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

　　晓峰拖完地，看刘雁抱秦着孩子闭着眼睛。他也悄悄的躺下睡觉。她今天心情不好，不是交谈的好时机，还是以后再说。
　　翌日一早，两口子跟着黄大娘去看她外甥女的房子。这是原先厂里分的公房，两间正房锁了一间，还剩一间正房连着两间东屋。小小的院子里有个煤仓，剩下一个小花圃，里面光秃秃的。西面与隔壁邻居的院墙不足一人高，两家应该是关系极好。
　　黄大娘看她盯着西面的院墙看，开口说：“西面住的老两口子，都是五十多岁快退休了，男人在厂子里上班，跟我外甥女是同事，女人在子弟小学教书。都是厚道人，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刘雁闻言点点头，这样挺好。又回头看着那扇不大的铁门，锁子结实，应该是撞不开的。屋门是厚厚的木板门。看着也挺结实。三间房不大，配上小小的院子，还有近邻鸡犬相闻，比原先的房子好多了。当即决定租下这里。
　　和黄大娘说定，黄大娘当即把钥匙给了他们。等房主有时间了过来交上三个月的房租就行了。
　　房子不算太脏，把孩子放到新买的学步车里，两人合力收拾一番，租了个货车把东西都搬了过来。
　　翌日，秦晓峰上中班。下午两点该走了，他蹲下身子亲亲在学步车里的儿子，摸摸儿子的肉脸蛋：“哎呀，我儿子好乖啊!在家听妈妈话啊!”
　　孩子瞪着懵懂的大眼看着他，以为他要抱自己，伸手抱着爸爸的胳膊，直着小身子使劲往外蹭。
　　“这是要让爸爸抱？好，爸爸抱抱。”秦晓峰一抬手把儿子从学步车里抱出。
　　孩子早不耐烦坐车了，被爸爸抱出来高兴的手舞足蹈。对着这个解救他的人露出四颗门牙。
　　“哎呀，我儿子这么高兴，喜欢爸爸抱是吧。”
　　刘雁没好气的瞪了秦晓峰一眼，在家里待着你看一上午的电视，要走了又跟你儿子在那儿腻腻歪歪。“行了，要迟到了。把他放车里吧。”
　　秦晓峰看看手机，是该走了。把孩子放到车里，又亲了孩子的胖脸蛋一口：“爸爸走了。晚上回来再抱你啊!”
　　秦晓峰走后，刘雁一个人看着空空的屋子，抱着孩子来到院里。太阳明晃晃的照着，空气里一点湿度都没有。让人如同置身火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蝉鸣鸟叫，连屋檐下的燕巢都空空的。黑色的铁门让人感觉阴森恐怖，好像忽然就会蹦出一个食人的妖怪，把人一口吞进肚子。
　　她觉得胸口越来越憋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拽住，越来越紧。让她心慌的喘不上气来。她飞速的回家拿上孩子喝水的瓶子，抱着孩子出了院门。
　　穿过胡同来到街上，大路上稀稀落落的车辆飞驰而过，骑着电动的行人匆匆忙忙。超市门口的树荫下，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一个老太太带着小孙子，正在哄孩子喝水。
　　车辆的鸣笛声，行人的话语声，喇叭的叫卖声，交织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画卷。刘雁一下子仿佛活了过来，心里一松，没有了呼吸困难的感觉。
　　她抱着孩子找了个树荫，站在路边听人们的八卦闲聊。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浅笑，心里暖暖的，不再感觉六月飞霜直冒冷汗。
　　在外面磨蹭到天色渐暗，她才买了一颗茄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在家门口碰上了西面的邻居正要开门，在学校当老师的中年妇女。女人长得很和蔼，穿了一件碎花的连衣裙，让人一看就心生亲切。看到刘雁开门笑嘻嘻的问：“你们是新搬来的吧？”
　　刘雁停下开门的动作，扭头露出笑脸：“是啊!昨天刚搬来。你这是刚下班？”
　　“早下班了，在朋友家闲聊，到现在才回来。”
　　有朋友真好，刘雁心生羡慕。可惜她性格有些孤僻，不太容易与人交心。
　　女人看她笑笑没吭声，又开口逗宽宽：“小家伙长得真可爱，就你一人带他吗？累不累啊？”
　　“还好，就是有时晚上会哭闹。”
　　“一个人带孩子是辛苦些，可也有好处，孩子跟你亲啊!……我儿子小时候我生了一场病，就是我妈帮我带的，后来又忙着上班，就没往回接。到现在结婚了，住在市区。跟我们就是不亲，好长时间都不回来一趟。”女人说着话，神情有些落寞。人老惜子，年纪大了可不就盼着孩子能多来看看吗。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亲呢？肯定是工作忙，我们这些离得父母远，更是一年都难得回去一次。”
　　女人逗弄宽宽的手缓缓的放下，好似看到自己孩子的小时候。苦笑一声：“能有多忙，拢共不到二十里，怎么就不能回来？……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快回吧，还没吃饭吧？有空了来我家坐坐。”
　　“好，那我先回家了。”
　　闷了米饭，炒了一个茄子炒肉。宽宽在学步车里早不耐烦了，把玩具仍在地上。追着妈妈要抱，小脸上泫然欲泣。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
　　抱出孩子喂奶，宽宽累了闭上眼睛睡觉。刘雁做贼一般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床上，孩子感到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动了动胳膊，小嘴一瘪就要开嚎。她赶快也躺下，把□□又重新塞到孩子嘴里，小家伙含着□□吸着，慢慢又平静下来。
　　刘雁悄悄的呼出一口气。我这每天哄孩子睡觉比潜伏暗杀还不容易。儿子啊!你就多睡十分钟吧!别我一转头你又醒了。
　　草草吃了口饭，卧室里响起孩子的哭声。刘雁边走边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睡了十三分钟，比上午多四分。该高兴的吧。
　　半夜听到秦晓峰回来的动静，让孩子含着□□，她闭着眼睛不愿睁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快睡吧!睡吧!睡!
　　谁来把我一棍子敲昏，让我好好睡上一觉。
　　翌日上午，刘雁在桶里接了水拖地。熊孩子坐在学步车里寸步不离的跟着。大眼睛看着妈妈仿佛怕她突然消失。刚拖过的地方被学步车的车轮划出一道道痕迹。刘雁又重新拖了一次，孩子又继续给她画着地图。
　　这不行啊!不能让小家伙一直捣乱。刘雁拖完里间卧室后等着它干。然后把孩子的学步车推到里面。小家伙被妈妈推得直往后退，以为妈妈跟他玩，兴奋的拍着车子咯咯地笑。
　　里间没有门，刘雁拖过刚洗完衣服的大盆。大盆里有大半盆的水，拿水堵住门口，这下小家伙不能出来捣乱了。
　　刘雁刚离开孩子的视线，就听到孩子哇哇的大哭声。她忍着没理，打算拖完再去抱他。
　　忽然“咚”的一下子，像是什么掉到水里了。孩子的哭声一下子变得凄厉起来。
　　刘雁赶快扔了拖布就去看孩子，果不其然，孩子看妈妈走了，使劲的用车去撞阻拦他的大盆，用力过猛一下子连人带车栽倒在水盆里。幸好车圈拦着，否则孩子的头就掉到水里了，很可能会突然窒息的。
　　刘雁抱着孩子一阵后怕，在屋里来回的颠着哄孩子。床上睡觉的秦晓峰听着儿子的哭声，拽了一下被子，把头蒙的更严。
　　刘雁如今懒得理他，孩子不哭后，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拖布拖地。凑活把地脱干净，又一手提着桶放到外面，准备等孩子睡了再倒。
　　下午秦晓峰走后，娘俩照样去外面街上消磨时光。刘雁的惊弓之鸟后遗症恐怕短时间内是好不了了。宅女也开始变得不着家了。
　　当晚，她给孩子洗了澡，正准备睡觉。忽然传来“当当当”的敲门声。这声音对于她来说不亚于平地惊雷。她一下子吓得心脏狂跳不止。孩子也紧紧搂住她的脖子，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刘雁赶快压下心中的害怕，她是母亲不能让孩子陷入孤立无援的恐惧中。右手轻轻的拍着孩子的后背，“儿子不怕啊!妈妈在呢!”
　　“当当当，”敲门声还在继续，刘雁不知如何是好。不应门装家里没人吗？她抱着孩子拿上手机，悄悄掀起门帘探出脑袋，想打探一下情况。宽宽紧紧的搂着妈妈的脖子，大眼睛来回的看。不知是想寻找外援，还是判断来人是否安全。
　　母子俩像出洞的耗子，在自己家中反而比小偷还要谨慎，时刻准备转身逃跑。
　　“小媳妇，在家吗？我是你家西邻居，忘了拿钥匙了，从你家跳下墙头。”
　　门外的话语声，终于打消了刘雁的疑问。虚惊一场，刘雁给邻居把门打开。邻居两口子推门而入，男人冲她点头示意，然后走到西面的院墙，双手一撑翻墙而过。
　　女人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今天巧了我俩都忘了拿钥匙。只好来你这翻墙。原先我们两家盖院墙的时候，就是想着互相照应，所以这院墙才建的这么低。这么多年都翻好多回了。”
　　刘雁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我的天啊!你是方便了。差点没把老子吓死。关上院门，后怕渐渐升起，刘雁双腿发软，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她抱着孩子靠在墙上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坐到地上。
　　右手摸着孩子的后背安抚：“不怕啊!是咱们家邻居。妈妈抱着呢，你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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