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午的科举路

作者:一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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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试放榜,流产


      八月三十天不亮,纪午下榻的折桂客栈大厅里灯火通明,店掌柜和小二们眼屎还没擦干净就忙活了起来。把客栈的角角落落打扫得一尘不染,每一张八仙桌上都摆放了一小蝶桂圆和桂花糕,又剪下一篮子桂花枝搁在厅里,一时间,丹桂飘香。
      今日是放榜的大日子,客栈里的众学子哪里睡的安稳,早早的就要出门。纪午和兰丫紧张得一宿没睡,双双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来到大厅,转角处碰到了纪继生、啊弥主仆。
      “两位纪公子,今日放榜,鄙店先祝二位蟾宫折桂。快揣一把桂圆在身上,再吃点桂花糕,都是应景的玩意儿,一会儿看榜的时候图个吉利!”
      店掌柜是个会来事的,乡试榜单也叫桂榜,所以他准备了桂圆、桂花糕、桂花枝,就盼着他客栈里能出两个举人老爷,让他的折桂客栈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费心准备了这么多,桂圆和桂花糕颇受学子的欢迎,可一篮子的桂花枝好赖送不出去。
      纪午指着剪断了的桂花枝问掌柜:“和掌柜,这桂花枝寓意也好,可能送我几支?”
      难得有人慧眼识珠,和掌柜没有不应之理,大方表示一篮子花全送他都可以。纪午更不知客气为何物,一点不推辞。把桂花枝捆成两把,自己一把,再递一把给纪继生。
      “纪大哥,咱们大老爷们的,捧把花算怎么一回事儿嘛,别给我,我不要!”,纪继生嫌弃的倒退两步。
      “你不要就算了,和掌柜,麻烦你帮我挑个大一点儿的花瓶,把这花□□屋里,最好选个风水好的位置摆着,谢谢啊。”
      “啊?哦,好勒”
      八月桂花遍地开,处处飘散桂花香。这不,大街上,人群都朝着孔庙而去,可眼神都不由自主射向香喷喷的一行人。
      那一行人三男一女,哪怕在拥挤的人流里也格外引人瞩目。一个高瘦硬朗的小眼睛书生意气风发的走在前,手里捧着一大把桂花枝,走哪香哪。左边是一个长着大块胎印的女人,丑的出众,一露面就能轻易抓住所有路人的眼球。右后方是个美得夺目的俊美书生和他的仆役,美书生大约羞于与捧花书生并肩而行,低着头刻意落下一段距离。
      终于赶到孔庙,外墙上挂了一块布,把张贴好的榜单遮得严严实实。所有人都恨不得扯下碍眼的布帘,可孔庙周围官兵林立,众人有心无胆。
      已时一到,大红的幔布落地。红榜初现,人潮开始往前涌动。
      “儿子,你的名字在哪儿呢?又没中啊?啊!没出息的,老子打死你个讨债鬼,宅子卖了,田卖了,家都被你拖垮了你怎么还没中啊!”
      “中了!中了!老幺啊,真出息,你中举人啦!哈哈哈哈哈我幺儿中啦!”
      “大爷,中啦!解元!大爷您是解元!”
      “少爷,你又中了,亚元啊!”,啊弥高兴的上蹿下跳,大吼大叫。
      兰丫仗着自己长得丑,拉着纪午很快就挪到了前排,她睁大了眼睛看啊看,看得眼花缭乱也没找着纪午的名字。紧张得嘴唇发白,不安的望着纪午道:
      “你是不是落榜了?我咋找不到你啊?”
      纪午得意的笑了,握着兰丫的肩膀转个方向。
      “笨!越来越笨!我是河化布政使司的考生,你老在其他省的红榜上找个啥,赶紧往最后头那一张榜单上瞧瞧。”
      虽说南方七省集中在南直隶一个考场里考试,可榜单却是分开了的。七个省七张红榜,加七张副榜,以省的大小排位,河化省又小又穷,是个下省,所以红榜贴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兰丫忽然大悟,果然在河化的榜单上找到了自己男人的名字。
      “啊啊啊!中了,你中了,第三十名,最后一名!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我真当成举人娘子了!”
      兰丫欢喜得拽着纪午的胳膊尖叫,又引来一大片各色目光这让纪午多少有点尴尬。心里咆哮道:
      “个笨婆娘,怎么能大咧咧地把名次嚷出来呢?三十名就三十名,怎么能说是最后一名,太直白了!”
      中举名额是定额的,整个南直隶考场一共能录取五百五十名举人,其中每个省分到的名额各不相同。南直隶名额最多,取一百三十五个人,然后依次是九十、九十、八十五、七十、五十、三十。纪午所在的河化就只有三十个名额,他恰好是红榜的第三十名,又一次挂尾上榜了!
      孔庙对面的宝檀阁里,檀木、檀木制品琳琅满目,满阁尽是檀木的木香味,香气醇厚。二楼面对着孔庙的包房里,一张紫檀茶台,一泡三十年普洱,一缕檀香,两位便服官员,饮茶观望,回味着自己中举是的心情。好不惬意!
      原仓山县县令柯桥基懒散的倚在围栏上,指着孔庙前的某个地方,哈哈大笑道:“今年真是趣事多啊!看榜还捧着一大把桂花枝,蟾宫折桂,折桂,折桂花枝吗?哈哈哈这人是想中举想疯了吧!林大人快看,榜单下头有个老爷们儿捧着桂枝看榜!”
      林达观顺着柯桥基手指的方向看去,乐的笑声不跌。
      突然,柯桥基的老师爷瞪大了眼,悄声禀道:“大人,捧花那人卑职认识,正是八月初九带香粉进场的河化考生,只是,他不是被踢出榜单了么,何以笑得那般高兴?会不会……”
      茶盏落桌的声音大了点儿,柯桥基小声问师爷:“你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确定,大人您知道的,卑职历来过目不忘,当日他闹了那么大个笑话,我不免多瞧了两眼。”
      柯桥基暗道不好,悲悯地望着对面神清气爽的林达观,斟酌片刻,问道:“大人,您可知晓那个被您剔除的河化考生姓甚名谁?”
      林达观不以为意道:“小小秀才而已,也配本官知他姓名!”
      “大人既不知那人姓名,又是如何确定自己剔的那份卷子是他的呢?”
      “你什么意思?”,林达观心思敏感,反问道。
      “哎,大人,您这回怕是搞出大乌龙了!那捧花的书生就是当日的脂粉秀才,您看他乐得眼睛都没了,很显然他这是上榜了呀大人!”
      “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林达观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驳斥道:“本官交代了受卷官、弥封官和誊录官的,从收卷起就留意着,错不了!该是你认错人了。”
      “要不下官派人叫他上来,了解清楚,以防万一,要真办岔了,大人也可以尽早补救。”
      纪午和纪继生互相说着祝贺和恭维的话,两人突然被考官招呼到宝檀阁,一路上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学生河化布政使司纪继生(纪午)见过两位大人”
      一进包间纪午就察觉到所有人都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柯桥基盯着纪午,深吸一口气问道:“纪午,本官问你,你可有携带香粉入考场?”
      纪午没立马回话,在心里暗叫不好:“难道要问罪?没道理啊,我朝乡试只禁夹抄,何时管起考生带日常用品了?再说考场里带灭蚁药、驱虫药、提神薄荷草、檀香的比比皆是,我带个香粉不算违规啊?”
      “回大人,学生确实有带香粉进场,以做去味之用”
      “哐当”,柯桥基的茶杯碎了。
      “嘣咚”,林达观把玩的檀木如来像应声落地。
      这么一耽搁,纪午和纪继生回客栈就晚了,传喜报的官差都等得脑袋冒烟了。
      “贺,河化布政使司纪继生老爷高中亚元!”
      “贺,河化布政使司纪午老爷高中,桂榜第三十名!”
      纪午和啊弥同时递上分量不轻的荷包做辛苦费,报喜的官差掂了掂,终于露了笑,敲着锣又说了两句道喜话后就走了。
      “两位纪老爷同时中举,大喜!大喜!”,店掌柜和小二最机灵,喜庆话一串接一串。
      厅里围观的众人也纷纷道贺,只是表情并不怎么高兴。好多考生都见过纪午在入考场时的笑话,对他很是不屑,连与纪午同在县学的同窗都不耻越发纪午的行为,等榜的日子他们从来都是远着纪午的,生怕别人知道他们是同窗,徒惹别人笑话。可如今桂榜一彰,他们县学一同下场的有五人,竟叫纪午中了举,尴尬了!
      僵硬这笑脸与人道喜:“纪兄,恭喜!”
      “同喜同喜!”
      应付完道贺的人,纪午和纪继生在转角处分开,各自回房。昨夜没睡,今日要好生休息,为明天参加鹿鸣宴养精蓄锐。牵着兰丫走到房间门口,刚刚推开门。
      “纪兄请留步”
      “兄台,有事?”
      来人笑着与他道:“在下海闫府管项羽,乡试的时候我的号舍就在你对面,纪兄可有映像?”
      “嗯,记得的”
      “刚刚得知纪兄中了举,便想着跟你道一声喜,顺道想请教你几个问题”,管项羽扬了扬手里的《直指算法统宗》,又道:“这些日子听闻纪兄数算了得,便想请教一二。请放心,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纪午在心里暗骂纪继生多事,等待放榜的这段日子,他忙着在各青楼妓院里寻发财之机,纪继生闲来无事,四处散布他精通算学的言论,美其名曰替他打响知名度。
      “行,咱们到大厅去吧”,纪午应允道。
      兰丫道:“去啥大厅,不嫌懒得跑啊,你俩进屋里谈,三两下谈完就赶紧歇歇,我下去给你们提壶热茶”,她今日高兴极了,走路连蹦带跳。刚刚在厅里,店小二一口一个举人娘子,喊得雨里雾里的。趁着提茶的功夫,再去多听他们叫几声。嘿嘿!太美了!
      房间里,两人对面而坐,纪午在南,管项羽在北,一如乡试考场所坐的方位。
      “纪兄,其实在下还有一事不解,憋在心里都要憋成疾了,还请纪兄替我排解一二”
      纪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明显感到此人来者不善,“管兄,纪午不是大夫,爱莫能助,请回吧!”
      管项羽咄咄逼人道:“你为何要带那么多劣质香粉进考场,味道那么浓,那么臭,害我没办法静心答题,才会不小心烧了试卷。你毁了我的乡试,凭什么还能高中,凭什么!都怨你!”,说话越来越激动,情绪越来越癫狂,眼中的恨意夺目而出。
      “病得不轻!滚!”,纪午轻勾嘴角,鄙视道。
      兰丫乐得面颊绯红,哼着小曲儿推开门,突然大惊失色,尖叫一声。把茶壶砸在管项羽背上,同时快步挡在纪午身前。
      管项羽举起的花瓶打在兰丫的头上碎了,碎片划破她的右手手腕,血流如注。又被推了一把,摔在地上。
      纪午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好像他马上抱起了兰丫;好像他差点打死管项羽;又好像他被兰丫腿间大片的血迹吓呆了,什么也没做;好像他骂了兰丫,骂她多事,说自己不用她挡那一下也能把人打趴下……忘了,他不怎么记得清了。
      那他记得什么?好像就记得大夫惋惜的对他说:“孩子到底没保住!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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