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的高三

　　晚上是顾欣然和廖星河去小教室值班，李可好久没有单独和顾欣然说话，读报课一过，就去了小教室，结果教室里只有顾欣然和一姐两人，见李可过来，一姐借口去画室画画，先走了。
　　“廖星河呢？”李可问。
　　顾欣然把手头的英语词典一合，神神秘秘地招手让李可坐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说：“那个廖星河可有意思了，我和一姐逗了他几句，他就跑了。”
　　“廖星河很腼腆的，哪里经得起你们两个大美女调戏。”
　　“其实我们就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而已，他说没有，一姐就说要给他介绍他们学画画的小姑娘。我就插口说，一姐，我还单身，有现成的不给推荐。那个廖星河就不好意思，整张脸都红了，借口说班里晚上可能开班会，就跑了。”顾欣然笑着说。
　　李可一听，眉头皱了起来，他严肃地对顾欣然说：“你这样跟他说话太暧昧了，搞不好，他真的喜欢你，哪天给你写情书也是有可能的。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不喜欢你还跟其他男生说话太暧昧。”
　　顾欣然一见李可话中带着醋意，内心反而高兴，她见李可背着大书包过来，知道他是要在这里自习陪着自己，就很高兴地说：“好啦，好啦，以后我注意就是了。你也是懂廖星河这个人的，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
　　李可心里的气并没有因为顾欣然软声细语而减少，他反而觉得顾欣然不当一回事，就略有激动地说：“你看看你，情人节那天收到赵勇玫瑰你都没有想着第一时间告诉我，你还收到了好几束其他人的。如果不是我主动问，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在跟我谈恋爱？”
　　以前李可对顾欣然都是百依百顺，声音哪有这么激动过。顾欣然知道自己跟其他人并没有那些暧昧关系，别人送花来又不是自己的错，没有主动告诉李可也是顾及他的感受，现在反而成了罪状一条。她也开始生气了。
　　她从来都是不服软的人，见李可凶她，她习惯性地顶回去：“你还说我，你最近跟兰亭两个忙这个忙那个，两个人上课下课、晚自习都在一起不分开，这个我就算了，你对小兰也总是嘘寒问暖，昨天晚上她回宿舍就说，‘Cindy姐，Cindy姐，李可答应以后我中午都去你们那个小教室自习了，他以后在那里教我数学。’我是你女朋友，都没有见你对我这么好过，都没见你邀请我中午一起在这里自习。这么多天没单独说话，你一说话就质问我，你还问我是不是在跟你谈恋爱？”
　　李可被问得哑口无言，自己缺少跟女孩子吵架的经验，而且一直以来，也从来没有在和顾欣然逞口舌之争中胜出过。李可把书摊开，说:“我现在没有空跟你讲这些，还有100天就高考了，我没有力气跟你吵架。”
　　顾欣然听到李可这样说，也就不说话，“啪”地一声把字典拍在课桌上，看得出很生气。
　　李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管，埋头看书。但实在看不下去，过来大约十分钟，楼里安静得可怕，也不知道顾欣然在身后做什么。
　　他咬咬牙，内心用“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来安慰自己。然后离开座位，把小教室的门一关，坐到顾欣然的身边，像条宠物狗似地把头贴到顾欣然的身上，说：“欣然，我错了。”
　　顾欣然当然没有真的生李可的气，见李可一脸委屈，也心软起来，说：“好啦好啦，这是教室。我说了以后会注意的，这次是我有错在先。”
　　“你真好。”李可说着甜话。
　　“李可，我现在有点害怕。”顾欣然说。
　　“怕什么？怕我不要你？”李可问。
　　顾欣然一把把李可推开，很正式地说：“你少臭美了。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个事情。今天从早上到下午，学校、班里都在说高考的事情，我都被说怕了。我们班主任说了，这次高考是大纲改革后第一次考试，又第一次提前1个月，现在我们南方到处都传说非典的事情，如果再严重下去，很可能还要停课。我怕自己一受外界影响，又考不好。”
　　李可其实何尝没有和顾欣然一样的想法，但他庆幸李月辉对高考的态度不像其他班级那样持续加压，而是轻描淡写为学生排解压力。
　　李可对顾欣然说：“放心好了，你说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们才面对，只要对所有学生都是一样的，我们就不用害怕，高考提前一个月，我们复读生就比应届生占了便宜；大纲突然修改，应届生接受的教育跟我们一样，我们并不见得吃亏。我们李老师说了，不要把这个倒计时100天看得那么重，昨天怎么过，今天就还是怎么过。”
　　“你自己不紧张吗？”顾欣然问。
　　李可听后，习惯性地给了顾欣然一个鼻子刮：“我当然也紧张，还剩下100天了哪能不紧张呀，但紧张是说我们要认真对待，别泄气，而不是紧张到不断给自己心理压力呀。”
　　顾欣然摸了摸鼻子，看出李可心情放松，就说：“其实，我知道你压力肯定比我的大，有很多人都盯着你的成绩，你上次已经考那么好了，大家肯定希望你考更好。哎，李可，你说我是不是好没用，不仅帮不了你，还总是让你帮我，你心理素质真强。”
　　李可一被人拐弯抹角地夸，就会自鸣得意，他没脸没皮地对顾欣然炫耀说：“你说对了，我读书不咋地，但心理素质自信还是可以的，不然上次高考我怎么能后来居上呀。你知道我上次高考前是怎么想的吗，我就想考过重点线完成任务，你看，目标轻轻松松，没有压力，就超水平发挥了。”
　　顾欣然心里的压力虽然不会因为李可的几句话就彻底缓解掉，但也不再那么难受了。她问李可：“我想出去租房子住，你支持吗？我去年最后一个学期就和一姐在外面租房子的。”
　　“为什么？学校住得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主要是我跟小兰她们住，她们才高二，我的作息不同，早上我早起半个小时，晚上我们又多一节自习课，我怕影响她们。而且，她们讨论的事情，都是跟学习无关的，我也怕自己心态受她们影响。”顾欣然说。
　　李可内心不太同意顾欣然出去住。虽然钱完全已经不成问题，县里的一层两房一厅，每月200元就能租到，但在外面租房子也意味着不能第一时间获得最新信息，很多情况，大家在教室里并不聊，都是在宿舍里谈的，外出租房往往意味着自我封闭，而且如果没有家长陪同，女生外出租房并不安全，吃的也不一定卫生。
　　李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一是安全，二是信息闭塞。顾欣然内心有点犹豫。以前在三中自己选择外出租房，就是宿舍环境太差，根本没有学习的环境，这个在兴中并不存在，而且这个学校似乎并不鼓励学生熬夜，只是给毕业班学生多一个小时亮灯时间。
　　“那我再考虑一下。”顾欣然略有所思的说。
　　“我知道你担心每天晚上回宿舍太晚会影响她们，其实她们也习惯你的存在。小兰就说很喜欢你的作息，带动她们学习，她们还感谢你呢。欣然，你不要出去住，我希望每晚我们都能在这里见面、相互学习。你如果出去住，你就不会晚上来这里了。”
　　“好吧，我不出去住了。”顾欣然听到李可的理由很开心，但又立刻变脸，“你跟小兰怎么什么都谈？”
　　“没有，没有，我是以前向她了解你的情况，你又想多了。”李可解释道，他不想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赶快拿出题本，问：“这个语法问题，你给我讲讲。”
　　顾欣然本来还要继续借题发挥，但涉及到李可的学习，她就只能一切随着他了。

　　高考前，每个学生都或多或少会有压力。其实李可、顾欣然他们不论怎么想象，都不会想到真实六月的严酷。那一年的高考作为史上最难高考，有很多的事情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包括试卷被偷临时换卷子，包括排队测体温，包括很多教室不让吹电扇，甚至有考完数学集体痛哭的。
　　那一年的高考，不知道让多少人选择了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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