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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让
“道长，那您……飞升了吗？”
花楚眼中星光点点，满是期待，清鉴忽然想起来，当年的那只小妖，也曾问过他一个相似的问题。
那天也是个晴天，午后的阳光松散，那只刚刚被自己教训过的小妖明明委屈得很，却偏偏不敢说。
他罚她静坐，她竟然坐着都不老实，巴巴地问他：
“道长，您天资聪颖，骨骼清奇，是能成仙的吧？”
她居然关心自己能不能成仙？她不是才被自己训过，心里正委屈着么？会这么好心？
他虽不知她是什么心思，却还是照实说道：“师尊说我若是潜心修行，大概再过一两年，便能飞升了。”
此话说完，那小妖竟然十分雀跃，却在看见清鉴错愕的目光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清鉴要是再猜不到她的心思，那也别在云霄山混了，不如去烧柴！
她不就是盼着自己飞升去了天界，就能一个人在人间逍遥自在吗！
他气哼哼的，咬牙切齿，说道：“呵，等我飞升了，我就把你带到天庭去，就算妖物不能上天，我也要把你变成一枝花，放在我案前的花盆里，天天给你浇水，念经……”
……
往事太长，一回忆起来，便有些走神。
花楚又扯扯他的袖子，不依不饶：“道长，那您到底飞升了没啊？”
清鉴轻笑，这回是真不知道这丫头在打什么主意了，他有些无奈：
“确实是飞升了……”
“喔！”
小丫头竟然激动的跳了起来，看稀奇一样盯着清鉴，语气都在颤抖：
“从前我只在戏台上看过人家飞升，我还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神仙呢，没先到我竟然能看家活的神仙！”
清鉴哭笑不得，却只能好生哄她：“可看仔细了？”
花楚激动了一会，忽然停了下来，认认真真地说道：“道长，我看那些折子戏里面，仙人飞升之前，都是要历劫的！”
清鉴微愣，失神片刻：“嗯，是有的。”
花楚来了兴致，索性搬了小板凳，坐在清鉴身边，托腮，问道：
“那您渡的是什么劫啊？”
清鉴目光飘忽，记忆随着花楚的话而飞快倒退，定格在那天。
……
那天，的经历实在太惨痛，今生今世都不想再回味一遍了。
“三百多年了，实在太久了，我忘了。”
花楚有些失望，但看着清鉴兴意寥寥的模样，终究是不好再问。
就在她打算回房了时候，她猛地想起来一个问题：
他方才说什么？三百多年！他成仙都已经三百多年了？
“……道长，您说您成仙都三百多年了？”
“嗯。”
清鉴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他却看见面前的小丫头慢慢变了脸色，她结结巴巴说道：
“道长，您竟然都高寿三百了！那我是叫您爷爷呢，还是太爷爷呢？”
……爷爷？太爷爷？亏她想得出来！
清鉴怒了，双颊飞红，他难得地加重了语气，斥道：
“胡说什么，以后叫我名字，或者……或者喊我阿鉴也行，叫什么爷爷！”
……
于是清绡子来的时候，便看见一棵大树底下，一个粉衣少女捧腹大笑，而他一向古板的小师弟面红耳赤，似乎在争辩什么。
两人的声音随着风传来，隐隐约约的：
“……哈哈以后就喊你爷爷，清鉴爷爷……哈哈……”
“胡说！我十九岁便功德圆满，已然登仙，不过是因为……才留在人间三百多年……”
“哈哈……”少女笑起来很不留情面：“您不会还以为自己十九岁吧……”
清绡子便看见自家小师弟真的怒了，作势就要去收拾那女孩，女孩慌了，连忙求饶：
“我错了错了……道长青年才俊，风流倜傥，宝刀未老……”
清绡子：……
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
那姑娘应该就是花楚的转世？可真有趣，还是和三百年前一样没文化，胡乱用词。
“师弟——”
他喊起了清鉴的名字，两人俱抬头看向他，花楚的反应向来是要比清鉴快一些的，只见她飞快的窜到清绡子身后，只伸出一个脑袋出来，像个告状的孩子：
“道长，救救我，他要打我！”
清鉴顿时没了玩笑之色——他不喜欢花楚和云霄山的人亲近，更不喜欢她向别的男人寻求保护，哪怕是清绡子，也不行。
他正色：“阿楚，快回来！”
花楚腮帮子一鼓：“就不！”
清鉴有些焦躁，，眼看就要上去强行将她拽回来，可却听清绡子说道：“师弟，她不愿意，遂了她的意不好吗？”
清鉴骤然一惊，猛然冷静下来。看着花楚得逞的小脸，忽然想起来，自花老爷走后，她似乎很少这么开心了。
……如果这样真的能让她开心，那么自己退让一点，又会如何呢？
他没再逼迫花楚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掌门今日前来，难不成只是找在下叙旧？”
“把酒叙旧自然是好，可今日却有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都是道门大能，面对面相视，似乎空气都因为他们的严肃而阴冷起来。
花楚自然也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她在清绡子身后，微微弯了腰，一脸的小心。
“我方才做法，察觉到京城西南角有妖气。”
“我亦察觉到了，能在龙气鼎盛的地上扎根，他弥生也不愧是狐族少主。”
“狐妖太猖獗，我会带着明虚他们早点动作，清鉴……你可愿与我们同行？”
清鉴冷笑：“我还当是掌门忌惮狐族壮大，原来又是想和稀泥。我清鉴此生与云霄山再无半点关系，难道掌门忘了么？”
他掷地有声，盛夏的季节，却落叶纷纷。
花楚早就被这一番给吓傻了，她猫着腰，目瞪口呆，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慢慢挪走了。
清绡子也只当看不见花楚的小动作，他叹气：
“就算你不愿回来，可你总是要除掉弥生的罢？为何不愿与我们一起呢？云霄山的后辈们，有不少都是仰慕你的。”
“那又与我何干？”
清鉴没了耐心，转身，侧过半张如刀削一般的侧颜：“除弥生，我一人足矣，还请掌门以后莫要叨扰门上了。”
他义无反顾的走了，可是这时的他却不知晓，自这一刻起，安宁的生活告一段落，所有事情的发展，竟都与他的预料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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