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可持续发展道路

　　舒嫔娘娘一直在深宫安安分分的养胎，因为跟皇后和淑妃同期怀孕，三个女人也常常交流自己的心得，日子过得很是平和安宁。

　　谁知道她安安分分的，宫外的周夫人却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瞬间在京城掀起了巨大的话题度，周秀清作为背景板的一员，目瞪口呆的从皇上口中听到了她母亲的光辉事迹。

　　“不，皇上、陛下？您刚才说了什么？”周秀清微微颤抖的声线里满是凡人的不可思议。

　　皇上显然没有听出宠妃内心的崩溃，他依旧情绪高昂，脸上带着十分开怀的笑，“爱妃，朕刚刚说起你家淑人，倒真是一位女中豪杰啊！”

　　周秀清保持死亡微笑，心里一阵阵的抽搐。

　　为什么？夫人，您哪怕就再多安静几个月也那么难吗？

　　“你母亲与贤德妃的母亲虽为女流，却有不下男儿的决心和眼光，竟然只凭一个骗子的只言片语，就一举端掉了贼人的分据点，甚至还顺藤摸瓜，抓住了昔日在云州弄乱的贼人之首童氏及其女，实在是大功一件！”皇上说起此事，表现的依旧振奋不已，兴奋地拉着周秀清的手不停地褒奖她母亲，“怪不得，你们二人一向温柔明理，想来是家学渊源，母女一脉相承的果断聪慧，果然都是忠君爱国之家！”

　　此时四海升平，国内百姓大多安居乐业，南海边境小国虽然时有骚扰，但是因为畏惧大国兵力，都无法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有些人一旦温饱平安，可能就想搞些幺蛾子。

　　朝圣教这个东西就是一对夫妻搞出来的。

　　此教主要流行于内宅妇人之间，信教者几乎全是女子，创教者夫妇二人本来是一对普通平民，张怀义自小学文，久试不中，娶了镇上一个老童生的女儿童氏，两人都识文断字，但是也都没有什么更高的学问，因为两口之家没有生活来源，最后就一起做了话本写手，虽然名声不大，但是也能卖得几个钱来生活。

　　为了形成品牌，两人就写了一个系列，贯穿整个系列的神话人物就是百花圣母，一个三俗的名字搔中了平民大众的痒处，渐渐变得极为受欢迎，两人赚得盆满钵满，还又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小家里越来越富足安乐。

　　但是人心不足，张怀义和童氏的女儿张花儿从小就聪明伶俐，眼看着人们买回本子以后开始只是看故事，但渐渐地忍不住相信了百花圣母的存在，甚至有人为这个杜撰出来的圣母制作雕像庙观，张花儿灵机一动，卖书的钱就那样了，还不如好好运作，用百花圣母的名头肯定能赚来更多的钱，从此以后过上皇帝一般的日子。

　　她跟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以后，父母果然都极为赞同，既然能挣更多的钱那有什么不敢干的？根据她的话散布谣言，很快就聚集起了一大帮信众。

　　所以怎么说张怀义他就是连个秀才都没能拿到呢？

　　你连国家基本法律都没个了解还想干什么啊？

　　这女孩儿是个人物，她母亲童氏被冠以百花圣母的名义推上神坛，似是而非的几个“神迹”就让人深信不疑，这时候再把自己推出来，作为“圣女”出现，还招揽了几个会很多内宅手段的婆子，假扮成神官，帮那些夫人太太“解决难题”，至于父亲······在女性团体里想要随便插一个不同性别的进来有点难度，那就让他管后勤吧。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圣教”作为一个新生的教派迅速发展壮大，而因为它的信奉者全是女人，上位者对它的防备力度显然不够，云州刺史就别说了，荷塘县的县令这个直辖长官都没有当回事，自己老婆天天在家里拜“百花圣母”，他就只是一笑而过，“女人就是蠢”，他这么说。

　　呵，这男人遭难了。

　　要不说防患于未然呢，这个教派的教义是什么这群男人都没有了解，所谓朝圣教教义：“女人都是百花圣母的女儿，男人都是圣母制造出来为女儿做奴仆的存在，女人们应该获得最美好的东西。”

　　县令作为一个男人中的大猪蹄子，在娶了老婆之余，又纳了十来个姨娘，当然，因为他自己品级的限制等等，这十来个姨娘在外面的身份都是通房丫头。

　　然后他的夫人信教到了疯魔的程度，因为对丈夫的恨意和对“百花圣母”的信任，直接把县令囚禁起来吊打了不知道多久，自己走出去进行了大型演讲活动，煽动了全县的女人一起贯彻“教义”，惩罚那些男人们，连她自己后院的“姐妹”们都跟着她干了，影响力可想而知。

　　朝圣教的“大人物”们真的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虽然教义其实是她们自己指制定的，但是其实只是用来骗人给钱，这时候都觉得这群人怕不是疯了，果断的直接逃跑。

　　但是这场大型起义活动并没有就此停止，女人们联合起来，一起向男人们发动了制裁，上到刺史后院，下到平民草屋，就没有幸免的，史称“朝圣事变”。

　　云州刺史带着一身鞭伤和一脸抓痕逃到了京城，哭着被带到当时还在位的太上皇面前，陈明情况后在大殿上哭得死去活来。

　　太上皇震怒，命人带兵平乱，却因为整个州的女人都参与了这场活动······把人全杀了或者全下狱这显然不现实，最后十万大军压境，却只能跟叛军首领谈判了半个月。

　　后来这场叛乱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没杀夫的全都自行回家解决，杀了丈夫的就抓了去按法量刑，宫里设立女官，自有品级冠服，法典里加了新的条例，不管家财万贯与否，无官无爵的平民纳妾就要服刑，官员无论品级高低，妾室多于两位服刑，强调，这里的妾室包括所谓的“通房”和无名无份的各种妾，民间女子地位隐隐升高，妇人们有点满意。

　　但太上皇至今还在郁闷。

　　可想而知后来知道闹事源头的他对张家人如何恨得牙痒痒，自己在位的最后几年从未放松过对朝圣教余孽的追捕，却一无所获，新皇继位以后还逼着儿子帮他找，一日找不到就一日心里存事。

　　而就在昨天，贾王氏和周许氏，两位伟大的夫人，凭借各自精准的目光揪出了张家母女，并且直接派遣家里的婆子将她们扭送官府，虽然没能抓住张怀义，但是说实话，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所以才有皇上今日这一场对二妃的褒奖，据说太上皇也已经开心的叫太后给两位夫人看赏了，还说什么都要把诰命也给她们升一升，“虽然女子诰命出于丈夫和儿子，但是那也都是寻常时候，如今既然是自己建功立业，我们也不能过于迂腐，否则岂不是寒了功臣之心？两位诰命功在社稷，如此功劳不可轻忽，厚赏，厚赏！”

　　太后点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发懿旨，你说升几级还是我自己度量？钱从你库里出还是我库里？皇后那里也让她发一张褒奖吗？”

　　佛系太后，十年如一日的对太上皇采取“都好”策略。

　　太上皇笑出一脸褶子，“你自己弄吧，我也不清楚女人们的诰命等级，钱我自己出，你不用拿了，皇后那你去说，说是你的意思就行。”

　　“好好好。”你说的都好。

　　至于皇上，他看太上皇终于不会再用这件事难为自己了，自然也开心，为了躲避皇后向自己要钱发赏赐的事······他马不停蹄的驾临了永宁宫对着贤德妃夸了好一会儿，把个好好地妃子夸得两眼茫然。

　　您说什么？母亲？我母亲？怎么可能呢？她这几天明明都在给我找生子秘方啊？哪来的时间抓人呢？

　　周秀清跟她的反应基本相同，只是好歹撑着应付完了皇上的夸赞，强笑着说了一通话试探出了一下这场行动的始末，“陛下夸赞，妾身愧不敢当，只是妾身母亲一向在后宅抚育子女、操持家事，虽有忠君爱国之心，却也一向无报君报国之机，不知此次何等机缘，竟能以妇人之身擒贼人于外呢？”

　　皇上听了此话也是一叹，“爱妃不知，朕也是看了供词才知道，此事实乃天意啊。”

　　“原来这些贼人，因是女子之身，可以顺利来往于内宅之间，凭借自己的争宠秘方和巧言令色，极受京中贵妇欢迎，更有一些人还伪装成道婆、尼姑等蛊惑高门夫人，用阴毒手段为其排除异己，赢得夫人们的信任，她们换了身份，不曾泄露自己以往的经历，也不再提‘百花圣母’之名，所以一直不被人注意。此次也是因为她们挑错了对象，满以为贾周两位夫人也是寻常贵妇，要兜售自己的秘方，并且将两位夫人分别引入道馆，由童氏和张氏各自接待。”说到这里，皇上又露出那种震撼的表情，显然是没想到这两位夫人如此优秀，满是惊叹的说了下去。

　　“谁知两位夫人都非寻常女子，聪慧过人又有果断决心，不过一会便察觉不对，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动声色假装信任，待得回府以后，立刻派遣了家中健仆去捉拿，这才将贼人捉拿归案！”

　　周秀清看着面前皇上脸上的表情，那是又欣赏又可惜又骄傲的复杂表情，欣赏这两位“女中豪杰”的手段和魄力，可惜身在内宅，不能全力效国，骄傲于自己的国家里这是有多少人才啊，随便两个大臣家里的女眷也是藏龙卧虎，啧，复杂。

　　可是他面前的周秀清只有比他更复杂。

　　夫人，难道以前还小瞧了您？这么有谋略、这么有行动力，形象这么光辉无暇，甚至已经可以出书的女人，是周夫人？

　　还是她太肤浅了、太偏颇了，看来不管是谁都会有闪光点，人看问题、看人，都要全面才是。

　　于是过了几日她便召见了刚刚接受了封赏的周夫人，笑意盈盈道：“淑人、不，如今已经是二品夫人了，昨日皇上也来这儿说了呢，夫人的义举实在是叫人称叹，我即使居于深宫，却也引以为荣。”

　　周夫人本来还笑着呢，听了这话脸上一瞬间有点僵硬，但转瞬就又缓下来了，“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做的都是应该的，谁遇到也得这么做，否则岂不是对不起每年领的那些诰命俸禄？再说了，我既然是你的母亲，那自然要努力为你争光，难不成还叫你被人笑话？”

　　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去给周夫人贺喜，在老夫人打稿的基础上，她越来越会张口就来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水平，周秀清大为震动，亲手奉了一盏茶给周夫人，“母亲实在是明白，可见女儿往日里竟看低了母亲的心气，这杯茶便权当赔罪。”

　　不知道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周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大口，这才稍稍平定了一些。

　　永宁宫的贤德妃也是这一日召见了她母亲王夫人，如今两人正坐在永宁宫叙话。

　　“恭人，这次恭人可是立了大功，有利于社稷，连本宫都被皇上夸赞了几次。”元春难得笑的这么开心，可不是吗，一直以为家里只能靠自己拉拔，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母亲最出息，如今这品级比老爷都高了。

　　王夫人有点心虚的接受了女儿的夸奖，努力扬起笑来，“这都是托了娘娘的福气。”因为太努力了，笑容反而显得有些僵硬。

　　但是幸好因为以往王夫人就是那种面色不动的菩萨模样，这下子元春也没有任何怀疑，只是真情实意的说道：“本宫哪里有什么福气？恭人自己的功劳便是自己的，这份心气和格局，本宫一个深宫妇人，是万万不及的！”

　　王夫人免不得又推辞几句，母女两人开始胡吹环节。

　　其实，娘娘，这确实是托您的福。

　　从上次元春和周秀清的召见之后，两位夫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叫自己女儿生出个皇子来。

　　其中周夫人女儿已经实打实的有了孩子，而王夫人的女儿还没有，不过这说不清是有利还是不利，虽然周夫人已经有了保底的存在，但是孩子中途让他长成男孩子和没有孩子想办法怀上男孩子，这两条路谁知道哪条更好？

　　但是虽然她们两个先天条件不同，后天选择却是一模一样，不约而同的相信了马道婆的说法，准备听她说的，去那个特别灵验的道观里找大师帮忙。

　　本来她们两个人也就只会成为两个普通的上当人员，但是这两个人都太······奇异了。

　　也是马道婆没有考虑清楚。

　　其实她完全可以分两次把这两位夫人引进去，但是因为这几天业务实在比较忙，童氏母女的时间排得太满了，于是就在一次空隙里把两个人一起带进去了。

　　一起也没什么，反正去的房间都不一样，引路的人也不一样，虽然路上因为路线交叉偶尔见了彼此一面，马道婆却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有一个问题。

　　王夫人和周夫人是认识的，女儿都在后宫跟着皇上，而且前不久还因为儿女婚事闹了一场。

　　她们是竞争对手和仇人啊！

　　现在你想把这两个人一起叫进去给生子秘方，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进去就要秘方，拿到秘方我就立刻离开，找人来把这里端了，叫她拿不到真正的秘方。”

　　这就是这两个女人的真实想法了。

　　然后进去以后在童氏和张氏那洗脑的过程中，两位夫人一直保持心急如焚的状态，不停催促大师赶紧说正事，还不时就瞧瞧外面有没有人出去，一点也没有把对自己的忽悠听进耳朵里。

　　看着面前“大师”不停张合的一张嘴，她们心里想的也是同一件事，“你快点啊！”

　　终于，“大师”们分别拿出了一张纸，上面记载着传说中的生子秘方，两位夫人一把抢过来，说了一声急着走就立刻离开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这道观有几条密道，从房间里直接通到京城几家民居，她们出去以后看了看身前身后都没有别人出来才松了口气，赶紧回家叫人去坏别人好事。

　　她们不清楚自己走的密道不是同一条，出口也不是同一条。

　　于是两拨凶神恶煞的仆人一起到了道观，开始毫不讲理的打砸抓，“我们夫人说你们这里有问题，定是恶人，必须送往官府查办！”

　　呵，到了官府还不是有权有势的两位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搞死你们分分钟。

　　结果······真的是有前科的组织，前科还一点也不小。

　　王夫人和周夫人心情复杂的接受了封赏和别家的贺喜，最后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手里的“生子秘方”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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