快点来看我好不好。”
      “文予,我的心好疼啊。”
      “文予,求求你,求求你来找我。”
      “文予,文予!”

      “文予,文予,我好想你!”陆景的身体动了动,抓紧了床单,一颗糖在枕边安安静静地躺着,丝毫没被他的情绪影响。

      “砰——”陆景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没有生机地飞了出去。
      “EXCUSE ME?”(中文:你怎么了?)
      “EXCUSE ME?”(中文:怎么了?)
      “THERE’S A CAR ACCIDENT HERE.”(中文:有人出车祸了。)
      几个金发碧眼的人围着陆景,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吴文予,“文予,文予。”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一阵昏迷。
      “MR LU,YOU CAN LEAVE HOSPITAL TODAY.”(中文:陆先生,你今天可以出院了。)
      “OK.THANKS.”(中午:好的,谢谢你。)
      护士走了之后,陆景看着桌子上的绷带发了一会儿呆。爸爸妈妈,还有文予从来没来看过他呢。陆景掀开床垫,把之前偷偷留下来的绷带全都塞进了包里,带血的不带血的,混在一起很是好看。

      酒吧里,一个红发的塞班女郎举着一杯酒,扭着腰肢向陆景走来,“HEY,MAN.DRINKING?”(中文:帅哥,要喝一杯吗?)
      陆景撇过头不想看女郎,独自喝着手中的威士忌。
      塞班女郎在陆景的身边转来转去,任胸前的波涛汹涌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大概是陆景实在是太冷淡了,塞班女郎觉得无趣又走开了。
      这一切都被女郎的男朋友尽收眼底,陆景一出酒吧,他就把陆景拎进了一个角落里。一拳砸向陆景的肚子。”FUCK.STAY AWAY FROM MY GIRLFRIEND.”(中文:TMD,离我女朋友远点儿。)说完,又挥向陆景的脸。
      “我也有女朋友。”陆景含糊不清地说着。他靠着墙的身体,突然滑了下来,“我也有女朋友的。”说完,竟哭了起来。
      睡梦中的男人也留下了泪。

      “你最近是不是天天想着玩!看看你才考几分!”陆景爸爸把试卷拍在了桌子上。试卷上写着大大的“99”分。
      小小的陆景,撇着嘴,泪水在小眼里打转,他赶忙用手背擦去了泪,爸爸不喜欢他哭。“没,没有,没有想着玩。”声音里透着抖动,小肩膀也是一耸一耸的。
      “没有想着玩才考这点分,是不是不用心。”陆景爸爸的声音高了几分。
      陆景抖得更厉害了,“没有。”
      “什么?”爸爸的声音严厉了几分。
      陆景的小手攥紧衣服,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景蜷缩着,抱紧自己的肩膀,呢喃道:“爸爸妈妈,夸一夸我好不好?好不好?”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枕巾。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年幼的陆景拍着车门,车内很暗,他不知道这辆车要开往哪里,可是他知道他被绑架了。
      “叔叔叔叔,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不值钱的,你看我浑身没有几两肉,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您就放了我吧。”陆景揪着自己的胳膊,好像使了很大的劲都捏不出多少肉。
      卡车上的两个男人听了一笑,并没有理会他。
      陆景的手拍得通红,声音也哑了。他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喃:“爸爸妈妈。”
      陆景哭了睡,睡了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醒了就好,下来吃点东西吧。”陆景妈妈看儿子醒了,也就放心了。
      陆景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被绑架?他兴奋地坐了起来,可是刚坐起来浑身上下哪儿都疼。陆景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跟着妈妈下楼。

      “妈妈,为什么你不安慰我一下呢?”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陆景回国了,他终于要见到吴文予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文予的身边已经有人了?那个苏铭,他哪里好!他哪里比得上我!哪里配得上文予!
      陆景看着不远处相拥的吴文予和苏铭,怒火中烧。
      当苏铭吻向吴文予的那一刹那,陆景浑身紧绷。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吻她。她是我的,是我陆景的吴文予。
      可笑的是,陆景为了能够继续留在吴文予的身边,居然谎称自己有未婚妻,还甘愿做吴文予的娘家人。

      睡梦中的男人紧握拳头,剧烈的情绪变化让他醒了过来。睁眼的瞬间,干净无害的眼睛染上了狠戾。他抓起枕边的糖,走向了洗手间。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大笑,一会冷漠。
      “真是可怜呐,这么懦弱居然还想保护吴文予。”他伸手摸了摸镜中的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突然,他做了一个枪决的手势, “再怎么都逃不过被我吞噬的命运。知道吴文予借贷又怎样,想报复叶雅,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
      陆景活动了下手腕,眼神变得犀利:“纯良的陆景,很期待你被我吞掉的那天,我的主人格!”说完,一个枪决的手势指着陆景的脑袋。
      窗外,天色依旧是暗的,看不出是黑夜还是破晓,也看不出一场更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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