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狗的初恋

　　舒景涵从小就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小的时候不管是长辈还是同龄的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柏林记得他刚上初二那年，舒景涵刚考上大学。

　　她考上了全国最好的传媒大学，不出意外以后一定能在传媒界闯出一番天地，未来是那样的光明。在他们家乡那座城市，能够考上这所学校的人几年也出不来一个。舒景涵的优秀已经被所有人默认了。那时候他就听过妈妈跟爸爸聊天说：

　　“老舒家真是生了个好闺女，懂事孝顺还成绩优秀，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真不知道以后能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

　　那时候刚刚进入青春期的他对感情这种事还有点懵懵懂懂，但那时的他却因妈妈这一句无心的话而失眠了一整晚。而那一整晚，他都在幻想长大后的自己跟舒景涵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模样。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道何时便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便发现了睡裤还有床单上的可疑印记。他面红耳赤地把裤子和床单一股脑塞进洗衣机，心脏怦怦乱跳，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看舒景涵的脸。生怕对方察觉到自己隐秘又羞耻的心思。

　　那时候他情窦初开，刚刚明白自己从小到大对舒景涵的依赖意味着什么。然而还不待他仔细消化这份感情，这刚刚冒土的小嫩芽就被无情斩断了。

　　两人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五年，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很长。但对于成长中的孩子来说，那是一道又高又厚的城墙。

　　上大学后，舒景涵便开始谈恋爱了。

　　其实一直以来舒景涵身边都不缺乏追求者，尤其是念高中的时候，收情书收巧克力收花差点收到手软。那时候啥都不懂的他还帮着她吃了不少甜腻腻的巧克力。但舒景涵真的是绝对的好孩子，不管身边的狂蜂浪蝶有多少，她都能做到心如止水。

　　因为柏林与她走的算是比较近的，也是这些小孩子里面最了解舒景涵的。她并不是死板，或者循规蹈矩。她是有着更为远大的目标，而在奔向这个目标的过程中，她可以摒弃掉一切可能会阻碍她的诱惑或障碍。

　　所以准确来说，不是她不想谈恋爱，而是不屑于谈恋爱。对于她来说，考大学可比青涩的暧昧来得重要多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那时并没有太多的危机感。可直到听说舒景涵上大学后交了男朋友，他才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开始越拉越远了。

　　以前他最喜欢放假了。因为只有放假的时候舒景涵才会回来，他还能借着跟爸妈串门的机会去看看舒景涵。可自从知道她恋爱后，他便开始抗拒见她，而心内又在深深渴望着。这种矛盾扭曲的心情折磨着他。明明每年只有寒暑假能见到她两面，机会那样可贵。可他就是怕听到她关于大学或者男友的哪怕一丁点事情而开始逃避与她的见面。渐渐的，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了。后来他听爸妈聊天时说道舒景涵分手了。可他还没高兴两天又听说她又交了新男友。

　　就这样反反复复，他都快记不得舒景涵谈了多少段恋爱了，时间便缓缓向前走着。

　　转眼间，他也要上大学了。

　　来B市之前他也猜想过她不会是单身，可当事实毫无预兆地被扔到他眼前的时候，还是有一点无法接受。

　　柏林背对着身后倚着河边栏杆聊电话的舒景涵，耳边听着她略带些娇憨和软糯的声音，眼前闪过了方才接通电话时她脸上一瞬扬起的甜美表情。

　　他想，这样子的舒景涵，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一刻，他忽然开始嫉妒电话那边素未谋面的男子，嫉妒他可以拥有那么不一样的舒景涵。

　　柏林握着杯子的手一点点收紧，指尖有些泛白。他拿起杯子，仰头喝掉里面的果汁，沉下了面色，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扣在桌面上。

　　玻璃杯的厚杯底磕在桌面上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响声。男孩初初显露出男人刚毅线条的脸庞紧紧绷着，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睛似是酝酿着什么深厚的情绪，眼神阴鸷。

　　舒景涵并没有注意到柏林细微的动作，兀自跟电话里的人聊着天。

　　她的现任男友名叫邹旸，比她大四岁，是个报社主编。两人算是同行。

　　交往到现在也差不多快一年了，目前来说，感情还算稳定。

　　总体上来看邹旸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男朋友。也许是因为年龄大她四岁，在生活上也能处处照顾到她。邹旸工作出色，人也长得高大帅气，最重要的是脾气性格也很好，是她喜欢的成熟款男人。又因为两人是同行，在工作上也能互相体谅，这让她觉得很难得。

　　这次知道她老家那边的一个弟弟考来这边上大学，还认真帮着准备了接风宴。只不过因为临时有工作需要去外地出差，所有的计划便都泡了汤。但就算这样，他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她打电话询问关于柏林的事。可见他是把她的事放在了心上。

　　这让她心内一暖。

　　“这边的采访工作可能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能完成，对不起宝宝，让你一个人忙着接风的事。我应该在你身边的……”

　　舒景涵笑了：“你也是临时有的工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柏林不会计较这些的，他是个很懂事很成熟的孩子。”

　　“那就好。”邹旸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恋人之间独有的亲密，“等我这边的工作忙完了回去一定请孩子吃顿饭。不管怎么说，作为准姐夫也该表示表示的。”

　　“瞎说什么？什么准姐夫？我同意了吗？”

　　“嘿嘿，还不是早晚的事儿。等今年过年我跟你回家和叔叔阿姨见一见，结婚的事咱明年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舒景涵不禁失笑：“你都没求婚呢，怎么知道我一定答应跟你结婚？”

　　“我就是有这个自信！一定能把你娶回家……”

　　舒景涵听着邹旸信誓旦旦的话语，心里也一片温暖与甜蜜。两人虽然交往不久，但各方面却是异常的合拍。有时候她也在想，不出意外的话，或许以后她真能嫁给这个人……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意外这么快就来了，就坐在她不远的地方。

　　耳边听着舒景涵或撒娇或娇嗔的话语，柏林的脊背僵硬得像铁板一样。舒景涵打完电话回来后，他身上的那种紧绷依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纾解。

　　舒景涵讲电话讲得有点口渴，拿起杯子抿了口清凉的果汁，笑着看向对面的人：“本来这次应该是邹旸给你接风的，他策划的可好了，结果没想到临时有个工作要出差。等他出差回来，有时间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柏林知道她口中的那个“邹旸”就是让他嫉妒到发狂的男人。

　　他扯了扯唇角，嘴中细细地念道：“邹旸。”

　　短短两个字，他似乎好好品味了一番，又像是在齿间咀嚼了一遍。再次抬起脸，柏林眼中的沉黑与阴鸷都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然与温和。

　　他笑了笑：“好啊。”

　　***

　　吃完晚饭舒景涵便开车把柏林送回了酒店。

　　她给他订的是一间大床房，房间内的环境也很是不错。进屋后舒景涵便把小阳台的推拉门推开，外面独属于B市的夜景便映入眼帘，美得有些不真实。

　　“白天的B市虽然让人压力倍增，但不得不说，B市的夜景还是美得很独一无二的。”舒景涵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也面带微笑的男孩，“以后的四年你都要在这里生活了，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未来的十几年或者是几十年，你都要留在这里。林林，做好准备了吗？”

　　柏林隔着卧室大床与阳台里的人目光对视着，心里因着她亲密的称呼而泛起暖意。他笑了笑，声线沉缓：“嗯，准备好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来到这里，来到你身边，是我这几年一直在想的事。而现在，它终于来了。

　　景涵姐，你，准备好了吗？

　　舒景涵不确定是不是光线过于昏暗以至于她看错了，那一刻柏林的眼神竟是那样深邃，似是蕴着什么复杂的情感。

　　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眼中不再是她一眼就能看透的纯净，而是多了许多她无法探究的东西。舒景涵心内有些感叹，抬脚走进卧室，顺手关上了阳台的推拉门，淡笑着说道：

　　“虽然现在还不算太晚，但明天你还要起早去警校报到，今晚就早点睡，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顿了顿，“那我就先走了。”

　　柏林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不见有丝毫的变化。

　　舒景涵也没在意，拿起自己方才扔到床上的包便准备离开。然而就在她经过柏林身边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怔了下，停住了脚步，下意识抬眼看向拉住自己的人。

　　两人离的很近，近到快要贴到了一起。柏林个子很高，高她一个头。两人一人仰着脸，一人微低着头，四目相视着。似乎当下这一刻，空气都不再流动了。胸膛里的蹦跳声变得异常清晰。

　　舒景涵觉得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

　　她今天从见到柏林那一刻就知道，他很好看，跟小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可这样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开始紊乱。而自己被拉着的手腕更是热得发烫。她双眼一眨不眨地凝着柏林深邃的眉眼，忽而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太奇怪了。

　　就好像她第一次有暗恋的人一样，那种悸动……很特殊，也让她无法控制。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所有的情愫都借着夜色开始涌动。就在她开始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柏林忽然弯了眼眸，醇厚有磁性的声音闯进了她的耳朵：

　　“你别走，我还不想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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