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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小七讪讪地收回已经伸出去的脚，王春生见此情景，更是将白溪当成救命稻草，哭得脸上红红白白的，“姑娘救我！”
白溪见他脸肿如猪头，模样滑稽又可笑，忍不住想掏出手绢给他擦擦血迹，想起小七方才的话又缩了回去，只弯下腰道：“你将委托你的人细细描述我听，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
王春生吸了吸鼻子，开始回忆那日的情景。
那天他照例找林辉出去捉蟋蟀玩儿，回家时已日薄西山，发现家中来了一个老嬷嬷。
那老嬷嬷衣着华贵，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出身富贵的人，她给了王春生爹娘一百两银子，让王春生引着林辉去赌场，后面的事就不用他管了。
王春生爹娘受过林大夫的恩惠，这样缺德的事，一开始是不肯的，那嬷嬷又加了两百两，王家夫妇便心动了。
两人一直过得不宽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白花花的银子往跟前一放，便迷了眼睛，又思量着那嬷嬷嘱咐的事没什么难度，便应下了。
王春生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懵懵懂懂的时候，也分不清好坏善恶，自然爹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便有后来的惨剧。
白溪听后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这孩子的爹娘为了满足自己一时贪欲，却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可怜了那少年林辉，本是出于孝心为父过寿，却踏入别人精心编织的陷阱里，害的家财散尽，父亲早逝。
“把他带到柳叶胡同去。”
白溪站起身来，不再看地上的人。
小七应了一声，塞住他的嘴，将人套了个布袋就跟着白溪往外走。
密道外面却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我的小祖宗哟！难得回来一趟，你又要去哪里？”
白溪想不到这里还有人，吓得一愕，却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坐着檀木轮椅从外面滑了进来。
小七将手中的人放下，喊了一句，“师父。”
小七师父慢慢地滑过来，眼睛扫了扫白溪。
老者的目光似毒蛇吐信缠绕在白溪的身上，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觉得浑身发冷，正站不住时，他移开了目光，又看向小七。
“你前日是不是在鸿康提了五十两银子？”
这是说的映卉楼那次。小七点了点头。
“祖宗啊，你在外头又不嫖又不赌的，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老头一脸沉痛，又看了看白溪，马上变了脸，冷声道，“你是不是在外头养了女人——”
小七打断他的话，“师父，我打坏了人家姑娘，人家让我赔的。”
老头子冷哼一声，“你打过的人还少了？人家让你赔你就赔？腿是做什么的？你不会跑吗？”
这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下来，听得白溪啼笑皆非。她总算知道小七的性子怎么来了的，有这样一个赖皮的师父，他没有长歪，已经很不错了。
老头见小七不说话，又滑到墙壁处，按动机关，墙中弹出一个暗格。
他从暗格中掏出一丢信件，向小七抛去，“你看看，这都囤了多少单子了！”
小七准确地接住，兀自翻看，都是这一个月点名要他动手的单子。
他们杀手这行有个恶人榜，榜单是根据每两年举办一次的武学切磋排名的，武功越好，排名越靠前，价格也越高，排名越靠后甚至垫底的，往往没什么生意，最后都是改行了事。
而小七从十六岁登上榜首开始，蝉联第一名宝座已经六年，所以一般都是生意找他，从不用自己去找生意。
这堆信笺上的委托五花八门，有杀掉负心汉的，有主母要杀掉外室的，有刺杀朝廷重臣的，甚至还有为了继承财产要杀掉亲生父母的……
小七面无表情地一个个翻看着，视线忽然停在了一张信笺上，随即抬起头来，有些不自在地觑了觑白溪。
白溪捕捉到他的小眼神，凑了过来，看向他手中的浣花笺。
女子的气息靠近，轻软细腻的秀发拂在手上痒痒的，小七红了耳尖。
白溪并未注意这些细节，目光落在笺纸上，这种小笺由浣花溪水制成，色彩斑斓，精致玲珑，多为女子所用，十分名贵。
笺上的字迹秀丽端正，媚而不俗，然而内容却很是熟悉。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白溪的住址，年庚，容貌特征，甚至家中奴仆几人、猫狗几许都写上了。
忆雪阁接单有明确的规矩，雇主必须要提供要杀之人的所有详细信息。
当初明珠公主害怕暴露身份，传了个画像过来，本以为这样花重金请到的杀手是绝不会失手的，谁知白溪居然活着回来了。
明珠公主以为提供的信息不够准确以致任务失败，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后来又连发三道信笺，还详细附上了地址。
白溪抬起头来，讽刺笑道，“想不到我的命这样值钱，她居然又加了一万两白银。”
老头子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拿起墙边的藤条抽向小七的方向，“你这个败家子！”
小七一把抱住白溪，险险躲开，生气道：“师父你又发什么疯啊！”
老头喘了口气，面上怒气腾腾，“老夫耳不聋，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他拿着藤条指了指白溪，质问小七，“一万两的生意，你就这么放过了？！”
小七抱住白溪的手紧了紧，似乎生怕老头子暴起伤人，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揉成一团，揣进兜里。
“师父，我这些年给您赚的银两又何止一万？少说也有十个万两了吧？”
小七见老头子抿着嘴唇不说话，紧了紧怀中的人，“这个我就想留着，您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白溪被他箍在胸前，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只觉得他的怀抱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温暖。
老头子见小七如此紧张的模样，知道是劝不动了，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认准的事一根筋拗到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一想想那一万两白银，他的心又抽痛起来。可若是强行取了这女子的性命，万一徒弟弟以后都不给他挣钱了怎么办？
在老头沉默的间隙，小七轻轻对白溪说，“我们走吧。”
“等等。”
老头见小七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有个好东西给你。”
说罢，目光转向白溪，淡淡道，“你先出去罢。”
白溪看了眼小七，见他颔首，便走了出去。走前偷偷拿了桌上的一张信笺。
小七和他师父都看到了，但都没有作声。
待倩影渐渐消失在密道尽头，小七挠了挠头，“师父，你又怎么了？”
老头子没问答他的问题，倒是话锋一转，“你是不是喜欢她？”
“是。”答的很快。
老头子从怀中掏出一枚小药丸，在桌上随意扯了张纸包起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
“能让她喜欢上你的东西。”
小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有这种东西？您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老头子得意一笑，“你这个小崽子之前身边连个母的都没有，我告诉你作甚？”
小七“哦”了一声，将药丸小心地收起来，又听他师父道：
“你给她吃了后一定要守着，她会喜欢上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
小七听师父的口气郑重坚定，心中又信了几分，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守着她的。”
将药丸收好，小七扛起地上的人性布袋，向外走去。
“哎，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小七脚步不停，只听身后传来老头子絮絮叨叨的声音：
“宝贝都给你了，以后千万不要再拿钱庄的银子贴女人了啊！”
“……娶了媳妇后记得快点回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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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萧晓兰荷小天使的地雷！特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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