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可持续发展道路

　　宫墙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周秀清还在储秀宫吃喝玩乐睡觉觉的时候，宫外的周家已经开始不平静了。

　　“你！无知妇人！无理取闹！”周老爷被周夫人恐龙般不可思议的战斗力气的心口疼，脸都气红了，摇摇晃晃的，吓得旁边的管家忙上来搀扶。

　　这要是搁十五年前，周夫人早就被他这副模样吓得眼眶含泪，战战兢兢了。

　　但是自从生了周怀瑾和周握瑜两个大宝贝以后，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是烦人而已的女人了，她自觉腰杆子已经硬了，开始无所顾忌的跟周大人叫板，凭借自己泼妇般的战斗力和没人看得懂的脑回路，根本就是说也说不听、骂也骂不醒，她夫君近几年险些被逼疯。

　　“这怎么叫无理取闹？”周夫人一如既往地很有道理，“秀凝是妾身生的，是宫里娘娘的亲妹子，娘娘不想让她嫁，妾身不舍得她嫁，哪里不行？”

　　周大人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好容易又被扶住了，气得跳脚，“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女子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已经跟存周兄订好了，哪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父母之命！妾身还是母亲呢！秀凝她祖母也不同意，娘娘更是已经是皇家的人了，老爷连皇家的面子也不给？”周夫人仗着家里没人知道，疯狂咬住周老爷的话，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就怕他死不了一样，藐视皇家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毕竟夫人她在家里的时候，她娘就教了她怎么生儿子，怎么搂钱，怎么接济娘家，律法什么的······不重要，不学了！

　　“老爷要是实在想嫁个女儿，不是还有秀玉吗？我又不管她，您要是想嫁她我半个字也不多说！”

　　周夫人向来理直气壮的不管庶女，虽然在外面大部分人在笑话她，但是她一点儿不管，她娘告诉过她，娘家里也是这么干的，庶女那都是糟心玩意儿，别管她，东西能扣就扣，给她口饭吃就行，长大了长得好看就到高门大户拉关系，不好看就让她们看着自己嫁，反正嫁妆她是没有半个子儿要给，谁生的找谁要呗。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对，没错啊，周秀玉嫁什么人跟她有个什么关系，老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于是不顾周老爷马上就要晕倒的表情兴高采烈道：“对啊！秀玉不是也没嫁人吗？就让她嫁啊！”

　　“胡闹！哪有姐姐没嫁，先嫁妹妹的道理！”周老爷撑着一口气想打死这混账老婆，只是顾着自己文人的形象不好出手，生生憋得自己脑袋涨。

　　周夫人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这有什么？秀玉又不是嫡出的女儿，排不到我们秀凝头上，庶出的哪还管这么多？奴才秧子嫁的出去就是极好了。”

　　管家目瞪口呆的看她机关枪一般突突出了这段话，还自觉自己说的一点儿没错，只觉得胳膊上的重量迅速增加，周老爷根本就站不住了。

　　您当着老爷的面说这种话，知道会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她哪会管周老爷的想法，周夫人永远都是那个自我意识极强的女人，就算别人想的都跟她不一样，她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想错了，只觉得别人拎不清。

　　唉，老爷一把年纪了也还是拎不清，还宝贝秀玉，真是个顶没数的官老爷，也多亏我手段好、心眼好、心思细，把他内院管的这么好，不然可不是要被人参个“内帏不修”什么的名头吗？街头那家，李翰林就是这么被罢官的呢。这还不领我的情，我能怎么办呢，受了多大的委屈也要继续为他着想啊，谁叫我是正室呢？

　　真正受了天大委屈的周大人真的是哽住了，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尤其是这个蠢妇还那副表情，仿佛是周大人他自己不懂事一般。

　　爹啊！你害孩儿啊！

　　再次解释，周老太爷在为周大人娶了周夫人以后，又为她提供了一层保障，那就是老太爷年纪大了操劳又多，十年前去世以后周夫人跟着守了孝。

　　······周大人休不了她。

　　尤其是老夫人如今不管事，带着二孙女享天伦之乐好多年，这家里已经没有人制得住这个女人了，要不是这几年为了她自己的儿子才不大往娘家送东西，那周家被掏空了养她们许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当然，平时事情做的比较过分，老夫人还是会出来说几句。

　　周夫人天性中带着几分奇怪的东西，比如她并不惧怕在外面很有威仪的公公，还有当官的丈夫，该撒泼就撒泼，该不要脸就不要脸，因为她知道外面的男人基本上不会愿意搭理内院的什么事，但是遇到婆婆，就忍不住想起自己被祖母压的死死的母亲。

　　不敢动不敢动。

　　然而这一次，周老夫人只会跟着一起闹。

　　“我的老太爷啊！你带我走吧！你才走了几年啊，咱们和儿要逼死他娘啊！”一边哭一边搂着自己的心肝宝贝秀凝，秀凝被她养大，虽然亲娘总是闹事，但也不敢闹老夫人的事，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孙女，尤其是原来两个孙女一起在膝下热闹，大孙女被她那狠心的爹送进宫后，她更把心放了十二分在这个小的身上，如今要随意许人，可真是剜她的心了。

　　周围的嬷嬷婢女赶忙上来安慰，却一点用也没有，老夫人抱着二小姐大哭，也无人敢上去拉，只能言语相劝有个什么用。

　　“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周大人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想周老夫人哭的更大声，还把自己的沉香木拐啪的一下扔过来，更为生气，“你说我说什么话？你要不是打着我凝儿的主意，我哪里会说这话！”

　　“一个五品小官的孩子也罢了，我不是那等攀高嫌低的老妇，你到是去问问全京城谁不知道那孩子是个什么名声！又坏了多少小姐的名声！哪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愿意嫁过去的？”

　　她摸着孙女的头顶，忍不住垂泪，“凝儿啊，是祖母这个老不死的碍了人家的眼，不说一声就把你姐姐拉回去送进宫，如今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如今还要拿你去拉关系啊，祖母的凝儿，是祖母害了你啊！”

　　“祖母，是凝儿不孝，让您伤心。”周秀凝拿着帕子给老夫人拭泪，想起一去不回的长姐，也有几分哽咽。

　　就是皇帝也担不起太后这么骂，何况周老爷，他只能跪下来请罪，承认错误，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惹母亲生气是儿子不孝，到底凝儿是母亲膝下抚养，亲事自然是母亲说了算，”他叹了口气，“儿子去拒了存周兄便是了。”

　　周老夫人这才收了泪，周秀凝在她身旁半坐，也结果丫鬟送来的茶水呈给祖母，“祖母，先润润嗓子吧。”

　　“你倒看看，自己不孝顺，难得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孩儿，竟愿意终日陪着我这么个老婆子给你尽孝，不说如何疼爱便罢了，还要看她老实便不理不睬，哪里像个做人父亲的！”

　　周老爷无话可说，本来是来找他母亲帮忙罚秀凝她娘的，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除了一顿臭骂。

　　爹，是我天真了，就算您还在可能也只是多被骂一顿。

　　这个家里的人可能都有矛盾，但是有一点是无可争议的，那就是没人愿意跟他站一边。

　　“夫人好。”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赶紧招呼起来。

　　周夫人应了一声走进来，正看到自己丈夫跪着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做出惊讶的表情，“哎呀，老爷······”

　　还不等她说完，周老爷一股郁气涌上心头，也不用别人扶，自己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回周夫人一个字，沉着脸就向老夫人一拜，“既然如此，儿子还有些事，便先行一步了。”

　　说着就要告退。

　　但是他的夫人就不是个看得懂别人表情的，不能这么说，她看得懂，只是从来不像别人那样理解就是了。

　　于是只见她笑了一声，看起来很是开心，“妾身还有事要跟老爷和母亲说呢。”

　　周夫人既然生的出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自然也是美貌的很，就是自身烦人光环的照耀下，让周老爷只感觉到十二万分的丑陋和不安好心。

　　她从身后丫鬟的托盘上拿过一张纸，自己拿着要交给老夫人看，“母亲看，媳妇把秀玉的八字都拿过来了，老爷尽快跟贾家老爷说好，咱们两家就先找上媒人说说，媳妇都想过了，虽说荣府家业大，但说到底那孩子只是个五品官家里的嫡次子，还有个长孙压在头上，他有个妃子姐姐，咱们家里也还有娘娘呢，虽说老爷都是三品侍郎了，秀玉却是个庶女，配他倒也不算委屈，到时候再约上他们二夫人来家里相看相看······”

　　周老夫人、周秀凝和周老爷听她兴高采烈的嘚啵嘚啵一大段，只觉得各自的脑袋里都嗡嗡作响。

　　秀玉？啊咧？秀玉？你说的到底是谁？这个媳妇说话怎么越来越让人想不通了？

　　娘你慢点，慢点，秀凝怎么听不懂啊······

　　······爹，你怎么就要这么害我呢？

　　贾家情况差不多，跟周老爷说好的贾政回家以后越想越觉得这是门好亲事，便在给贾母请安的时候说了起来。

　　他抚须而笑道：“明德兄人品高洁，又忠君爱国，这门亲事实在是合适啊。”

　　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母亲和妻子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贾母先沉着脸开口，“你这是对我这老婆子不满了。”

　　贾政哪里敢认，忙忙认错，“儿子岂能有此忤逆想法？”

　　“那宝玉在我身边养到十几岁，都说是命里不能早娶，我才没来得及给他说亲，没想到你们父母如此着急，可见是看不惯我这老婆子了！”

　　王夫人赶紧告罪，“母亲自然是为了宝玉好，媳妇跟老爷都是知道的，论起对宝玉之心，您比我们这父母还要紧，自然是都听母亲的。”

　　“是，这话很是，是儿子考虑不周了，母亲莫要为这个孽子操心才是。”

　　贾母更被这句话戳了肺管子，大怒道，“宝玉多么好的孩子！平日里最是孝顺，便是看见个花儿草儿好看了，都要想起给我这老婆子送来，你如此说他，是背地里说我呢！”

　　“我也不在这里讨嫌了，鸳鸯快去收拾东西，我跟宝玉俩回金陵去！”

　　又是一场兵荒马乱，贾政不免在心里埋怨自己考虑不周，再三给贾母赌咒发誓，日后再不敢随意许诺宝玉婚事了，贾母这才略略满意。

　　她早就看好了黛玉给宝玉做妻子，嫁妆倾尽整个林家财产也就罢了，难得他们两个孩子投缘，又都孝顺她这个老祖宗，真真是天作之合，那周家老爷不过是个三品京官，家里又还有两个儿子分家产，女儿嫁妆必然不多，又哪里配得上她的宝玉？

　　王夫人更是不满了。

　　她早就看好了宝钗给宝玉，为人稳重大方就不说了，难得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以后嫁过来自然是跟自己一条心的······当然，如今元春出息了，宝玉可是正经的国舅爷，宝钗也就能做个二房，以她的宝玉的模样性情和家世，公主郡主也只是堪堪相配罢了，一个三品侍郎家的次女也敢高攀？

　　哼，别是他们家那个舒嫔想巴结贤德妃娘娘吧？王夫人才不傻，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处处都是杀机，人都是踩着人升上去的，元春还没有孩子呢，哪里有给别的女人搭路的道理？

　　两家女人彼此嫌弃，就这样还想结亲？

　　男人就是天真。

　　“尔虞我诈”的皇宫后院里，对坐着摸牌的贤德妃和舒嫔不约而同觉得后背发寒，打了个寒颤，这才几月，竟冷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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