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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街上喧嚷嘈杂,人来人往。
抬轿的轿夫极有经验,选了一条不那么拥挤的街道。
小七寸步不离地跟在轿旁,有些紧张地问轿中人,“溪溪,你感觉怎么样?”
轿里的人含糊应了一声,好半天才答道,“唔,想睡觉。”
小七沉吟片刻,道:“要不……我上轿来?总觉得不太踏实。”
白溪正有此意,应了声好,轿子便停了。
正要踏阶而上,尖锐的风声破空而来,转瞬之间近在耳边,小七反应奇快,凝碧轻吟,一把斩断急射而来的箭弩。
那金属撞击的“叮”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白溪,她想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沉沉的很吃力,歪头靠近轿帘,声如蚊呐,“怎么了?”
小七眼睛盯着箭弩射来的方向,屋檐上有黑影一闪而过,他眯了眯眼,“有人在放冷箭,我去看看。”
“去……去哪里?”白溪断断续续问道。
外面却哪里还有小七影子,他一跃而起,追那屋顶的黑衣人去了。
白溪心中砰砰跳地厉害,身体却如踩在云上,软绵无力,迷糊间,潜意识里她始终不大放心,想出轿看看,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变故顿生。
轿撵重重地落在地上,外来传来轿夫的惊叫声。
接着就是一片打斗声。说是打斗,其实不过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片刻,一切便静了下来。
白溪感到有人撩起了帘子,一把捞起了她。
“老大,这娘们好像神志不清似的。”
声音很陌生。
有一只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脸,白溪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依旧没有醒来。
“晕了正好省事,我们走。”
她被人套进一个袋子里扛到肩上在夜色中拔足狂奔。
“老大,雪狼不会追上来吧?”
“没那么快,老三轻功最是了得,溜他半个时辰完全没问题。”
“不过我们抢了他的相好,恐怕不能善了。”
有人“呸”了一声。
“早就不能善了了,老幺不是白死的,自然要血债血偿!”
“不过这娘们,明日真的能把他引来吗?”
“只有这个办法了,”回答的人顿了顿,阴阳怪气说道:“和雪狼正面干,你干得过吗?”
被质疑的人不说话了。
阴阳怪气的人接着说,“你们说,我们要是把他相好给上了,他会不会气死?”
有人笑的邪气,“这主意好!”
……
今日本轮不到萧宏当值,一想到七夕还要巡街,他心头就一阵烦乱。
“将军,要不我们喝酒去?”孙副将看了眼面色铁青的萧宏,小心问道。
这位世子爷现在虽然赋闲在家,官职却是没贬的,按理也算是他的上峰,今日却被白家小子指派来巡防,定是憋了一肚子火。
“喝酒?”萧宏瞟了瞟副将,“明日白羽直参我一本玩忽职守,我推你去顶罪?”
孙副将冷汗直下,“是末将糊涂了。”
唉,真是倒霉,大过节的,不能回去陪夫人,还要陪着世子巡防……
萧宏带着一队人慢慢地巡查着,在路过一条巷子时,却看见几个壮汉围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中作疑,策马上前,却透过几个壮汉身体的间隙瞥见墙角斜靠着一人,青丝如绸,掩住了面容,似乎是个女子。
萧宏没想到小巷里还能碰到这等香艳场景,正欲调转马头,忽然察觉出不对来,那几个人腰间皆配着刀,一看便不是寻常百姓。
萧宏变了脸色,翻身下马,拔剑喝问:“你们在做什么?”
覆在女子身上的人正要解腰带,被这声大喝吓了一跳,回头却见是官差。
他搂搂裤子,换上一副笑脸,“官爷,兄弟几个快活快活,这不犯法吧?”
萧宏冷笑一声,“今日公主大婚,你们在街上做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我看是活的不耐烦了。”
这话很没道理,但大汉看了眼萧宏身后的一队精兵,终是退让,谄笑道,“是是,小人们这就走。”
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就要把地上的女子抱起来。
“慢着,”萧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小动作,“人留下。”
大汉咬咬牙,“官爷这是?”
萧宏的手摩挲着剑柄,唇角的笑容令人玩味,“强掳民女,按律当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众位随我去一道京兆尹吧。”
他本不欲管闲事,只是瞧这些人紧张的模样,似乎那女子是个什么重要的宝贝,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大汉变了脸色,知道今日是讨不了什么好,暗叫倒霉,低声吩咐了个“撤”,便带着那几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了。
孙副将走上前来,“世子,就这样放过他们?”
萧宏侧首看了孙副将一眼,“方才那几人,一看便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不如你去追一下?”
孙副将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萧宏这才看向地上躺着的女子,那女子衣衫半褪,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凝着从脸庞上滑下的泪痕。再往下是玲珑起伏的一团雪白,隐藏在昏暗夜色中,有种不动声色的妖娆魅惑。
一片春光尽收眼底,萧宏喉结滑动,蹲下身来,拂开了遮住女子面容的青丝,忽地愣住。
白家小姐?
白羽直的妹妹?
“世子?”孙副将唤了一声。
心念急转之下,萧宏拢了拢女子衣衫,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不让身后的男人们看见,声音也是如常,“无事,你带着人去别处巡巡吧。”
孙副将瞠目结舌,刚刚连喝酒都不肯的人这会见了个美貌小娘子居然就要“玩忽职守”了?难道世子想在这里将救出的那个小娘子就地正法……
虽然这小娘子一看身段便知是个尤物,但他跟了世子多年,知道他不是个沉迷女色之人。
尽管心中奇怪,军令孙副将却不敢不从,他招呼一声,带着那队人往另一条街道去了。
萧宏见他们走远,才将眸光落回少女脸上,只见她双眉紧锁,脸庞上有清浅的泪痕,无意识地紧咬着粉润下唇,似乎在强忍痛苦。
萧宏微怔,这倒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白姑娘?”
他试着唤了唤白溪,果然没有得到回应。
沉默片刻,他解下大氅将少女裹住抱了起来,上马朝白府奔去。
刚到了朱雀大街,萧宏脑海中却浮现出白羽直那张欠扁的脸,他冷笑一声,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调转马头,朝世子府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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